吕后逝世,汉朝各方势力怎样角逐最高权力?

吕后的遗嘱
公元前180年秋,西汉帝国掌权15年之久的女主吕太后逝世。吕后在位期间,先后杀害了三位赵王、一位少帝,又打破了刘邦立下的“非刘氏不得封王”誓约,分封了吕氏两个侄子、一个侄孙为王,并且全面压制军功阶层。
但是,吕后和她的娘家人并没有强大到可以废掉刘氏皇帝,直接由吕家来做皇帝的地步。这是因为,在中央,一度群龙无首的军功阶层在压力下逐渐走向联合;在地方,几个刘氏藩王仍然手握实权;另外,刘氏宗室还存在一些强人,他们敢于和吕氏家族公开对抗。
如果吕后的寿命再长几年,或许她能妥善解决这些威胁吕氏家族的势力,使吕氏完全取代刘氏,登上皇位。然而,上天却没有给她更多时间。吕后深知,在她死后,军功阶层和刘氏宗室一定会反攻倒算,吕氏家族搞不好会被灭得一毛不剩。
为此,吕后在自己病重之时,对身后之事作了这样的安排:任命赵王吕禄为上将军,统领北军;吕王吕产统领南军。南军和北军是西汉中央的两支禁军,南军约一两万人,负责守卫宫门,长官称作卫尉;北军有好几万人,负责保卫长安城,长官是中尉。吕后盘算,只要吕氏家族能够牢牢控制这两支军队,就能控制京师乃至关中地区的局势,就算关东的刘氏藩王造反,也难以颠覆皇权。
所以,吕后告诫吕产、吕禄:“高帝平定天下后,曾与大臣们立下誓约:‘非刘氏家族的人称王,天下共击之。’如今吕家的人被封为王,大臣心中多有不平。我就要驾崩了,皇帝还年轻,大臣们恐怕会趁机作乱,你们务必紧握兵权,严守宫廷,千万不要为我送葬而私离重地,以免被人所制!”
七月底,吕后驾崩,留下遗诏:赏赐黄金给藩王、列侯、官员,大赦天下,立吕产为相国,立吕禄的女儿为皇后。
齐王起兵
齐国是刘邦庶长子刘肥的封国,刘肥死后,传位给长子刘襄。虽然吕后生前并没有加害齐王,但是却不断削夺齐国的封地。最早削去城阳郡作为她女儿鲁元公主的封地,鲁元公主死后,城阳郡又成为她外孙鲁王张偃的封地。接着,又削去济南郡,作为吕王的封地。最后,吕后为了安抚刘氏宗室,又分封宗室最年长者刘泽为琅邪王,削夺齐国的琅邪郡作为他的封地。
吕后为了安抚齐王刘襄,封他的二弟刘章为朱虚侯,三弟刘兴居为东牟侯。还安排刘章迎娶了吕禄的女儿为妻。这位朱虚侯刘章,正是前文所述的刘氏宗室中的强人,曾经当着吕后的面斩杀吕家的人,吕后还拿他没办法。
吕后逝世后,吕产、吕禄加紧部署,企图谋朝篡位,但是畏惧军功阶层中周勃、灌婴等元勋,未敢轻举妄动。由于朱虚侯刘章娶了吕禄的女儿,因此他得以侦知吕氏的阴谋,刘章害怕自己被杀,就暗中派人告诉他大哥齐王刘襄,建议他率兵西进长安,诛杀吕氏家族,他自己和三弟刘兴居联络朝臣为内应,事后拥立刘襄为皇帝。
齐王刘襄得到消息后,就把他的舅舅驷钧,以及郎中令祝午、中尉魏勃找来商量,密谋发兵。但是,当时藩国的兵权掌握在朝廷任命的国相手中,国相召平得知齐王企图发兵,就先发制人,率兵包围了王宫。
中尉魏勃对召平说:“齐王没有朝廷的发兵虎符,就要发兵,这是违法的。相君包围王宫,是正确的。我请求替您带兵软禁齐王。”召平信以为真,就让魏勃指挥军队,魏勃掌握军队后,反过来包围相府。
召平哀叹道:“道家讲‘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正是如此啊!”于是自杀身亡。之后,齐王刘襄就任命舅舅驷钧为国相、魏勃为将军、祝午为内史,发动国中全部兵力。
琅邪王刘泽
琅邪王刘泽原先是刘氏宗室的远支旁系,曾经在平定陈豨叛乱时立下战功,被封为营陵侯。吕后执政时期,因为他是刘氏宗室最年长者,又有军功在身,所以地位显得很特殊。后来,刘泽采用了齐国田生的计谋,诓骗吕后,才得到了琅邪王的爵位。
由于琅邪国原是齐国的封地,齐王刘襄发兵后,派内史祝午出使琅邪国,欺骗刘泽说:“吕氏企图发动叛乱,齐王发兵,准备西进关中,诛除吕氏。但是,齐王认为自己年幼,又不熟悉军旅之事,自愿把整个齐国委托给大王。而大王您从高帝时代起就是将军,熟悉战事。齐王不敢离开军队,所以想请大王光临齐都临淄,与齐王商量大事,一起领兵西进,平定关中之乱。”
刘泽信以为真,就迅速赶往临淄见齐王,结果一到齐国就被扣留。齐王趁机兼并了琅邪国,并派祝午征发琅邪国的全部军队,一并由自己率领。
刘泽得知自己被骗以后,就对齐王刘襄说:“齐悼惠王是高皇帝的长子,推本求源来说,大王才是高皇帝的嫡长孙,应当立为皇帝。如今朝中大臣对立谁为皇帝还犹豫不定,而我在刘氏宗室中年龄最大,大臣们在等待我去决定立帝大计。如今大王与其扣留我在此处,使我有所作为,倒不如送我计议大事。”
齐王刘襄认为刘泽说得很有道理,就准备了很多车辆为他送行。但是刘泽对刘襄怀恨在心,他到达长安后,一定会想方设法搅黄刘襄做皇帝的大梦。
齐王致书
送走琅邪王刘泽后,齐王刘襄立即出兵进攻吕国的济南郡,同时致书其他的藩王:
“高帝平定天下后,分封子弟们为王,悼惠王封在齐国。悼惠王去世后,惠帝派留侯张良来立臣为齐王。惠帝驾崩后,高后执政,她年事已高,听任诸吕废黜高帝所立的诸王,又杀害三位赵王,灭掉梁、燕、赵三国以封诸吕为王,还把齐国一分为四。忠臣们进谏,主上昏乱糊涂,听不进去。”
“如今高后去世,皇帝年幼,还不能治理天下,当然要依仗大臣和诸将。诸吕又擅自尊为高官,聚集军队耀武扬威,胁迫列侯与忠臣,假传诏命以号令天下,汉室宗庙因而十分危急。今天,寡人率领军队入关,就是要诛杀那些不应为王的人。”
齐王刘襄的书信很能体现政治智慧,在书信的开头,首先言明齐国的合法地位:齐国是高帝刘邦所封,现任齐王是惠帝所立,却无缘无故被一分为四,这明显是违背国法的。
其次,书信并没有把矛头对准吕后,因为吕后是刘邦的嫡妻皇后,是汉朝的国母,合法性不容动摇。而是把所有的过错归咎于吕家的人,吕后对各国藩王的所作所为,都是受到娘家人迷惑的缘故。因为吕家的人违背了“非刘氏不得称王”的誓约,其现有的地位是不合法,更何况还危及汉室宗庙。
最后,书信中历数吕氏的罪状,侧重于危害各国藩王的行为,因为书信的阅读者是其他藩王,越这样写越能够激起他们的共鸣,得到他们的支持。
齐王致书的总体目的在于解释起兵的合法性,并非犯上作乱,而是吕家的人危及宗庙,齐国出兵诛除奸臣。
僵局
汉廷得到齐王起兵的消息后,相国吕产命灌婴率领骑兵军团迎击齐军。灌婴率军到达荥阳后,与他的部下商议:“吕家的人在关中手握重兵,企图危害刘氏,而自立为帝,如果我们现在打败齐军,还朝报捷,这等于增加了吕氏的本钱。”
于是,灌婴就在荥阳吞并据守,并且派人联络齐王和其他藩王,约定互相联合,静待吕氏发动变乱,他们就有了借口,共同诛灭吕氏。
齐王刘襄率兵收复济南郡后,得知了灌婴的意图,就回师齐国西界,按照约定,待机而动。
汉廷方面,吕产、吕禄已经部署好了,准备发起政变,但是一方面惧怕朝内的绛侯周勃、朱虚侯刘章等人,另一方面害怕朝廷外部的齐国、楚国等手握重兵的宗室诸王,另外还担心灌婴背叛吕氏,打算等到灌婴的汉军与齐军交战后再趁机发难,因此犹豫未决。
公元前180年八月,无论是朝廷内部的吕产、吕禄,还是领兵在外的灌婴、齐王,都在静静地等待对手率先动手,双方因此而形成了僵局,这正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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