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导心中有数 华纳量小无能

◎张伟

如今的“DC宇宙”已经徒有虚名，名义上它是“漫威宇宙”的竞争者，但两者之间愈发没有了可比性。

“正联”二败 扎导“三幸”

如果时间倒退回2017年，事情并没有这样惨淡。彼时，漫威的霸榜猛片《复仇者联盟3：无限战争》《复仇者联盟4：终局之战》还没有问世，而DC的英雄集结之作《正义联盟》蓄势待发，双方似乎颇可一战。无奈“正联”不是“复联”，上映后骂声一片，续集化作泡影，DC溃不成军。

《正义联盟》的署名导演是扎克·施奈德。2013年，正是他执导的《超人：钢铁之躯》成为“DC宇宙”的奠基之作，一战成军；紧接着，扎导的《蝙蝠侠大战超人：正义黎明》票房口碑均不理想，二战溃退；成败在此一举的《正义联盟》差评如潮，终于三战败北。从表面上看，真是“成也扎导，败也扎导”。但事实却另有隐情，扎导中途退出《正义联盟》后，好巧不巧，接手导演的正是执导过《复仇者联盟》一二部的乔斯·韦登，后者并没有贯彻扎导的意图，而是和华纳高层一起进行了大量的修改与重拍。这样说来，千呼万唤的《正义联盟》原本就是个四不像的“赝品”。

话虽如此，扎导要自证清白谈何容易。一个已经搁浅的项目，在时过境迁之后，似乎没有了公之于众的理由。况且同样的主演与设定，加上大量相同素材，两种版本的质量又能相差多少，谁也不敢保证，影史上好多“公案”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不过，扎导比之前人，不幸中有三条大幸：多位影片主创对扎导剪辑版的持续支持、DC粉丝数年如一日的疯狂呼吁，以及流媒体时代的平台需求。起决定性作用的恰是最后一项，流媒体平台让长达4小时的版本有了播出的可能，而华纳也需要借助扎导版《正义联盟》的热度为HBO Max吸引订户。

两个版本 天差地别

扎克·施奈德是有着强烈个人风格的作者型导演，并不是初执导筒的无名之辈，曾经拍出风格浓郁的《300勇士》以及被誉为超级英雄天花板的《守望者》。值得一提的是，扎导电影经常以导剪版著称，《守望者》《蝙蝠侠大战超人》都是如此。而此次的《正义联盟》更是创造了历史，由于与2017年版本差异颇大，各评分网站将其视为两部电影，且分数悬殊。扎导版《正义联盟》在IMDB上拥有8.2的分数，比院线版多出2分，而在豆瓣上这一差距更是达到了惊人的2.5。有网友表示，华纳当年若是采用扎导版本，现在早已推出《正义联盟3》。

历史无法改写，但电影重见天日。比较两个版本，最明显的差异是时长。为了适合院线上映，韦登版《正义联盟》只有令人发指的120分钟，要知道，除超人、神奇女侠、蝙蝠侠外，其他三位当时都是新角色。隔壁的“漫威宇宙”在主角基本都亮过相的前提下，“复联”还是超过了140分钟。对于匆匆搭建的“DC”宇宙而言，120分钟长度的柱石，无法支撑起“六强联盟”的格局。而扎导版的《正义联盟》则在好莱坞电影工业中显得特立独行，4个小时的时长，6个章节加后记的划分，使得这部电影更像一部电视系列剧。奇特的是，4个小时的《正义联盟》并没有冗长之感，反而让人欲罢不能。

在内容与形式两大方面，扎导与韦登展现了本质区别。扎导把《正义联盟》当作英雄史诗，韦登及华纳高层则将其视作打怪游戏。远古时代，达克赛德征战地球却终于被希腊众神、亚马逊人、亚特兰蒂斯人、人类以及绿光军团联手击败，吟唱出一曲远古英雄史诗；现代社会，蝙蝠侠在超人死后联络各路英雄对抗从宇宙而来的荒原狼，吟唱出一曲现代英雄史诗；展望未来，达克赛德在地球所向披靡，超人已经黑化，吟唱出一曲黑暗英雄史诗。

这三部史诗有详有略，但都通过“母盒”相连接，远古史诗将母盒遗留，现代史诗因母盒而起，母盒揭示出黑暗史诗的未来。三部史诗交相呼应，既显示出时间的跨度，也透露出“DC宇宙”在空间上的战略纵深。无愧为“DC宇宙”的关键一环。荒原狼作为达克赛德手下怀有二心的大将，侵略地球是它重新效忠的投名状，意外发现的反生命方程式更是征服宇宙的钥匙，从而引出未来达克赛德亲征的重头戏。

相比之下，韦登版的《正义联盟》则显得非常简单粗暴，荒原狼就是最大反派，毁灭地球没有特别原因，正邪对决显得浮皮潦草，英雄主角缺乏性格塑造，结束之后不见未来走向。于是，整部电影变成了一场6对1的打怪游戏，连基本的打斗场面都显得混乱有余、精彩不足。最大反派荒原狼像一尊复活的雕塑，一脸人类面相，毫无狰狞可言。

反观扎导，仅仅在荒原狼的特效呈现上，就与韦登拉开了明显的距离。浑身尖刺、表情狰狞的荒原狼更符合扎导的人物设定，也更加凸显邪恶力量来自宇宙星球的设定。而对于新登场的三位主角，扎导也都给出了应有的刻画。海王由于个人电影即将上映，所以着墨有限，但已经展露出他混血的边缘人特点。闪电侠与父亲隔着监牢用电话沟通的场景前后呼应，一个拥有超能力的孤独少年形象呼之欲出。描写最为详尽的是钢骨，父亲让他起死回生，他却因母亲之死而无法原谅父亲，似乎难以解开的心结因为父亲的牺牲而融化，今生却永远没有再做父子的机会。至此，观众终于明白，正义联盟的六位成员原来都是身世坎坷的畸零人，没有正常的人伦之爱，却终于实现了成长与蜕变，并为守护千千万万个家庭献出所有。

为了充分展现英雄史诗的宏大与悲壮，有着鲜明影像风格的扎克·施奈德依然延续此前两部的暗黑色调，让整部电影充满宿命质感，画面不再单薄廉价，故事平添紧张阴沉。影片选择用原始画幅呈现，未做任何裁切，更显得场景构图深广、纵深高远。

英雄有胆 华纳无能

影片在满足DC粉丝们千呼万唤的期盼之后，给出了两个重磅悬念：手下的荒原狼就将世界搅动得天翻地覆，不敢想象达克赛德本尊亲征时会有怎样精彩的对决；超人复活后一身黑色战袍已经让人不安，母盒的预示和蝙蝠侠的梦魇更印证了故事的可能走向，即能力最大的超人由神变魔，光明的化身成为邪恶的代言。

扎导构建“DC宇宙”的雄心已经显露无遗，讽刺的是，显露之时却已是蓝图坍塌之后。扎导甚至想努力拉高超级英雄电影的水准与深度，即使不如诺兰般成功，但至少勇于尝试，不放过任何细节。影片的主题曲与背景音乐也精益求精，与画面相得益彰。特别是主题曲《哈利路亚》的运用，简直惊为天人。悲凉的女声在片尾响起，歌声中似有无限况味，“哈利路亚”反复咏叹，带出大战连绵不绝的凄惨，人类卑微无告的绝望，人神难以跨越的鸿沟，以及英雄无法承受的伤痛。原来，这部电影的归宿是歌剧，妄想借用亘古不变的英雄主题，咏出不易名状的史诗悲情。

无论如何，故事已经走了样。如今的“DC”宇宙舍弃了角色联动的宏大企图，重新回到一盘散沙的单打独斗状态。自2008年《钢铁侠》问世，“漫威宇宙”以稳扎稳打之姿，由凯文·费奇主导完成了“无限传奇”23部电影的布局。相比之下，“DC宇宙”更像是被逼出战。虽然拥有众多经典角色，但在扎导掌舵前，还没有打造扩展宇宙的企图。“漫威宇宙”诞生五年之后，“DC宇宙”才启动第一块砖石。后发的劣势如何转败为胜，似乎只有选择另一条路——一条与漫威不同的路，一条有着暗黑风格与史诗气质的路。对此扎导心中有数，无奈华纳却没有这个胆量。

失败的原因无比清晰，早在《蝙蝠侠大战超人》阶段，华纳就不愿在时长上冒险，院线版砍掉了不少内容，造成口碑低迷；而随着《蝙蝠侠大战超人》的失利，华纳高层不检讨自身问题，却对扎导的风格越发怀疑，时长方面当然更不妥协，使得扎导无法按照个人意愿完成《正义联盟》。

在好莱坞，除极少数导演外，制片方始终享有对一部电影的最终话语权。所以，扎导与华纳的一拍两散是必然的结局。没有了扎导的华纳，以为模仿漫威就是必胜之路，甚至直接搬来韦登当救兵。当南辕北辙的理念在一部电影里纠缠不清，后果不言而喻。事情还有没有转圜的可能，目前看来结论是否定的。面对让扎导重回“DC宇宙”的呼吁，华纳方面已经表示不再理会。但谁也不能预测未来，毕竟，扎导版《正义联盟》从无到有的斗争史本身就是一部“无限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