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90后姑娘李子柒凭借技艺与诗意兼具的视频成为网红视频博主，其视频在国内全网的播放量以十亿为单位计算。（资料图/图）
（本文首发于2020年1月23日《南方周末》）
★年度直播/短视频:李子柒
李子柒的短视频不仅在国内各大平台获得千万级关注，在知名视频网站YouTube上的粉丝也超过800万，被舆论看作中国文化“出海”的范例。
她的短视频以田园牧歌的方式展现自己非凡的生活技能与传统技艺，诗意地复现了中国传统文化里的日常，这也是我们在城市化进程中不绝如缕的乡愁。
2016年12月，南方周末记者曾以虚构文体想象了2021年的中国网络直播，预言高校将开设直播课程、服装农产品将直播卖货、影视片场将直播拍戏，这些都在2019年“提前”成为现实。
2019年，直播和短视频以出人意料的方式改变着普通人的命运，商业、科技、文化等领域的产业格局，更重要的是，它真实地记录了我们身处的这个时代。
秀场直播衰落，电商直播崛起
秀场直播是2016年中国直播兴起时的热门内容，经典场景是女主播坐在直播间聊天、唱歌、跳舞，赢得观众的打赏。到了2019年，随着直播内容的多元化，以及国家对秀场直播的多轮整顿，秀场直播开始衰落，用户使用率比2017年同期下降8.8%。
标志性事件是女主播“乔碧萝殿下”露脸风波。“乔碧萝殿下”一直以少女卡通头像示人，聊天、唱歌、打游戏。2019年7月25日，她直播时头像忽然消失，本人真实容貌曝光。由于二者反差巨大，网友戏称“萝莉变大妈”。事发后，曾经花费十万元为“乔碧萝殿下”刷礼物的男粉丝注销了账号。
8月1日，直播平台斗鱼经调查后认为，该事件是“乔碧萝殿下”自主策划、刻意炒作，决定对其永久封号。此后“，乔碧萝殿下”转战其他平台，直播人气暴涨，但很快也被平台封号。8月6日，“乔碧萝殿下”被列入第三批主播黑名单。黑名单由中国演出行业协会网络表演(直播)分会拟定，被拉黑的主播五年内不得注册和直播。
与此同时，老牌的纯直播平台面临考验，它们营收结构单一，过度依赖大主播带来的流量和变现。2019年，花椒直播与六间房重组合并，一直播被微博收购，“乔碧萝殿下”的前东家熊猫直播更是在2019年3月倒闭。
伴随着秀场直播衰落的，是电商直播的崛起。2016年直播兴起时，热门的直播品类主要是男性向的游戏直播、秀场直播和体育直播。此后，主打女性市场的电商直播迅速发展。
2019年1月，淘宝直播正式上线。此后，小红书、拼多多、京东等电商平台，抖音、快手等短视频平台纷纷扩展电商直播业务。2019年11月，抖音的海外版TikTok甚至在美国测试电商功能。
主播李佳琦是电商热潮的成功缩影。2017年之前，李佳琦是个月薪五千元的彩妆柜台销售员。2018年，他做直播时创造纪录，开播五分钟内卖出一万五千支口红，人称“口红一哥”。据《证券时报》报道，2019年，李佳琦收入高达两亿元，超过了60%以上的A股公司2018年的净利润。
2019年，“网红”李佳琦成为综艺节目《吐槽大会》的主咖，演员袁咏仪、主持人吴昕、歌手董宝石等“明星”给他做副咖。2019年，明星们也涉足“网红”的地界。胡歌与李佳琦开直播卖电影票;柳岩直播卖货，也在电影《受益人》中饰演网络女主播“。网红”与明星的界限日益模糊。
（冯庆超、梁淑怡/图）
直播进入5G和5亿时代
2019年11月，三大运营商推出5G套餐，标志着中国正式进入5G商用时代。同月举行的第28届金鸡百花电影节颁奖典礼，采用了5G同步直播，画面更加清晰流畅，可以更细节地呈现明星嘉宾的衣着和装扮。
早在2019年4月，虎牙直播成为中国首个实现5G网络直播的平台。同月，淘宝主播“大大大雪梨”在浙江做了全国首场5G电商直播，直播采用4K画质，能更清晰地展示商
品细节。8月，快手抖音相继推出极速版。9月，中央广播电视总台建立了国家级5G新媒体平台“央视频”。
有评论认为，4G时代产生了直播，而5G时代将实现全民直播。
这一天似乎并不遥远。2020年1月初，快手和抖音公布数据，其日活用户数分别突破1亿和4亿。更多的用户来自更广阔的地域和更丰富的年龄层。
2019年抖音创作者的来源最多的五个省区，东北三省占据三席;而东北正是快手的传统重镇。据5月的公开数据，快手和抖音下沉重合用户大增251%，换言之，抖音和快手正变得越来越像。
抖音2019年度数据显示，“60后”最爱看婚礼，“70后”最爱看手工“，80后”最爱看风景“，90后”最爱看生活探店，而“00后”最爱看萌宠。为了迎接新用户，映客直播在2019年初甚至推出了针对三四线及以下城市的视频产品，和针对中老年用户的直播产品。
早在2017年初，抖音快手出海。快手的海外产品“Kwai”先后打入俄罗斯、韩国和巴西市场。而到了2019年10月，抖音国际版TikTok在全球应用下载排名中高居第二，超越Facebook、Instagram、Twitter等众多知名应用。TikTok的美国活跃用户有近三千万，约占美国总人口的十分之一，且这三千万活跃用户有60%在16到24岁之间。
抖音国际版TikTok的海外扩张甚至引起美国政界关注。11月1日，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发布消息，将对抖音母公司2017年的一桩十亿美金并购案展开调查。据2019年12月的公开资料，TikTok已进入150个国家和地区，TikTok加抖音的月活用户高达8亿，其中大约3亿是海外用户。
短视频制作者李子柒在You-Tube上的关注者已超过836万，超过BBC、CNN等著名机构媒体的关注者数量。李子柒在短视频中展示如何制作文房四宝、酿造酱油、种植水稻、刺绣、制作土窑，李子柒独自完成所有工序，将中国传统文化融入田园牧歌般的日常生活，甚至因其海外平台的超高人气而引发热议。
直播问政、快手拍电影
短视频和直播内容，早已超越了2016年兴起时的自残、喊麦和直播间软色情表演。2019年，快手平台直播观看量最高的内容，WiFi版前三名是育儿、婚礼和相声，流量版前三名是吉他、运动和驾考教学。其他热门内容还包括医疗保健、沙漠植树、守护藏羚羊、为青藏线卡车司机保驾护航、潜水救援......直播者的足迹遍布七大洲四大洋，包括地球海拔最高的珠穆朗玛峰和海拔最低的马里亚纳海沟。
2019年，抖音播放量最高的国内景点，前三名是西安大唐不夜城、上海迪士尼度假区和成都大熊猫繁育研究基地。其中，“大唐不夜城不倒翁”的抖音相关视频播放量已超过
25亿次。2019年抖音最受欢迎的五大知识内容分别是美食制作、语言教育、学科教育、职业教育和知识科普。在1372个国家级非遗项目中，有1275个已经通过抖音呈现，播放量前三名是京剧、咏春拳和黄梅戏。
短视频直播平台，也正与主流媒体合流。10月1日，快手与央视、人民日报、新华社同步直播了国庆阅兵，这是短视频平台首次网络直播国庆阅兵。早在2019年7月，快手发布“媒体号UP计划”，目前已有上万家MCN机构入驻快手生产内容，包括上千家主流媒体。
2019年，多伦县长刘建军成了网红，他在快手直播问政，直播时长超过全国99%的用户。多伦县人口11万，刘建军的账号粉丝数已经达到7.5万。刘建军常在工作中开直播，让网友看他视察夜市、下乡义诊、推广病虫害防治。
开直播的公务员和政府机关还有很多。“天津交警”直播查酒驾;
“合肥警方”直播特警比武;“威海市中级人民法院”直播清晨五点半把“老赖”堵在被窝里;“中国消防”组织全国各省消防的快手账号，三天内开了18场直播。
2019年12月31日晚八点，B站网络直播跨年音乐会。这是中国视频网站第一次自制跨年晚会，以往操办大型跨年晚会的主力，是电视台。主创团队策划节目的主要依据，是B站的用户数据，他们由此安排了《动漫组曲》《国风组曲》和《种花组曲》，还请来B站人气很高的演员张光北(电视剧《亮剑》中楚云飞的饰演者)、央视主持人朱广权、《大碗宽面》的演唱者吴亦凡。
2019年，短视频在变长。4月，抖音宣布全面开放1分钟视频权限;6月又将视频时长上限扩展到15分钟。7月，快手内测57秒-10分钟的视频。
变长似乎只是第一步。9月，快手经营范围新增电影发行和电影制作业务。10月，抖音招募微综艺、短剧、短纪录片。而在2020年1月初，抖音宣布将在春节期间与王家卫、陈凯歌、张艺谋、冯小刚合作，并推出这四位导演风格的电影滤镜，供用户拍摄短视频时使用。
这些变化的背后，是快手、抖音们在电影宣发上日益增强的影响力。截至2020年1月20日，冯小刚2019年新片《只有芸知道》在抖音上共有1.4万条相关短视频，累计播放5.3亿次。
南方周末记者刘悠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