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獭来了！四川唐家河保护区成群“稀客” 到访
水獭，已列入《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 2015年濒危物种红色名录。
本文中介绍的在唐家河保护区内发现的水獭系欧亚水獭，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另外一种小爪水獭于19年8月由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升级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水獭基本只在水里觅食，大家都还挺放心的。”四川唐家河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以下简称唐家河保护区）落衣沟村村支部书记杨勇笑着说，每年冬天，差不多现在这个时候，野猪、扭角羚、小麂、猴子都会光顾村里的庄稼地，基本每天都会有村民向村上反应。
现在村上的自然生态环境越来越好，野生动物也是越来越多，落衣沟村的村民则是百家愁来，百家忧，几乎每天都有人成为受害者。“从人吼到鞭炮，再到激烈的“摇滚乐”，可惜听半个月的‘摇滚乐’，野生动物基本就不怕了。”杨勇表示，虽然通过吓唬驱赶，期初有效果，时间一长野生动物不害怕，反而村民却害怕了，最多就是在几十米开外的坡上“佯攻”驱赶吓唬一下野生动物，也不敢靠的太近，毕竟野猪、扭角羚这些野生动物凶猛，可能也会伤害到人。
落衣沟村作为唐家河保护区内由三个自然村组成的唯一行政村，这次发现水獭活动区域离该村村民屋舍大约100来米。而整个村社位于山谷之间一块平坦的凹处，村上仅此一条河流。“很多野生动物都在河里喝水，有的喝完还会到村里房前地头再吃点东西”。
村民的庄稼地成已成为野生动物们的“食堂”，而村民拿它们“吃霸王餐”也没辙，“看着它们伤害庄稼，却不能去伤害它们”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村民集中居住区旁
四只水獭缠斗游动
“天啊，咋这么多哦”“你看，又跑到前面来了”……11月28日下午两点十五分左右，唐家河落衣沟共管社区二组生态护林员在例行开展社区护林巡护中，在落衣沟桥100米处河道里，意外观察到4只水獭成群活动身影。
惊喜的同时，巡护中的数名护林员用手机记录下了长达38秒水獭相互缠斗游动的场面。从视频可以看到，绿色的河水里4只水獭时而冒出水面，时而潜入水中。短短几秒钟后，它们又在约十米外的水面冒出了头。
据悉，这次在唐家河社区河道监测到成群水獭活动还是首次。视频中水獭出现的地点，位于唐家河保护区落衣沟社区河道区域。该区域为落衣沟村村民集中居住区。而这也是唐家河保护区社区河道水域首次拍摄到的水獭影像资料。
入冬以来，位于四川省青川县境内的四川唐家河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内雪压青山，每到晨昏时刻各种野生动物下至河谷觅食活动。常有扭角羚、小麂、野猪等野生动物走村入户，采食油菜、白菜、萝卜等百姓农作物，落衣沟村村民对此已是司空见惯，也习以为常了。
黑熊还好、成群的野猪猴子最可怕
摇滚乐半个月就听惯了
“这次发现水獭的河道，离最近的村民房屋距离百十来米。”杨勇介绍说，而位于大山之间一块平坦凹处的落衣沟村紧邻一条河流。在河里发现新邻居水獭之前，河岸两边经常出现不少“吃霸王餐”的其它野生动物。而其中数成群的野猪和猴子最让村民头疼。
杨勇介绍说，去年七八月份曾有路过的黑熊啃了些苞谷。而野猪、猪獾和猴子则是常客。“都是啃一口就不吃了，而且它们一旦来过基本天天都来‘光顾’，凶的时候一亩地基本都没收成了”。每年到了现在这个时候，野猪和扭角羚经常来吃油菜刚发的幼苗。
被野生动物啃食过的庄稼
与身强力壮的野猪不同，扭角羚则是落单脱离群体的老弱个体。冬天找不到食物，村民的庄稼地成了它们的庇护所。“一亩油菜一年的毛收入大约一千五百块钱左右。”杨勇介绍说，收入高低对于村民来说意义不大。村里种地的村民主要是60岁以上的老人，种的粮食蔬菜基本是自给自足，所以价格不重要，但收成还是挺影响生活的。
从人吼到鞭炮，再到约两、三年前用音响放激烈的摇滚乐，村民尝试了各种办法。“刚开始还行，但它们差不多半个月就听习惯了。”杨勇说，大块头的黑熊反而更怕人，因为只是路过，也很少出现，所以破坏基本可以忽略。破坏力最强的还是三五成群的野猪和猴子。“它们不怕人，人怕它们”。
曾经都是望远镜里见
1995年，有村民因打猎被罚万元
现在唐家河的野生动物，敢进村吃霸王餐，见人也不躲；而时间回到25年前，哪怕在它们的主场深山老林中，可能林间少有一点异响，下一刻，可能连影子都看不到了。因为之前，村民和他们见面都是在望远镜里。
20世纪80年代以前，像其他山区一样，在青川县青溪镇的落衣沟村村民只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农耕仅能勉强解决温饱问题，很多有能力、有体力的村民都选择上山打猎和挖药贴补家用。今年60多岁的蒲友海当年凭着一手打猎的本领，在万元户都少见的时代，每年有3000~4000元的收入。当时毛冠鹿、黄麂、扭角羚、黑熊等都是他们的目标。其中尤以黑熊最能卖钱，一头黑熊的骨架、熊胆、熊皮一起能卖1000元左右。在当地小有名气的蒲友海，曾带过来20多位徒弟。
1978年唐家河保护区成立，保护区开始全面禁止打猎野生动物。村上的打猎队也因此解散，但蒲友海仍然过着春天挖药，秋冬打猎、砍树的生活，并且怂恿村民，带队上山打猎。这时候，保护区也开始加大保护力度，白天巡护山林，晚上设立哨卡。由此，村子跟保护区形成了对立局面。
1994年4月，十余名村民前往蔡家坝简阳沟去剥杜仲皮(一种药材，要将树皮剥下，树也会因此死去)。计划第一天上山，第二天剥完杜仲皮再下山的他们，因夜间生火做饭产生的烟气被保护区巡逻员发现没有得逞。同年11月，十余名村民到木竹垭盗伐山毛榉树近50根，用拖拉机在外接应后拉至青溪镇出售，卖了500元。后来工作人员在巡山时发现盗伐痕迹，最终将参与人员抓获。参与者每人被罚200元。
而在一年后的10月，蒲友海拿着以前打猎留存的火药枪，带着村民杨某再次上山到龙沟，偷猎了他最擅长的扭角羚。在他们打到一只成年扭角羚，熏烤后大概有五六十斤肉返回时，被保护站人员抓住。除了没收火药枪和扭角羚肉，由于情节严重，保护区对他们处10000元罚款。最终二人四处借钱才凑齐了罚款。
水獭来了，40余户村民欢喜
“好环境变现”解决部分问题
经过一段时间接触，保护区工作人员发现，一直这样与村民处于对立状态也不是办法，打击不是目的，只是一种手段。于是他们开始深入社区调查，期望能够为社区做些既有利保护野生动植物，又能发展社区经济以提高村民生活水平的事情，以此来缓解矛盾。
野生动物经常光顾说明环境变好了，如果好环境能‘变现’，那不用人提醒，村民自己就会成为主动保护环境。而为了实现好环境变现的目的，唐家河保护区为了村里修了公路，并帮助村民在公路沿线开起了农家乐。“像水獭等越来越多的野生动物出现在村旁，甚至村里，游客肯定更想来了，村里40余户开农家乐的村民肯定很高兴。”杨勇表示，但100余户种地的村民则难免会犯愁，毕竟不是所有野生动物都像水獭一样和村民“河水不犯井水”。
除了修路开农家乐。唐家河保护区与村上达成协议，允许村民在保护区内养蜂。“保护区本身就是个巨大的蜜源，对于养蜂来说，无疑是重大利好。”唐家河保护区工作人员表示，这是基于这样的先天优势，2018年10月，继“丹棱桔橙”、“四川泡菜”之后，“唐家河蜂蜜”成为四川省第三个通过验收的国家农产品地理标志示范样板。而水獭的出现看似和养蜂人没什么关系，但作为旗舰物种以及淡水生态系统中的“大熊猫”，其出现背后的越来越丰富的自然环境对于养蜂人来说肯定是一个好消息。
杨勇介绍说，目前整个村大大小小441户人，人均年收入九千多元。其中40多户开农家的，15家规模稍大的年收入能达到5万，小一点的也有三万左右。而四五十户养蜂人年收入在3万左右。另外有一百户左右60岁以上的老人，在家种种地，养养鸡，基本就是自给自足，收入就很低了。而其他的人基本则选择了外出打工。
“好环境变现”解决部分问题，还有一百户种地的村民该怎么办呢？杨勇认为，有庄稼的出庄稼，有钱的出钱，环境的受益者应当也有所付出，毕竟有人为此牺牲了一些自己的利益。
有人买单，家家都欢喜
“野生动物肇事管理办法”即将实施
“野生动物需要得到保护，村民生存发展也要得到保障。”随着唐家河保护区的保护工作越做越好，自然环境和野生动物的数量也得到了很大的恢复。而保护区多年来的宣传教育，让村民处在了“尴尬”的境地——眼睁睁看着野生动物破坏庄稼却无计可施。这成了保护区与社区关系中的一根刺，也是野生动物保护中的隐患。
为此，唐家河保护区在2017年开展人兽冲突的本底调查，形成《落衣沟村社区野生动物肇事本底调查报告》。2018年4月在落衣沟村村委会进行社区讨论会后，今年8月，《四川唐家河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落衣沟村野生动物肇事管理办法（试行）》通过了四川省社会科学院组织有关专家对其进行的评审。
唐家河保护区工作人员介绍说，前期唐家河保护区将拿出2.5万元作为项目的启动资金，之后的资金将由村集体经济收入的5%、村民缴纳的参与金以及社会捐赠资金的20%三部分组成。其中村民每年需要缴纳的野生动物肇事补偿参与款为2元每亩。而涵盖的农作物包括油菜、土豆、玉米、黄豆四种，经济作物包括重楼、山药、魔芋三种。而每亩耕地补偿最高不超过300元。
根据办法，野生动物“光临”后，村民需要保护好“案发”现场，并立即向社长报案。接到报案后，两人以及两人以上的勘察小组将以每周一次的频率前往现场勘查取证。而每年12月，村两委将按照受损情况来确定本年度的补偿金总量，并召开一事一议会议，确定不同农作物的补偿标准，以及每户的补偿总额。最后在村民大会上现场向农户发放补偿金。据悉，该办法计划在今年末明年初开始全面实施。
红星新闻记者 林聪 叶燕 图片由唐家河保护区提供
编辑 刘宇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