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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0月31日，百年古迹琉球群岛的首里城意外被火焚烧，琉球人民深感痛心。回想1879年琉球被日本灭国，琉球群岛被日本占据已经100余年（算上美军占领时期），闻一多先生《七子之歌》中所说“琉球是我的群弟”，不知琉球何时才能得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国际地位，今日又逢琉球王国的首都首里城被焚，不由感慨。
一、琉球及首里城的位置
日本人（日本本土三岛本州、九州、四国）所谓的“冲绳县”是今天日本地方43县之一，位于整个日本版图最南端，临近我国台湾。所谓琉球群岛则是以冲绳本岛为中心，冲绳岛周围尚有49 个能住人的小岛和许多无法住人的屿组成。15 世纪初，琉球群岛土著酋长成立了琉球王国，对当时的天朝大明称臣纳贡，接受明朝册封。
琉球国土虽小、资源严重不足，但人民勤奋聪明，他们看准当时东亚人员物资海运频繁，琉球恰好出于中、朝、日、菲律宾等东南亚国家的交汇处，所以积极从事转运贸易，如同近代荷兰，凭此财富跻身大明朝贡之列。王国首都首里就有上书汉字“万国津梁”的大钟，可见海运之盛。
首都首里，位于冲绳岛中部偏南，即今天日本所谓的“那霸市”。琉球虽从事海运赚钱，但国小民少，加之传统社会下，海运不如近代发达，所以财富仍不免捉襟见肘，因此首都就不同于中国的京师。明朝京师为外城、内城、皇城，皇帝居住于皇城，而百姓可居住在北京城内。首里则不同，首里城仅为王城之用，类似于西方领主城堡，或者说琉球的首里城就是中国的紫禁城，首里城内是无百姓居住的。
首里城墙为石制，王城（或者用王宫更恰当）内按传统的儒家礼仪要求，有正殿、官衙、国家礼仪殿等处，但首里城有“违制”之处， 即王城的正殿不是朝南，而是偏西。虽然古代社会整个东亚只有一个天子就是天朝大皇帝，但是各个藩国国王在本国内是大宗，可以按儒家要求南向而坐，所谓“圣人南面而听天下，向明而治”（《易经》）。由此可见首里的正殿与儒家礼仪要求的君王坐北朝南的传统明显不付。这又是为什么？
二、历史上的琉球
“琉球”二字明确出现于清代1718年出使琉球的徐葆光的《中山传信录》，“琉球始名流虬”但是有趣的是，这本书中在小字注释上又引经据典，如“《中山世鉴》云: ‘隋使羽骑尉朱宽至国，于万涛间，见地形如虬龙浮水中,故名’”。《中山世鉴》是琉球王国的史书，徐葆光因为出使琉球所以可以得见此书，加之当时东亚世界尊儒学、兴汉法，汉字是东亚诸国的官方文字，各藩国亦需书写汉字以视高大上，所以徐葆光可以无障碍阅读。徐公在此书中也提到了首里正殿是西向。
通过《中山世鉴》所言，也可知不论是清代的“琉球”还是古代的“流虬”，都是中国人的给的称谓。因为其地形像“龙子（龙的九子之一为虬）浮于波涛”。按照《中山世鉴》所言，后来因流传版本或抄写错误，字体逐渐改变。《隋书》写为流求；《元史》写作瑠求；到明永乐中改为琉球。琉球地小，人少，生产力就低，所以发展很慢，至1429年尚巴志才建立了真正统一琉球列岛的专制王国琉球王国。其王都首里，琉球至灭国王都未曾变过。
二战末，美军反攻日本，作为日本的领地“冲绳”自然不能幸免，所以有了琉球登陆战。虽然琉球成了日本国土“冲绳”，但琉球人毕竟不是真的日本人，所以当时的日本守军对外族琉球人的戒备甚于防美，极度害怕琉球人和美国人联手，所以在日军败退的时候大杀琉球本土人。而美军的作战，自然是攻势凌厉，一通狂轰滥炸，首里城难免被大面积误伤、损毁。此后琉球进入了美国军管时期。
1972 年美国把琉球行政权（非主权）重新赐给日本，1992年后日本才开始修复残存的首里城，2000年首里城被评为世界文化遗产。
三、首里城西向的说法
前文说过，琉球王不是坐北朝南，而是向西，这是为何？
第一种观点：琉球地区流传的民间说法，是因为琉球人的“太阳子思想”。当地人认为琉球王是太阳之子，既然是太阳神的儿子，那么就不能和太阳相对（不能面向南面），而是应该和太阳一样，东升西落，所以王应该坐东向西。
第二种说法：琉球王国是中国的藩属国，琉球王一如朝鲜王，需由中国册封，中国的册封使被琉球人民称为“天使”，《琉球国志略》所载：“以中国在海西，表忠顺面内之意故也。”就是说为了尊敬上国，时常感恩所以向西。这本书是1755年清朝册封使一行中的周煌所写，但这句话是琉球人所说。无独有偶1800年册封使李鼎元也问过琉球人为何西向，答案也是“为了向中国表达忠顺的意思”。但真的是这样吗？
四、谜题的破解——原来是转向了？
在琉球人的观念里是有南面为尊的概念的。如迎接“天使”的天使馆就是南向。徐葆光 《中山传信录》“天使馆……南面,屋宇皆如中国衙署。”那么为什么王宫正殿如此奇葩？我们在《琉球国旧记》中找到了答案，其《卷一·首里》一卷的内容很有趣：先说首里的历史，叫中山城；城内有国殿，就是正殿；正殿两侧有北殿，负责款待天使；有南殿负责接见日本使节。但是仔细看其书的小字发现，北殿下边注释为“俗曰西之御殿， 又叫议政殿”；南殿注释是“俗曰南风之御殿”。记载琉球王的世系的《中山世谱》则更直接写明“西御殿”， 而没有 “北殿”这个名字。如果在地图上把平面直角坐标系顺时针转90度，“西”成了“北”；“南”就成了“西”，可见琉球人“转向”了，但是举国全转向这可能吗？
这就要涉及琉球宰相蔡温了，蔡温祖上为福建人，祖上渡海到琉球定住。1704年入福建跟刘斋学习风水术，学成后回琉球后任职。1713年当时是尚敞在位，大臣中有好事者，提议迁都他出，蔡温坚决反对。反对的理由就是从自己的老本行阴阳风水入手，其奏疏名为《正议大夫毛文哲都事蔡温等相禁城并国庙及玉陵》，开篇直言“建都立国必须重视地理”，然后就是一通论证，就是想说，首里城左右有山，是青龙、白虎之像，认定国度在此大吉大利，不可牵往他出，否则君死国灭。
按理来说，中国风水讲，青是木德尚东，白是金德尚西；搭配四神中龙在东， 虎在西，合称左青龙、右白虎。蔡温则强行将应在东方的青龙说成是“左方”， 指的就是实际上位于首里城南面的山峦；将应在西方的白虎说成是“右方”，指的是实际上位于首里城北侧的山峦，由此整个殿堂坐标就顺时针转了90度，从而附会了神兽守护，也就出现了“转向”。至于为何不迁到真正的风水宝地都则是因为财政、人力问题。
文史君说：
首里城建城很早，最早名为中山城。琉球王国出现之前琉球群岛四分五裂，基本上可以说是酋长混战，虽然也受中华文化影响，但是毕竟不深，加上此时的中山城就是个军事城寨无所谓天人感应，至尚巴志统一琉球，选中首里城作为王城，此时也没考虑什么儒家礼制，随着和天朝交流的密切，这一天儒家系统才齐全，但更是苦于资金、人力问题，所以王都也没动过。
参考文献：
1、徐葆光《中山传信录》
2、阪仓笃秀《琉球王国的首里城》，《史学集刊》2012年1月
3、柯敏《首里城——琉球王国时代的王宫》，《中华建设》2010年9月
（作者：浩然文史·紫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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