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季少女痛失左腿,的哥、记者、师友爱心接力助其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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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晚报掌上长沙1月17日讯 据湖南日报消息,2019年5月31日,永州电视台记者谭伟兴,在该台跟班学习的永州市冷水滩区融媒体中心记者蒋静,在微信朋友圈看到一条信息:双牌县女孩韩力因病失去了一条腿,多名的哥轮班免费接送她上学放学,风雨无阻,长达1年多。
“这是一件充满正能量的好事,我们应该宣传报道!” 确认了信息的真实性后,谭伟兴和蒋静连夜从永州市区赶到了双牌县——
2014年6月23日,是湖南永州双牌少女韩力的15岁生日,她在病房中度过,伴随着常人难以承受的绝望与痛苦,命运竟然如此无情:生日到来前,她被确诊为“左股骨下段骨肉瘤”,为了保住性命,被迫截掉了左腿。
就在花样年华即将被黑暗吞噬之际,8个双牌的哥向韩力及其父母伸出了援手,义务接送韩力上学放学,由此带动了更多人帮助她走出深渊。面对韩力一家的感谢,的哥们的话朴实却动人:“一个人做不了,大家一起就很容易。”
点滴的爱无法抵御寒冬,但当它们汇聚成河,温暖的不仅是衣衫褴褛者,还有所有靠近它的人。
小爱汇成大爱,变成了一条河流
2019年6月1日清晨6时,谭伟兴和蒋静就来到了韩力的家中。
只要是上学日,早上6时50分,的哥就会等候在韩力家楼下。
韩力起床了。虽然已在照片中看到了她的身体状况,但当女孩打着结的左腿裤管在大腿根部晃动时,谭伟兴和蒋静的心还是猛地一颤:花一般的年纪突遭大难,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吃完早餐,韩力背上书包,拿起拐杖去上学。
她的家在6楼,楼梯较窄,双腿健全的人走起来也稍显吃力。谭伟兴和蒋静想搀扶,被韩力婉拒。韩力背着书包,拄着双拐,一个人,一条腿,一级台阶一级台阶,跳着下了楼。
她的父母是搬运工,每天都在为生计奔波,还要照顾她年幼的妹妹。因此,在做完截肢手术重返校园的几年时间中,韩力大多数时候都是独自上学、回家。
谭伟兴与蒋静跟了韩力一整天,女孩的倔强与坚强让他们非常心疼。“韩力总是尽可能不麻烦别人,看到‘特别’的她,不少人的目光是异样的,她都默默承受。”
走到楼下后,韩力要穿过小巷到巷口的金石街乘车。小巷不长,但路面不平。金石街则是一个长长的大陡坡。这天几乎下了一整天雨,路面湿滑难行。每当遇到雨天,接送韩力的的哥便会撑着伞,早早守候在她家楼下,一路搀扶她上车。
轮班的的哥共有8位,都来自深圳万顺叫车云信息技术有限公司(简称“万顺叫车”)永州分公司双牌运营中心。
6月1日早上,轮到的哥许斌来接韩力。灰色的风雨中,许斌手上那把红彤彤的大伞像一轮暖烘烘的太阳。
晚上放学接韩力的是黄良跃。他和许斌一样,径直把车子开到了韩力教室的楼下。韩力就读的学校不准许社会车辆进校园,但对接送韩力的车主动放行。举着伞扶着韩力,黄良跃很自然地叮嘱道:“走路慢一点,下雨天别滑着。”他父亲般的语气,又一次触动了谭伟兴与蒋静。
“我有一个亲妹妹,与韩力年龄相仿。”看着眼前的独腿女孩,想起自己的妹妹,蒋静内心五味杂陈。蒋静把韩力当成了自己的妹妹,跟她聊起女孩子间的悄悄话。谭伟兴则费尽心思逗她笑。慢慢地,原本拘谨的韩力开始向他们展露笑脸,敞开了心扉。
随着采访的深入,韩力的坚强,8位的哥朴素的爱心,绝境中人性的美好闪光,像暖黏的熟糯米一样,牢牢地黏住了蒋静和谭伟兴的心。他们以及很快加入的永州日报记者唐晓山开始为韩力的人生之路劳心劳力。在得知韩力的高考成绩达到娄底职业技术学院的分数线后,3位记者特意向学校说明情况,为韩力想到了他们能想到的一切。
韩力被录取后,万顺叫车永州分公司负责人联系上了娄底分公司,对方欣然接下了爱心接力棒,在娄底继续接送韩力上学。
“每个人献出了一点小爱,慢慢地,小爱汇成大爱,变成了一条河流。”蒋静动情地说,她也受到了这条爱的河流的滋养,“跟踪采访韩力的半年多时间里,我的工作和生活遇到了不少困难。但想到韩力年纪这么小,在绝境中都能这么乐观,我有什么理由不坚持呢?”蒋静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我觉得是她帮助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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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做你的腿”
初中毕业后,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韩力选择到双牌县职业技术学校读书。她的家距离学校有两三公里路。健康的人走完这段路轻而易举,可对于韩力来说却十分不易。
开始,她坐“摇摇车”上学。双牌人把三轮、四轮车称为“摇摇车”,挥手即停。渐渐地,开“摇摇车”的师傅们认识了经常坐车的韩力,从家到学校车费一般要8元钱,师傅们经常只收5元钱。
2017年9月,双牌县开始下大力气整治“摇摇车”,韩力改坐公交车上学。她先要爬上又长又陡的金石街,穿过车流密集的繁华街道去乘坐公交车,下车后还要走长约1公里的陡坡。整个过程耗时近1个小时,每次韩力都累得气喘吁吁。下雨的时候尤其不便,爸妈却只能偶尔接送韩力。就这样艰难行走了约半年,2018年3月,万顺叫车永州分公司双牌运营中心的8位的哥在获悉韩力的情况后,主动要求免费接送韩力上学放学。
的哥们认真排好值班表:黄良跃、黄大国、丁顺民、蒋辉阳、潘顺森、许斌6个人为主,周一至周六轮流接送韩力,每天早上6时50分到韩力家楼下等待,下午5时30分到韩力学校附近等待。何涛、袁小军作为替补,以保证不间断准时接送韩力。这一接送,就到了2019年韩力高考。
上学,回家,韩力每天近2个小时的磕磕绊绊,变成了20分钟轻松舒适快捷的爱心之旅。就在这20分钟里,韩力和的哥们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韩力叫的哥“好人叔叔”,的哥们说:“让我们做你的腿。”
黄良跃与韩力爸爸韩长伍认识多年,得知韩力患病,曾到她家中探望。他常对韩力说的话是:要乐观,别的事情都不要想,好好读书。
让黄良跃和诸位的哥感触最深的是韩力的善良:“她看有的同学家住得远,会征求我们同意,带同学一段路。”
光头大肚的黄大国是双牌县五星岭乡双河村的村干部,性格爽朗。他透露了一个“秘密”:参与接送韩力的6个主力都来自五星岭乡,都喜欢帮助别人。黄大国是“深圳市爱的传递慈善助学志愿者协会”永州办事处负责人,每次给贫困学子送助学金,6个人都义务参与。他们还一起参加爱心送考、在中国农民丰收节等活动中当志愿者……
接送韩力时,黄大国会在车里放一些轻松快乐的音乐,帮助韩力打造“鲜花遍地,阳光灿烂”的好心情。“世界上还有很多比你不幸的人。”黄大国经常用他帮助过的人的例子鼓励韩力,强调要“好好做人”。
当得知韩力的事情时,做过乡村代课教师的蒋辉阳第一时间报名加入免费接送队伍。他家距韩力家有七八公里,平时都开车送妻子上班,早上7时30分出门即可。接韩力上学的那天,他和妻子要早早起床,妻子一直非常支持他。许斌和丁顺民不善言辞,但他们都用实际行动履行着自己的职责:为了准时接送韩力不“断链”,他们或推掉了收入比较可观的生意,或将自己的事情推迟再办。
为什么?
“我的母亲早逝,父亲患有肝腹水不能劳动,我只好休学2年在家干农活。上初中后,学校离家有50多里路,我只能寄宿,捡别人家扔掉的罐头瓶子,装一个星期的干菜拌饭吃。我们都是大山里长大的孩子,吃了很多苦,不想看别人吃苦。”潘顺森的一番话,引得其余5人连连点头。潘顺森身上还有父亲的重托:“我爷爷因为肝腹水去世。后来父亲的肝腹水被草药医生治好了,他也开始当草药医生救别人,做很多好事。他希望我也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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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传递爱”
从永州的记者那里得知韩力的情况后,娄底职业技术学院负责招生的老师邓明亮迅速行动起来。在确定韩力符合招考条件后,邓明亮积极为她争取助学金,希望犹豫不定的她尽早决定,以免错失上学机会。
2019年8月28日,双牌的哥把韩力及其父母送到娄底,与万顺叫车娄底分公司的同事会合。这条“发源”于永州双牌的爱心之河,流淌到了娄底——韩力在娄底期间,万顺叫车娄底分公司的哥负责接送她。
开辟入学快速通道、把寝室调整到一楼、安排志愿者照顾……娄底职业技术学院以最大的热情欢迎新生韩力。在老师和同学们的帮助下,韩力较为顺利地开始了大学生活。
还有一股热浪,在韩力心中激荡。
“我要传递爱。”韩力报名加入了学校团委负责开展志愿服务工作的青年工作部,希望在认真学习的同时,像“好人叔叔”帮助自己一样帮助别人。
“想进入青年工作部不容易,首先要通过一个月的晨训和晚训。”娄底职业技术学院团委书记刘媛说,晨训即同学们每天清晨5时40分集合,进行1个小时训练;晚上则进行相关知识的培训。无法坚持满1个月的人将被淘汰。韩力行动没别人利索,她就每天5点起床,比别人早20分钟,保证不迟到。
室友黄娅与韩力很投缘,韩力报名时曾邀她一起,被嫌麻烦的黄娅婉拒。每天,韩力都会和黄娅分享晨训和晚训的趣事、学到的新知识。“我不能下了课就宅在寝室里了,总得做点有意义的事。”看着韩力兴奋的表情,黄娅也忍不住报了名。1个月下来,最初报名的200多人被淘汰了大半,韩力和黄娅顺利入选。
韩力跟着学长学姐们去福利院为残疾儿童表演节目,以自己为例子鼓励他们自强;到康复医院的养老中心陪伴老人,为他们排解寂寞;去留守儿童多的学校给他们上课,韩力讲的是交通安全知识……
“我现在还在学习的阶段,谈不上什么体会。”韩力谦虚地说。不过,她心中有壮志。今年1月3日,在参加完学校的团学委总结表彰大会后,她发了一条微信朋友圈:“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担任个书记或者部长。”她并非想“过官瘾”,而是因为“普通干事到了大三就不太参与志愿者服务工作了,成为主要负责人才能够有更多机会帮助别人。”
在她的家乡,父母、“好人叔叔”、记者们都牵挂着她。“不知道那个家伙过得怎么样?适不适应?怕不怕?”蒋静像个极度宠爱孩子又望女成凤的唠叨妈妈,给韩力打电话,详问近况,同时不断叮嘱她要好好学习,自强自立,不要想着学校给她很多特殊照顾。
“她比我们都成熟,很照顾别人的感受,考虑问题细致周到。”韩力的室友林英俊、潘红凤、魏美凤等说,爱笑的韩力总是把欢乐带给大家。和韩力关系最亲密的黄娅知道,韩力也有很多自己的烦恼:比如,对媒体的高度关注,她十分矛盾。她希望大家都关注“好人叔叔”的事迹,让正能量传播得更广。
1月7日,韩力考试完,从娄底坐火车回双牌。
“小姑娘,你看着好眼熟。你是不是新闻上那个受到帮助的女孩,的哥免费送你上学?”邻座,一个断了几根手指的五六十岁男性乘客主动和韩力打招呼。他叫江德武,是永州东安人。他说,韩力和爱心的哥的事迹让他很感动,如果他有能力也要帮助别人。
欣慰的同时,韩力觉得很有压力:“我要更加优秀,才能对得起大家的期盼。我担心我做不到。”娄底职业技术学院团委书记刘媛建议:“希望外界对韩力的关注度小一些,节奏缓一些。学校在思考:通过学校的培养,让韩力成为一个怎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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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有自理能力,要能养活自己”
当被残酷的命运扼住咽喉,一个15岁的女孩是如何挣脱的?
韩力的坚强让人惊叹。毕竟,这是很多成年人都难以做到的。纵使有爱心的哥的帮助,但自己的命运终究只能靠自己决定。
韩力的爸爸韩长伍靠着做皮鞋的手艺积攒了一些钱。2008年他拿出积蓄再借了一些钱,在双牌县县城买了一套二手房,就是他们如今的家。客厅的沙发是捡的别人不要的,中间的皮裂开了,露出黄色的海绵……虽然生活不富裕,但一家四口知足常乐。“2014年,基本上还清了买房子的借款,本以为能开始过好日子了,没想到大女儿生病了,前后花了20多万元。”韩长伍举债为韩力治病,韩家也由此陷入贫困。刚开始,韩长伍有一点消沉,关键时刻妻子唐秋艳十分坚定。她说:“女儿必须走出来,不走出来怎么行呢?我们不能一直照顾她,她要有自理能力,要能养活自己。”“韩力的妈妈唐秋艳特别坚强。”韩力一家是双牌县泷泊镇乌鸦山村人,在该村村主任唐爱荣看来,唐秋艳是家里的主心骨。
乌鸦山村村支两委和扶贫工作队及时关注到韩力家的情况,一方面为他们做心理疏导,一方面把她家列为建档立卡贫困户,依照政策给予低保、残疾生活补助、助学补助等,医疗保险费由政府买单,政府出面为她家贷款5万元投资县里的扶贫项目,近3年来韩力家每年获得5000元分红。韩长伍夫妇文化程度不高,乌鸦山村村支两委和扶贫工作队多方联系,帮他们找到了临时搬运工的工作。虽然辛苦,但依靠自己的劳动每年有两三万元收入,韩长伍夫妇很知足。2016年他们顺利脱贫。
高考后韩力到娄底读书,唐秋艳是有顾虑的:“我的心里压着大石头,但我必须放手。”韩长伍则对女儿提出了更高的希望:“好好读书,自食其力后找个男朋友。她要选别人,不是等着别人挑自己。”韩长伍的严格,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他和女儿的矛盾。韩力总觉得,爸爸太固执,不理解自己。唐秋艳知道,韩长伍只是不懂得表达。
2019年年底,韩力跟着8位“好人叔叔”到四川成都参加万顺叫车公司年会,上台发言。唐秋艳喊韩长伍一起看直播。“这有什么好看的?”韩长伍嘴上拒绝,第二天却偷偷在家看女儿发来的视频。“别人两条腿整整齐齐的,我的女儿一条腿空荡荡的。”韩长伍泪流满面。但他不忘观察韩力的表现:“不慌不忙,读了大学,成熟了,进步了。”
夫妻俩十分感谢8位双牌的哥:“他们在生活上和心理上,都帮我们减轻了很大的负担。”
她的微信名字是“笑笑”
在韩力的手机相册中,保存着一张截取自“抖音”的视频图片。穿着蓝色短袖T恤的男孩“@小小黄”拄着双拐。
“大家总说我乐观坚强,我其实没有你们看到的那么乐观坚强。”1月7日晚,在从娄底到双牌的火车上,盯着手机中的截图,韩力对记者说,“直到现在,我还常常有一种错觉,我的左腿还在。可一旦走路,我就会立刻被拉回现实。”韩力渴望有一台时光机,回到2014年3月她被诊断为“左股骨下段骨肉瘤”之前的美好时光。
从2014年3月在中南大学湘雅二医院住院诊治,到6月回到永州市中心医院,为保住性命被迫截掉左腿,短短3个月,这个不到15岁的少女经历了人生剧变。
截肢后,她在医院度过了15岁生日。 “是的,我想过。我想过很多次,为什么命运如此不公平?为什么是我?”韩力当时甚至想过结束自己的生命,“没有人能感同身受。一个双腿完整的人,如何能完全体会到只有一条腿的人的感受呢?”
向来乐观坚强的爸爸妈妈是韩力最好的榜样,他们的勇气和爱是她最有力量的双拐。爸妈举债为自己治病,也让从小就懂事的她决心早日振作。
智能手机上的各种软件,也让她在丰富多彩的世界中看到了生命的希望。
与其他同龄人一样,韩力喜欢刷“抖音”、追剧、听流行歌曲。她家的墙壁上,贴着很多张TFBOYS组合的海报,王俊凯的最多。韩力有点不好意思,又一本正经地评价:“王俊凯很上进,也挺帅。”刷“抖音”时,除了其他同龄人爱看的内容,韩力还有不一样的关注点:有关残疾人的视频。如“@小小黄”的视频。“看到这些我会很难过地哭。”不过,韩力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睡醒来,不开心就忘记了。”
她也会用积极阳光的视频鼓励自己。同样在手机相册中,韩力保留了“@人民日报”发布的一个没有双腿的姑娘正在大笑的视频截图,上面的文字是:“姑娘,你努力的样子真美!总有一些人会让你觉得,再艰难也该坚持。加油生活啊!”
2018年3月,8位“好人叔叔”的出现,更为她注入了强大的力量。“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的时候,遇到挫折的时候,想到这些‘好人叔叔’,想到他们是怎么帮助我的,好像就没有那么难过了。”
最初听说的哥要免费接送自己上学放学时,韩力没想到他们会一直坚持下来。高考结束后,满怀感激的她和父母请“好人叔叔”们还有记者谭伟兴、蒋静到家中,吃她亲手包的饺子。“自从遇见了你们,好像什么事都从不可能变成了可能。”吃饭时,韩力深情地告诉“好人叔叔”们,“因为你们,我认识了更多朋友、爱心人士。因为有了你们,让我变得更加坚强和自信。”
是啊,因为那么多的爱,一度绝望的韩力如今很爱笑,就像她的微信名字:“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