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特教老师的网课：直播到一半，观众跑了

独自一人在武汉过完春节，李溶溶已经“弹尽粮绝”，闻到泡面味道就反胃。

离上一次外出，已过去10天。李溶溶戴上口罩，用垃圾袋做了双手套，推开家门，走出空荡荡的小区前往超市。这个口罩很珍贵，是她跑了几家药店才买到的。

李溶溶是武汉一所康复中心的特教老师，2月9日起，她恢复了工作，只是工作地点从教室换到了线上，每天从早上8点到晚上10点，持续“直播”十来个小时。

摄影/柴影TV 讲述/李溶溶

编辑/波萝 责编/夏天

李溶溶的“观众”，是一群有听力障碍的孩子，“其中有很多孩子刚开机，正处于学习的黄金时期，不能耽搁”，李溶溶说的“开机”，指听障者做好人工耳蜗手术后的开机。错过刚开机的两三个月，学习效果会差很多。

李溶溶长相甜美，去年，一段她教听障宝宝说话的视频，在网上意外走红，“当时有不少商家想找我合作，我都拒绝了，我只想好好教小朋友说话，不想当网红”。

李溶溶戴上口罩，用塑料袋做成一个手套。

李溶溶离开小区时，门卫和社区工作人员身上的隔离服、如临大敌的表情，以及空荡荡的街道……这一切都在提醒她，疫情还在继续。一直走到超市附近，车辆和行人才多了一些。

李溶溶屯了将近十天的食物。

饺子、汤圆、蔬菜、肉，再加一点水果和零食，李溶溶估算这次采购的食物，足够吃上10天了，然后离开超市，匆匆往回赶。

李溶溶每天直播授课，教听障宝宝说话。

一部手机、一本教案、一张彩色的小纸条，李溶溶开始了一对一的直播课。

“我们的线上授课，跟普通幼儿园不一样。他们主要是给孩子上课，而我们不仅要教孩子，还要教家长”，李溶溶说，为了抓住听障宝宝“开机”黄金期，老师和家长都很辛苦——尤其是当教学场景，从线下搬到线上之后。

李溶溶嘴里咬着一张彩色的小纸片，目的是让孩子知道气流发出的方式。

刚“开机”的听障宝宝很难开口，因为他们从没说过话，不知道声带如何振动，不知道如何发力。

如果是面对面教学，李溶溶会让孩子触摸她的脖子，感受声带的振动，上百次、上千次的练习后，孩子才有发音的意识。

而现在隔着屏幕，她只能先教会家长，再让家长带孩子练习。

线上授课老师们的教学计划要更为详细。

“我带的孩子都是小龄宝宝，他们不能保持长时间的注意力”，当小朋友不愿上课时，李溶溶的办法是和小朋友“干瞪眼”坐一个小时，“即使这天没有学到新东西，也要让孩子熟悉上课的感觉”。

最让李溶溶无奈的是，有时课上到一半，孩子跑了。隔着屏幕，她只能干着急。

作为主管老师，李溶溶最近常收到其他老师的求助信息：“孩子一分钟都坐不住，不知道怎么办了”、“家长都磨得没耐心了”、“孩子哭着抢手机”……

这是李溶溶所在的康复中心首次尝试直播教学，屏幕一边是不知所措的家长们，一边是“崩溃”的老师们，大家都难。“但除了直播上课外，我们现在没有更好的选择”。

李溶溶每天编写教材，计划半年内写完。

晚上10点后，做完一天“直播”，李溶溶要继续写未来两天的教学计划，提前发给家长。

另外，她正在编写针对听障儿童的教材，已写好7个音节的教学方法，还有20多个没完成，“感觉头发都快掉一半了”。

李溶溶撰写教材翻阅了很多参考书目。

“如果不是写这本教材，我也不会被困在武汉”，李溶溶说，她所在的康复中心1月8号就放假了。疫情的传言，并没有引起她的注意，“我关了手机，闷头写教材”。

“我原计划写到1月23日，回荆门老家和爸妈一起过年”，李溶溶说，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李溶溶和父亲。

“今年春节确实不顺，赶上了封城，爸妈也发烧了，我帮不上忙，很难过又没有办法”，李溶溶说，这种孤独、无力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

李溶溶住在武汉的徐东区，周围商圈和小区密集。

大年初三的晚上，安静已久的窗外，忽然响起了嘈杂的声音。李溶溶打开窗户，“武汉加油”的呐喊声扑面而来，“我一边笑，眼泪一边流出来”，李溶溶说，和所有居住在这城的人一样，她希望武汉快快好起来。

李溶溶每天要处理大量的家长提问。

之后，李溶溶感觉情绪也振作了不少，“我们老师们一商量，决定线上开学，疫情总会结束，但孩子们学习的黄金期只有一次”。

庆幸的是，康复学校160多位学生、30多位老师无一感染。2月9号，所有人如期开学，开始了线上教学。

忙碌的生活，似乎让时间变得快了起来。

李溶溶说，等疫情结束后，她要第一时间把父母接到身边，要去学校拥抱她的孩子们，她还要去喝奶茶、吃火锅……一如往常的日子，简单快乐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