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丁阳
演员翟天临“学霸人设”崩塌，成为了吃瓜群众们过年期间的第一大瓜。今天最新的消息是，北京电影学院已成立调查组将进行调查。有人开玩笑说，最不该惹的就是博硕士群体，一来做事爱较真，其次智商也比较高，可不像绝大多数粉丝那么好糊弄。其实，在当今中国，“学霸人设”不是那么好搞，还有更深的原因。
明星们不缺钱，不缺社会地位，但欠缺好的声誉，“学霸人设”正是为此而来
翟天临的博士学位论文去哪里了？
由这个问题发酵而来的一系列深扒，正让演员翟天临的“学霸人设”面临崩塌。
“知网是什么？”可以辩称是幽默玩笑，但论文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如今成千上万双眼睛都在盯着翟天临那迟迟拿不出的博士学位论文。他此前发表的其他文章，也被各种查重，甚至以往他在社交媒体发表的种种言论，乃至自己宣称的高考成绩，都被拿到放大镜下面审视，来看看到底是否符合“学霸人设”。
如今看来，这人设已经是注定崩掉了。并且，愈来愈有演变为一起“学术不端”事件的趋势，不仅可能危及到他的演艺生涯，甚至会引发更多连锁反应，牵涉到相关学校和领导。
很多人不解的是，明明完全经不起考验，为何翟天临还三番四次卖弄他的学霸人设呢？
“缺乏自知之明”是其中一个解释。这并不奇怪，那些没有认真对待学术、走捷径就能获得学位的人，很可能就是不清楚一个博士学位到底意味着什么，有什么样的硬条件、硬规矩，也不了解其他人寒窗数十年付出了什么。得来太容易，可不就得炫炫吗？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也许在于，“学霸人设”对于不少明星来说，是个值得追求的东西。众所周知，如今的演员明星们不缺钱，也不缺社会地位，但往往缺乏好的声誉——有助于其赢得粉丝支持、赢得圈内圈外关注、有利于他们长久发展的声誉。在这样的情况下，各种“人设”或者说“斜杠”就非常重要了，顾家男人/好爸爸、好妈妈/孝子孝女/慈善家……等等等等，学霸也是其中一种。当然，好的品质进行发扬和宣传，不是什么问题。但有些“打造”出来的人设，就问题多多了。
不管是打造“高考学霸”，还是想摇身一变为“德艺双馨艺术家”，只要大众严格审视，路都未必好走
“学霸人设”正是不太好打造的一种。
确实，有不少粉丝很吃“学霸人设”，社会也比较关注。因为这贴合了“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传统心理，与年轻人关系也比较紧密。我们经常可以看到不少小粉丝在社交媒体上夸耀自家偶像成绩有多好，然而那些往往只是“看得过去”的成绩也被贴上了“学霸”的标签。当然，有些情况下，明星本人或粉丝群体还比较克制，但在经纪人和媒体炒作之下，很多人还是比较反感这种所谓的“学霸人设”。
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到底何为“学霸”，社会是有公认的标准的。尤其是在人人都经历九年制义务教育，大部分人都会参加高考的情况下，所谓“学霸人设”立不立得住，只要被大众舆论认真审视，是无所遁形的。比如近期常常被拿出来说事的某期综艺节目，面对一道初中级别的数学应用题，众多明星纷纷挠头，唯有有“学霸”之称的关晓彤列了二元一次解了出来，节目上还赫然打出了“学霸”的字样——就算关晓彤真是学霸，也不能拿这个来糊弄人呀。还有一些明星的粉丝吹嘘自己的偶像复习了多少天高考就得了多少分排名有多高，结果一看分数还够不上三本，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显然毫无说服力。
与高考有关的“学霸人设”不好打造，更高学历的就更不好打造了。尤其在互联网越来越发达，社交网络力量越来越无远弗届的今天，利用信息不对称来忽悠人是越来越难。想想连唐骏这样的成功商业人士学历都被打假，李开复也曾因“副教授”的称呼吃过苦头，演艺明星们若想在这方面搞忽悠，风险是越来越高的。比如台湾那边曾把范玮琪打造为“哈佛才女人设”，但细扒之下其实是“哈佛社区大学”。这种宣传是越来越不灵了。
不过在中国，演艺界人士打造“学霸人设”，还有一条正途，就是像翟天临这样，走学术道路，硕士、博士、讲师、教授，演艺明星摇身一变为“德艺双馨的艺术家”。之所说是“正途”，是因为，大部分的中国演员，尤其是知名演员，主要都是科班出身的。即来自于中央戏剧学院、北京电影学院、上海电影学院等影视专门院校。这使得影视圈与学术圈就有了交集。要在影视圈里混出地位，可不就相当于在学术圈里混出名堂了吗？
然而，高考、学位学历等事关社会公平的根基，人们对此是相当敏感的。想走“学术道路”在影视圈混出名堂，就得按照学术圈的规矩，接受大众的审视。此前受到关注的，是《逐梦演艺圈》的导演毕志飞，在他那部“史上最低分烂片”引发关注后，他本人的博士论文也被审视——一位叫“灰狼”的网友，对毕志飞的博士论文进行了深入剖析，按照展示的内容，一个普通人都可以得出毕志飞这篇是“水货博士论文”的结论。而诸多电影学术圈“大咖”为《逐梦演艺圈》站台的事实，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裙带关系”这个词。
毕志飞导演的博士学位论文也曾被网友挑刺
如今，翟天临“学霸人设”崩塌，更是被直指存在学术不端。这表明，影视圈与学术圈交集的这部分，可能是存在许多问题的，只不过以往没怎么经历大众眼光的严格审视。但这次事件之后，恐怕是要被盯上了，糊弄人的“学霸人设”恐怕再也不好使了。
不妨审视下最基本的问题：演员有必要非得讲究科班出身吗？
值得反思的问题其实在于，中国演员为何大部分都要走科班这条路，以至于一些人假模假样地继续走“学术路线”捞取好处。演员就是演员，即便演员好到能作为艺术家的程度，那就非得有个博士、博后乃至教授导师的身份吗？
金鸡奖、金像奖、金马奖、金鹰奖、飞天奖、白玉兰奖过去十届获奖演员教育经历统计，引自中新网
相比之下，国外的影视圈就不太讲究科班出身。前两年，《泰晤士高等教育》曾整理了过去30年奥斯卡影后影帝的大学背景，可以发现，这些著名演员的教育背景可以说是多种多样，的确有一些是学戏剧表演专业出生，但也有很多人是没上过大学，或者上的是社区大学，有些上的是常青藤学校的非表演专业，比如著名演员娜塔莉波特曼读的就是哈佛大学心理学系。日本也是这样，著名演员香川照之读的是东京大学社会心理系，堺雅人则是从早稻田大学中国文学专业肄业。
娜塔莉·波特曼2015年在哈佛进行毕业演讲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况？这是因为，美国、日本这些地方的演员，往往从小到大在中小学、普通高校、社区等各个地方都有进行表演锻炼的机会。知乎网友“卓扬”介绍，美国城市中的戏院往往自办培训班，有的还能给出受认证的学位，很多人都一边上班一边训练。对未成年人，有表演夏令营，也有专门的表演高中可以选择。很多演员通过这样的培训年少成名，自然没有必要再去念个表演学位出来。另一位知乎网友“秦歌”则指出，“教育产业越发达、教育理念越超前的国家，其教育体系越不会扼杀每个人天生具有的演员素质，反而在通识教育阶段就辅助培养了必要的演员体质；其表演专业科系越自信，招考机制越理性，越不会诚惶诚恐患得患失率先替社会筛选明星以此来标榜自己的实力。”
这样的机制，正是值得我们参考的，不仅能很好的拓宽演艺明星的选材面，也有助于减少科班文艺圈子所滋生的一些乱象。事实上，那些有过多样化生活工作经历，受过博雅通识教育的演员，不需要“立”什么“人设”，就自然丰富而立体；而那些工作学习经历都比价贫乏单一的明星，再怎么立人设，恐怕也还是比较干瘪，水分一刺破，就自然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