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防护服的我觉得自己有了超能力”——湖南医生2020春节战斗日记

“感染科的蒋永芳老师悄悄拍下的照片,照片里我觉得自己像个外星人,很丑但有超能力。”王轶娜说。受访者供图

人民网长沙1月27日电 2020年春节,寒风凛冽,病毒肆虐。万家灯火团圆之际,有一群人,他们“逆行”向前,放弃假期,放下家庭,坚守在临床一线。他们心中只有一个目标:早日战胜疫情,守卫人民健康。

【讲述人】中南大学湘雅二医院老年医学科副教授 王轶娜

2020年1月22日(腊月二十八)

晚上7点,我跟随科室张湘瑜主任把病房所有过年回不了家的重病人巡视了一遍,主要还是排查有没有新发的发热患者。还好,没有疑似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患者。

八点左右回到办公室,想起了下午老同学关于某个呼吸科疾病咨询的微信留言还没有来得及回复,便与对方语音通话。当我们正谈及目前严峻的疫情时,语音通话被打进来的电话中断了,我被通知春节支援发热门诊,与我一同还有我们支部全科医学科的罗荧荃副主任,他同样也是一位呼吸专科医生。

就在半天前,我们老年呼吸专科的黄信刚主任作为疫情防控专家组成员参与疫情防控的指导工作,需要随时待命,因此黄主任原定春节自驾回河南看望父母亲的计划自然要泡汤了。

我暗自感慨专家也不容易啊,责任大着呢!参加过当年非典志愿者的罗荧荃老师似乎早有预见,因为他和我说:“看目前这个形势,我们随时都要做好去支援的准备。”原因很明显,我们是呼吸专科的医生,而且是共产党员。所以当接到派遣电话后,同学发来一条微信:看来过年没法安心了,注意防护!我说:“谢谢,早有这个心理准备。”

2020年1月23日(腊月二十九)

上午9点半,几位科室的主要负责同志一起按原定计划召开了重点医疗对象疫情期间的接诊工作安排,平时再熟悉不过的工作因为眼下特殊的疫情变得更加小心谨慎。会中我接到医务部的电话,通知下午3点去参加春节发热门诊值班的培训。

春节临近加上对疫情的恐惧,医院周边已经没有什么餐馆营业了,中午我和张湘瑜主任去医院食堂吃饭,就餐的只有三个人,除我们以外,还有药学部主任张毕奎教授。食堂的饭菜明显比平时简陋了很多,病人都回家了影响客流,我猜如果食堂大师傅能自己做主,肯定早关门了,毕竟谁也不想在这个人心惶惶的时候还在上班。

下午3点,我和罗荧荃老师去参加培训。之前张湘瑜主任叮嘱我和罗荧荃老师一起去,有什么事情两个人好商量。到了感染科,发现同样和我们一起积极参加发热门诊支援的内科医生,有几位是和我一样才被医院任命不到十天的年轻中层业务干部,还有几位是我的前辈老师,另外还有几位是经常出现在医院科研光荣榜的年轻骨干。

看到他们的出现,一开始我的确有些意外,接下来我又有些窃喜,因为如同我后来发在“发热门诊群”里的那条微信:有幸和各位老师并肩作战,勇气信心倍增……柴湘平副院长也匆匆赶到培训会现场,用简短朴实的言语向大家表示感谢,再三嘱咐大家做好个人防护,并向所有即将参战的同事们鞠了两次躬。讲真的,我当时眼睛有点湿润了,还好戴着口罩。

下午6点半,我终于回家了。都已七十的老爸老妈1月21日就从深圳到了长沙。原本这个春节我计划把父母亲从老哥家接来过个年,为此我还早早托人买好了春节往返的高铁票。可是直到今晚我才回家和父母亲一起吃了第一顿饭。

晚上微信群里发出了排班表,我要在大年三十和初一各值一个发热门诊的八小时班。这对我来说不是坏消息,因为过两天孩子爸爸也要开始去医院值班了,不然就会面临女儿没人管的头疼局面,毕竟姥姥姥爷初五中午就回深圳了,我祈祷千万别被隔离。

2020年1月24日(大年三十)

早上7点开车出门去医院。路上几乎没有车,路过长沙市第一人民医院,因为有位大学同学在这里急诊上班,我看见门急诊大厅灯火通明,一辆还闪着灯的救护车停在门口。这里已到城市中心,偶尔有几辆小车从十字路口的不同方向路过,我想:这个时间还出早门的十有八九估计是同行。

到医院停好车,赶到感染科发热门诊。第一天和我搭班的就是王文龙老师。我提前了几分钟,但我没有急着穿防护设备,讲实话我不敢贸然从柜子里拿出来,因为害怕出错。

之前的培训我们从来没有实操过,因为三级防护的全套设备现在都是紧缺的,护士长反复提醒不能浪费任何一套。等王老师赶到,我才开始一步一步,一件一件按流程穿上,我给自己拍了张自拍,习惯性地笑起来,可是只有两只眼睛露在外面,完全看不出表情。

下午4点,我们春节的第一个发热门诊就要结束交班,中间我们轮着出去一次吃饭上了卫生间。我和王老师统计八小时接诊40多位发热的新患者,还有十几位前一天的复诊患者,其中很多是与武汉有过关联的患者。

从诊室出来就面临着脱防护服了,这个更要谨慎,一步都不能错。王文龙老师很贴心,知道我是第一次实战穿脱防护服,即使我牢记流程,脱防护服前他还是在一些细节上提醒我注意。感觉自己就像实习同学一样紧张,因为知道一旦操作失误就意味着暴露在感染的风险下。下午5点,终于走出了感染科的大门,比原定下班时间晚了一些。

我打开手机,发现很多未接电话,打的最多的是孩子爸爸和我们老年医学科的张湘瑜主任。之前我告诉家人我被派去支援的时候,先生淡淡地说:“非得要去吗?”我说:“嗯。”我知道他不会再说什么,作为兄弟医院的急诊外科医生,对这种突发事件再熟悉不过了。

我清楚一开始我和罗荧荃老师要来支援的时候,张湘瑜主任是非常矛盾的。一方面眼下疫情严峻,响应医院号召支援兄弟科室义不容辞,另一方面更担心我们的安全,毕竟此次疫情不比从前,我们对新病毒还有太多未知。

非常多的微信留言来自医院的同事和带过的学生,他们都是从医院官网和公众号看到了我参加支援志愿者的消息,纷纷叮嘱我一定保护好自己。接到支援通知后,我不想告诉周边的朋友,因为我害怕亲朋好友的关心叮嘱让我内心恐惧,尤其在面对这从未面对的任务。我的导师杨宇教授刚做完肺部手术正处在恢复期,也给我发了一条微信:看发热门诊辛苦了!短短几个字让我特别感动。

我赶紧给家人和科室领导报了个平安,和关心我的同事回复了声“谢谢”,没有说太多,因为明天还有一个晚班,又一个八小时,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2020年1月25日(大年初一)

下午4点我穿好防护服和前一个班的张旻、黄贤圣两位副教授交接班,已经没有昨天的紧张和不安了。接班没有多久,就接诊来一位在武汉工作的小伙子,1月21日返回长沙,今天开始发烧,体温39度,血常规显示白细胞和淋巴细胞低,胸片与进一步的CT都提示左下肺炎。

尽管病毒核酸检测的结果还未出来,但我已经考虑他是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高疑患者。我立即按转诊流程将患者转入到留观隔离病房。患者离开诊室后,我与王学红老师、一同上班的两位男护互相对望了几秒钟后,王老师说:“希望他核酸检测阴性,不然我们都得隔离……”我们都默默记住了患者的名字,并在患者登记本上标上了红色标记,以便下一班查询。

八个小时里,尽管所有发热患者都按秩序就诊,但我们几乎没有停下来。大年初一来看病的患者同样有太多的不容易。有的患者害怕被感染焦虑得快要哭出来,有的患者因为从武汉回来被拦在了小区门外,有些患者怯怯的问医院有没有口罩卖,也有的戴着氧气包从下级医院转来就立马送到了抢救病房。

忙碌让我们忘记了穿着防护服的不舒适,戴着N95口罩的憋气,忘记了几个小时没有上厕所、没有喝水。夜里11点半的时候,在我连续接诊了几个患者后,我突然感到口渴了。好在还有半小时就要交班了。

来接夜班的谭亮主治医师是心内科的中青年骨干,我总是在医院的科研喜报上看到他的名字。谭医生已经上了昨天年三十的夜班,今晚还将继续上夜班。问他为什么要连在一块上,他说后面还有急诊心脏介入的班,因为那是年前就排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