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9日，国家卫生健康委确认了广东省首例新冠肺炎患者，来自深圳。这个病例1，是一位家住深圳南山区的66岁男性，2019年12月29日曾到武汉探亲。随后他的妻子、女婿、外孙以及亲家母也相继确诊，成为了病例2-病例5。
他们是武汉以外确诊的首批患者，这个家庭也是广东省首个出现聚集性疫情的家庭。这起案例之所以被发现，得益于多个环节，而其中少不了的是社康医生、疾控中心工作人员对于病情的判断，他们成为了这座城市防控新冠肺炎的侦察兵。
深圳市中医院学苑社康中心医生天昊在坐诊。他1月8日接诊一位发烧患者，立即电话报告医院预防保健科。
深圳市中医院防保科接到社康反馈，第一时间将情况报告给了深圳市福田区疾控中心。该疾控中心传染病科副主任范苏云（中）马上展开调查。
从武汉回来的亲家也有相同症状
1月8日，农历腊月十四，下午四点多，一位60多岁的阿姨走进位于市委党校内的深圳市中医院学苑社康中心，“我肌肉酸痛，乏力，有点发烧”。阿姨告诉该社康医生李天昊，自己本来想去打球，有点不舒服，刚好经过社康就过来看看。
李天昊回忆，当时因为诊疗大厅病人比较少，这些情况在患者进入诊室之前，就已经在交谈中获悉。考虑是流感高发季，李天昊担心患者可能患上了流感。随后这位阿姨表示，担心会传染给家中的小朋友，“我就赶紧给她递了口罩，我自己当时也戴着口罩。”
出于对传染病的防护意识，李天昊认为戴口罩是损失最小、但获益最大的阻隔手段。进入诊室后，李天昊又询问这名患者是否前往过其他城市，结果阿姨表示有一个亲家从武汉过来了，亲家也有一些感冒的症状。检测体温38.5℃，患者咽部充血，心肺听诊未见明显异常，家里有人去过武汉……出于职业敏感，李天昊隐隐觉得这个病例有些不一般。
上报传染信息还得反复叮嘱患者
彼时，武汉尚未被定义为疫区，而激发李天昊职业敏感性的原因，来自于年终培训。“新闻上说武汉出现了不明原因肺炎，医院让我们要提高警惕。”
虽然入职还不到半年，但李天昊的职业敏感性，让他在面对患者的情况后决定不能大意。由于社康没办法做进一步检测、治疗，李天昊赶紧填报了传染病报告卡，并立即电话报告医院预防保健科。“其实这个病人的情况，我们这里也没有药和手段可以去干预，所以我们要做好报卡制度这一关。”
与此同时，李天昊还反复跟患者交代，一定要跟下一个接诊医生说清楚，家中有来自武汉的亲戚，让接诊医生考虑有没有感染新冠肺炎的可能性。
武汉返深低烧数日，感到病例可疑
深圳市中医院防保科接到社康反馈，第一时间将情况报告给了深圳市福田区疾控中心。
“我是在当天下午5点15分接到电话的。”接电话的是有着多年工作经验的深圳市福田区疾控中心传染病科副主任范苏云。本着多年一线工作经验，她觉得这个情况要重视，于是马上联系了那位阿姨。
“您好，叔叔，听说您从武汉回来不舒服了，是什么样的情况？”
“是，是，找医生看了两次，没查出来原因，低烧好几天了。”
“那您在武汉住在哪？去过哪些地方？有没有到过华南海鲜市场？”
经过半个小时的详细询问，阿姨告诉她，自己最近没离开过深圳，但是亲家老两口刚从武汉回来，有感冒发烧症状，亲家回来后，还没和她没见过面，当时孙子也一同去了武汉，回来后和她一起住。范苏云觉得，去过武汉的老两口风险更高。于是她又从阿姨那儿要了亲家的电话。亲家的老两口告诉范苏云，他们是和女儿一家去武汉探亲的，1月4日返深，回来后低烧好几天了，去社康中心看了两次，流感检测阴性，白细胞等指标都不高。
范苏云了解到具体症状出现的时间、流感检测结果等情况，又把病人在武汉住的酒店在地图上搜索了一下，查看离海鲜市场的距离。她反复研究，觉得这两例病人的症状还是有些可疑的，不能轻易忽视。
亲家成为全省首例武汉市以外病例
1月4日，国家尚未公布新型冠状病毒的任何信息，仅报告过与华南海鲜市场相关的肺炎病例情况。但老人们说，没去过华南海鲜市场。范苏云在地图上搜索了老人住的酒店，离这个市场还挺远。但是再一想当年自己刚刚工作便遭遇的那场“非典”，范苏云还是觉得要慎重对待。
于是范苏云把详细的情况做了进一步汇报，由市疾控派人进行了采样，检测SARS、MERS以及所有可能的病原体项目，全部是阴性，这意味着这可能不是“常规军”。1月10日，国家专家组宣布武汉病情为新型冠状病毒感染，检测试剂立刻生产，几日后配送到了广东。1月14日晚上，老人的亲家母也发病住进了香港大学深圳医院。1月15日，深圳市疾控中心派人到医院对这家人进行了检测，亲家母、女婿、外孙的新冠病毒核酸检测均呈阳性。1月16日，这个家庭的感染者全部被转诊到了市三医院。由此，发病最早的张叔叔也成为广东省首例报告的武汉市以外的该病病例。
后怕之余感叹，工作还要更细致
“其实是有后怕的心理活动的。”在获知自己接诊的患者确诊为新冠肺炎后，李天昊坦言自己也曾惴惴不安。随后他就根据医院安排进行检查和隔离，好在几个小时之后就收获了阴性的检测结果。“我心里也踏实了。”
面对疫情，国家卫健委发出指引：早发现、早报告、早诊断、早隔离、早治疗。防控关键在于一个“早”字。2016年深圳开始实行分级诊疗制度，逐步形成基层首诊、双向转诊、急慢分治、上下联动的诊疗模式，居民两周患病首选基层医疗卫生机构的比例不低于70%。李天昊所在的社康医院就是基层首诊的代表。
随着社康数量的逐渐增多，越来越多的市民在遭遇感冒发烧这种小病小痛的情况下，都会选择前往社康治疗。而正是因为李天昊的及时干预，才让这起武汉以外确诊的首批新冠肺炎病例得以及时救治，同时避免了进一步扩散。“经过了这件事之后，我觉得我今后的工作还要再细致一点，因为很多时候，有些疾病我们可能真的在实际上没见过，还是要加强基本功的学习，才能及时干预。”
范苏云说，她最感到欣慰的是老人一家因为及时发现、及时治疗，已经陆续痊愈出院了。她和病患老人一直保持微信联系，继续指导出院后的家庭消毒的问题，做好健康随访。
采写：南都记者张馨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