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鼎鼎的武士道是怎么来的?从日本武士政权起源说起

近期日本爆出对李幼斌老师主演的国产电视剧《亮剑》的批评,原因就是剧中李云龙说了“老子打的就是武士道”。日本人认为这是对他们国家精神的侮辱。抛开日本人的无知和狭隘不管,可见日本人对武士道的确十分看重。武士道就是武家的道,是人们理想化的武士品格,真正产生于江户时期。但它有很长的形成历史,从武家政权开始,就有了武士道的源头,而日本武士政权的发展居然有一个奇特的现象——平源二氏轮流掌权。

一、武士登上政治舞台与六波罗政权

“武士”一词源于中国,先秦时期贵族分等级,天子、诸侯之下有卿大夫、士。士作为最下层贵族,也是贵族一员。《礼记·檀弓》记载,士的基本任务是“执干戈以卫社稷”,可见士就是和武力联系在一起的“武士”,但是日本的武士并非贵族。

日本的武士源于日本经济基础的改变。九世纪中期,日本班田制(仿隋唐的均田制)崩坏,出现了庄园大土地制。贵族侵吞公田组建庄园,武士就是庄园的庄官和地头(身份低于庄官的庄园管理者)。他们为主子看家护院并继续侵吞公田或破产农民的土地,所以他们也称“侍”。

虽然武士也是统治阶级,但日本从来重出身门第,武士这种草根贱民长期受贵族歧视,即便是皇族出身的源、平二氏武士也没资格担任高级官员。随着经济的发展,武士们也不甘自己出力却无报酬的地位,慢慢的他们组织起来,结成以土地为纽带的主从关系,即武士首领以分赐土地给手下的方式,双方结成契约关系,武士首领保护武士的土地不受侵犯,武士要为首领效死,这是一种很强的主从关系。他们人多势众、武器充足、武艺高强。而公家从来鄙视武夫,不习武事。面对没有武力的公家,十二世纪轻而易举的夺得了政权,出现了第一个武士政权——六波罗平氏政权。但它仅仅是由武士出身的人组建的,六波罗政权自身迅速贵族化,并未给武士阶层多大影响。

平氏政权在制度上没什么创新,只是把权力从上皇、天皇、藤原贵族转移到自己身上。《平安物语》记载:“(平氏)一门,公卿十六人,殿上人三十余人,诸国受领、卫府、诸司共达六十余人”平氏家主平清盛仿照藤原氏做法,把自己女儿嫁给天皇,以便扶持自己外孙当天皇。大纳言平时忠则说:“非此一门,皆非人”。可见平氏已经完全脱离了武士阶层,已经贵族化。

二、武家崛起和真正的武士政权

平氏出身武士,不仅没有给武士阶层福利,反而联合贵族打压武士的做法(最明显的例证就是平氏一门任职了三分之一强的地方国司、守护,排斥其他武士,还不允许其他武士侵吞公家领地)。引来了其他武士的反感,最终爆发了“源平合战”,政权从平氏转移到了源氏。源氏首领源赖朝在根据地东国镰仓建立了日本第一个真正系统的武家政权——镰仓幕府,也是源氏第一个幕府。

源氏政权的统治基础是“御家人制度”,以土地为纽带,主君与部下结成强烈的主从关系。主君分给部下土地,维持他们的经济来源,保护他们的财产不受侵害“私领本宅,领掌如故”(《吾妻镜·永寿三年二月十四日》),臣下为主君效死。此政权有系统的政治机构:1.侍所,掌武士,统辖自己的政权基础御家人。2.政所,处理平时公务。3.问注所,管诉讼、审判。在京都设六波罗探题监察公家,遥远的九州设镇西探题等等。

此政权虽然组织严密,却作为开天辟地第一个武家政权,仍不敢有太过放肆的举动。换句话说此政权是和公家政府平分权利。镰仓幕府负责控制原平氏领地,公家政府仍有原来没被夺走的领国的控制权,只不过公家领国上的地头、守护也由镰仓指派,公家政府承认;镰仓幕府负责军事、治安;公家政府还有形式上任命武家官职的权利,如第一代征夷大将军源赖朝就由后白河法皇封予的,源赖朝手下大将的官位也要由将军提出奏文,天皇承认,再下发圣旨,正式确立。

三、联合政权室町幕府

镰仓幕府真正的源氏将军仅仅有三位,三代将军源实朝被刺杀,镰仓的源氏血统就中断了,以后历代镰仓将军是和源氏有一点遥远血缘关系的京都公卿或皇族,此时将军也成了傀儡,政权转移到了源赖朝的妻子、平氏出身的北条氏手中。北条氏世袭幕府执权一职,就像“摄关”对于天皇(都是架空主上,自己操控政权),政权由源氏转移到了平氏。

元师征日,消耗了北条执权的大量人力、物力。因为是反侵略战争,对于出力出血的西国领主又没有奖励,部下效死没奖励,这无疑破坏了“御家人”制度,促进了镰仓幕府的灭亡。镰仓大将源氏出身的足利尊氏在外出征举兵造反,一下子毁灭了镰仓幕府,自己就任了征夷大将军,组织了室町幕府,源氏第二个幕府,政权又从平氏转移到了源氏手中。

但室町幕府从建立起就是以大名联合为基础,足利尊氏只是联合各地守护大名,没有以武力统合他们,加上日本进入南北朝,所以室町的统治比镰仓还脆弱。室町幕府继承了镰仓的政治机构,设有政所、侍所、问注所,三所之上设置了“管领”由斯波、畠山、细川三家世袭轮流担当,称“三管”。三所中最重要的是侍所,其长官由赤松、一色、山名、京极四家世袭轮流担当,称“四职”。

三代将军义满统一南北朝,中兴了幕府。《新订大日本历史集成·第二卷·细川赖之记》记载:足利义满反对“专事私用,以游乐为事。”六代将军义教也很有抱负,可惜被“四职”之一的赤松满佑刺杀。七代将军义政因八代将军的继承权问题,引发了细川氏与山名氏的对立,两家各自联合亲附自己的实力,《应仁记》记载:东军细川联军24国16万人,西军山名联军20国11万。在京都混战,史称应仁之乱。

四、武家真正的独裁

应仁之后日本进入战国时代,名义上将军还是武家领袖,政权还在源氏手中,可是各地割据,无秩序可言。直到“天下人”平氏出身的织田信长“上洛”,因为傀儡将军足利义昭不听话,被废,室町灭亡。可是织田信长快要统一日本却因“本能寺之变”被出身源氏的明智光秀暗杀,叛乱仅在几天后就被丰臣秀吉扑灭。丰臣秀吉贱民出身,无资格组织幕府,连姓名都是天皇钦赐的,所以被任命为关白。丰臣秀吉因侵朝身死国灭,政权落到了源氏出身的德川家康手中。

德川家康凭借“忍”功,熬死了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开创了真正君临日本、完全排斥公家政府的江户幕府,源氏第三个幕府。

江户幕府政治上建立幕藩体制。中央为幕府,地方为藩国。地方领主自治,但是德川一家及亲信家臣即所谓的“亲藩”、“谱代”监督“外样”。亲藩地少、收入少,但地位高。将军一家绝嗣,可以在旁系亲藩“御三家”中找到嗣子。谱代地多、收入多,可以担任幕府重要官职,但受亲藩压制。《公家诸法度》命令公家只能从事学问。任何官职的下发,都必须经过幕府的同意。借口“紫衣事件”连天皇最后的一点权力——给僧侣赐紫衣、任命僧官的权力,都被剥夺了。天皇真成了虚君。经济上:全国都被将军及各地领主瓜分,公家政府仅靠“乞讨”过日子,完全丧失了对土地的任何控制权。幕府将军成了名副其实的日本国王——“大君”(近代日本幕府与列强交往用的自称)。

文史君说

随着班田制破坏,日本出现庄园制,政权由天皇转移到了藤原贵族。皇族和贵族的争权夺利,都需要武力的支持,可是他们恰恰看不起武夫,鄙视武事。所以他们一方面利用武士,以一方面又没有培养自己的武装力量,这无疑给了武士插足政治的空间。自此之后,日本人附会谶纬,认为日本政权就该由平源二氏轮流执政。丰臣秀吉平民出身,统一日本后本意也是开幕府,可被藤原晴季忽悠。《重订日本外史·卷十五》有言:“右大臣藤原晴季素与秀吉善,为之谋,曰:‘故事,大将军非源氏不可。公称藤原氏,宜为关白。’”中略。“秀吉大喜”。可是附会谶纬也没阻止丰臣家二世而亡的下场,倒是乱认祖宗的德川幕府统治了日本两百多年。

参考文献

王金林:《简明日本古代史》,天津人民出版社,1984年

吴廷璆:《日本史》,南开大学出版社,1994年

王玉玲:《试论日本镰仓时期的武家法》,《四川大学学报》2016年6期

搂贵书:《日本幕府时代的军国政治》,《贵州大学学报》2013年3期

韩时焕:《日本室町幕府时代的军国政治》,《贵州大学学报》2014年4期

(作者:浩然文史·紫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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