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归纪:故事未了 霍华德的归返与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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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腾的暑气刺激着城市的脉搏,肃穆的氛围抑制着球馆的喧嚣。
管理层与教练组的考察人员正在目不斜视地记录着试训数据,闻讯而来的球员也在交头接耳地讨论着眼前那道人影。
洛杉矶湖人关于德怀特-霍华德的试训活动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伴随着训练师出声喊停,霍华德停下脚步喘着粗气,剧烈起伏的胸膛紧贴着已被热汗浸透的训练衫。尽管持续袭来的疲累感拉拽着他的双脚,但他的眼眸却好似明亮炬火,他环顾着四周,心潮澎湃如旧。
霍华德昨日刚抵达洛杉矶。
在收到湖人的试训邀请后,霍华德特意提前一天赶往洛杉矶,下了飞机仅休息数小时就来到湖人训练馆自发进行训练。此举令湖人倍感惊讶,总经理罗勃-佩林卡、主教练弗兰克-沃格尔与助教贾森-基德等人都来到现场提前考察,在霍华德结束了长达数小时的个人训练后,他们双方还进行了深入交流。
忐忑的霍华德迫切想让湖人看到他的诚意。
昔日满地狼藉之时,正值巅峰的他决然逃离,而如今重振旗鼓之际,颠沛流离的他却盼能归返。霍华德也知道,对湖人而言他在彼时所犯的过错可谓于情不容,但他在历经命运兜转后已幡然醒悟,此时重返洛杉矶的他想要完成自我救赎,他需要湖人不计前嫌给他一个机会。
临近生涯尾声却连遭交易的霍华德在休赛期摆脱了伤病困扰,此前多位目睹过霍华德训练状态的业界人士都对其夸赞不已,四周减重25磅的他显然做好了充分准备,而且他还愿意放弃260万美元的保障薪金与孟菲斯灰熊达成买断,并寻求重返湖人的机会,哪怕湖人能提供给他的或许只是一份无保障的底薪合同。
他即将迈入生涯第16个赛季,而现在他却像是一名参加选秀试训的新人,在湖人训练馆接受着球队谨小慎微的考察。
时值此际,湖人也需要霍华德。新援德马库斯-考辛斯刚遭遇了十字韧带撕裂的严重伤病,球队急需引进中锋填补空缺,佩林卡随后也跟霍华德的经纪人查尔斯-布里斯科探讨了双方重新联手的可能性。实际上,在考辛斯因伤赛季报销的前一周,佩林卡也有意无意地跟布里斯科聊过霍华德的近况。
佩林卡曾任湖人名宿科比-布莱恩特的经纪人,对霍华德来说,佩林卡的关注是他与湖人冰释前嫌的积极讯号。于是,有意趁热打铁的霍华德赶紧联系了旧友基德,并由基德牵线获得试训机会。
此时,基德正在场边聚精会神地观察着霍华德的试训表现,而安东尼-戴维斯、拉简-隆多与贾维尔-麦基等湖人球员也都在旁边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这位昔日联盟第一中锋。
他们必须承认,霍华德的试训表现好得匪夷所思。
他们犹豫片刻,随后连环炮似的向霍华德发问:“我们能相信你吗?我们能相信你会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吗?我们能相信你愿意干脏活累活,并且防住像乔尔-恩比德那样的顶级中锋吗?”
霍华德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我愿意为了球队去做任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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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华德的郑重承诺最终叩开了通往斯台普斯中心的那扇大门。
他先向湖人表态称自己愿意接受无保障合同,而湖人也向他提供了一份无保障老将底薪,落笔签约前,湖人辞严意正地告知霍华德,但凡他有任何对球队不利的举动,球队都会毫不犹豫地将他裁掉。
顺带一提,霍华德的生涯总薪金逾两亿美元,但湖人向他提供的是一份按日结算的无保障老将底薪合同,这份合同要想转正还需等到赛季中期,这也就意味着把他裁掉对湖人来说近乎零成本。
谨终慎始的湖人为这笔签约加足了保险,反观霍华德却没有任何退路。
而他也没有打算为自己留出退路。
他想要实现救赎,想要弥补缺憾,想要重拾起自己在洛杉矶遗失的时光。为此,他愿意接受任何角色并为球队倾其所有。
曾经睥睨联盟的魔兽现已历经沧桑褪尽风华,回看来时路,他亦是唏嘘不已。他感慨道:“你出海时所需改变的,既非风势,也非海流,而是风帆。”
他明白,他现在需要改变的是他自己。他既要挺直脊梁,也要放低姿态;既要解缚枷锁,也要自我约束;既要刚强似铁,也要谦逊如棉。所有人都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似乎只能表现得像个完人。
霍华德焚膏继晷地投身训练,即使筋疲骨乏也毫无怨言。挥洒的热汗浸透了厚实的地板,反复的投球轰击着高悬的篮筐,他紧咬着牙关,挣脱伤病的绑缚,跨越岁数的鸿沟,抛却自己彼时的傲慢不逊,追逐自己曾经的矢志初心。
旁观的人都把他的变化看在眼里,包括以前对他嗤之以鼻的科比。
霍华德不敢奢求科比的原谅。
那年,科比独扛紫金大旗奋不顾身拼到跟腱断裂,而霍华德却在硝烟散尽后择路远走,罔顾斯台普斯满地狼藉,任由紫金王朝破败衰灭。尽管霍华德现已迈步走上救赎之旅,可旧时的结岂能轻易地解。流淌着紫金血液的人,又要如何甘心放下。
但是,阵发的痛楚让人铭记苦恨,变迁的岁月却能消弥恩怨。
霍华德虔诚救赎的模样倒映入科比深沉冷峻的眼底,岁月的指针分秒跳动,湍流的时间恍如静止,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科比的表态。
“我觉得他现在已经准备好了,他会竭尽所能帮助湖人取得成功的,我相信他能做到,希望他也能敦促自己不断变得更好吧。”
终归,科比张口将过往的恩怨倾吐为温良的寄愿。
流淌着紫金血液的人,终究还是甘心放下。
霍华德如释重负,他叹慨道:“感谢你们愿意接受我的回归,我知道第二次机会难能可贵,所以我也将会竭己所能弥补第一次的无尽缺憾。我们,斯台普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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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台普斯见。
兜转多年,暮归的魔兽重返故地。
湖人新赛季媒体日召开——
各路媒体不停闪烁的镜头全方位捕捉着摩拳擦掌的霍华德,他站到镜头前言辞诚恳地说道:“我只想要尽我所能成为最好的队友,成为最好的德怀特-霍华德。我不想要成为詹姆斯,我也不想要成为戴维斯,我只想做好我自己。能够重返洛城现身在此,我真的非常高兴。我现在的情绪尤为激动,能够再度为湖人效力令我感激万分。”
湖人新赛季训练营启动——
霍华德训练时的火热状态引得湖人将帅齐声夸赞,他对此还是不矜不伐地说道:“我们要为彼此牺牲,并时刻保持谦逊。我们的工作就是让彼此变得更加优秀,无论是出场15分钟、10分钟还是1分钟,我都会做好充分的准备,只要我的名字被教练喊到,我就会全力以赴出场为球队贡献光热。”
即将开场的大戏井然有序地拉起层层幕布。
站在幕布后面的霍华德重新披戴上紫金战袍,延颈鹤望,视线炽烈,渴盼着即将上映的回归戏码。
直到十月,霍华德以客队球员的身份在旧金山的大通中心迎来季前赛首秀,此后他又跟随湖人参加中国赛,历经近半月的时间才返回洛杉矶。
洛杉矶的球迷都在翘首以盼。
好似近乡情怯,霍华德难免忐忑。不胜其数的采访话筒摆列在霍华德面前,他反复说着自己的感恩戴德,反复说着自己的豁然憬悟,反复说着自己的蜕变重生。但他也知道,他现在那些说不完道不尽的承诺,决不能只是空口白话。
他抬眼望向身前那条球员通道,通道的尽头映照着球队沉淀的荣光,也回响着球迷纵声的呐喊。
他轻舒口气,朝着通道的尽头缓慢跑去。
愈发刺眼的灯光笼罩视线,愈发响亮的欢呼环绕耳际。故人老去,容颜更改,但在此时此刻,一切恍然如昨。
各路媒体的镜头以及湖人球迷的目光都争先恐后捕捉着霍华德的身影——
拼抢篮板,飞扑抢断,跃身封盖,倒地救球。
霍华德无处不在、无所不为地为球队干尽脏活累活。魔兽早已不复当年之勇,近年饱受伤病困扰的他尚未刮净躯体的锈迹,他现在只有满腔久违的热血与全心救赎的意愿。所有人都目睹着他的老迈与疲乏,但所有人也都能看到,他那老迈的身躯也能舍身肉搏,他那疲乏的脚步也能迈开奔跑。
零落的掌声逐渐变得密集,随后响彻斯台普斯的穹顶。
季前赛已如此,而常规赛更甚。
尽管霍华德只能担任贾维尔-麦基的替补,但正如他先前所说的,他对此不会有半句怨言,他一直在不遗余力地为球队及球迷奉献自己的一切。重新绽放灿烂笑容的他走到媒体镜头前,大声喊道:“我正享受着重新成为湖人球员的分分秒秒!”
常规赛前两战,霍华德俨然成为球队的替补蓝领,他兢兢业业地从小事做起,有条不紊地调试着自身的状态。
有心人总归天不负。
湖人在赛季第三战坐镇主场,出任替补的霍华德状态复苏,8投8中弹无虚发揽获16分10篮板4盖帽,在场正负值高达+23,他还在末节连献残暴封盖后模仿起穆托姆博摇手指的庆祝动作,令斯台普斯一片欢腾。
这对霍华德来说是一场尤为关键的翻身仗,而在打完这场翻身仗后,霍华德没有大摇大摆地狂欢庆祝,而是留在球馆勤勉刻苦地加练投篮。
对此,詹姆斯欣慰地说道:“这就是我们将他招致麾下的原因。尽管外界都在看衰他,但我们觉得可以给他一个机会,我们愿意相信他,而他也没有辜负我们。”
正如詹姆斯所言,重返湖人的霍华德没有辜负球队,没有辜负队友,没有辜负球迷。
他也没有辜负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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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人一路高歌,魔兽梦归旧时。
刚回到洛杉矶的霍华德稍为拘谨,他知道自己需要如履薄冰地赎其过错,但球队的宽容以待令他逐渐褪去窘迫与卑微,湖人举队都已接纳了他的归返。
他凭借自身的优异表现与勤勉态度在这支球队迅速站稳了脚跟。
他在刚回来时还试探性地说道:“何时享受乐趣,何时保持严肃,我现在需要把握好尺度。”
而现在,重获归属感的他一如当时少年。他在板凳席为麦基助威时高呼“卡里姆-阿卜杜勒-麦基”,他在球队连奏凯歌后哼起曲调唱着“I Love LA”,他在接受采访时嗅到异味还会打趣队友“释放尾气”。
大家也都乐于陪他嬉闹到底,詹姆斯在他赛前热身时会陪他欢欣尬舞,戴维斯在他摇晃手指时会取笑他缺乏创意,丹尼-格林在他命中三分时会调侃他为第一射手,甚至在他迎来34岁生日时,湖人啦啦队也会群拥而上围着他大唱生日歌。
霍华德大笑道:“我打球也快30年了,我从未像现在这么快乐过。”
他曾在奥兰多获封为第一中锋,他也曾在休斯顿追求过快乐篮球,但兜转过后归返洛杉矶,褪尽风华的他才找到了最为纯粹的快乐。
科比把霍华德的这趟归途都看在了眼里。
“嘿,哥们儿,你表现得还不错。”
特意前往现场观赛的科比向霍华德打了声招呼,霍华德闻声回首不禁错愕,随后惊喜若狂地上前与科比热情相拥。
度尽劫波故人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两人身影倒映在斯台普斯明亮如镜的地板,一段过往消散在悠远岁月此去无返的时光。霍华德仍在救赎,而科比已然宽谅。
而后,湖人正式把霍华德的合同转正,全明星扣篮大赛也邀请霍华德回归。至此,一切似乎都了无缺憾,霍华德的救赎之旅只需等待结局的到来,毋论结局如何,他的这趟归途都将成为一段佳话。
但是霍华德仍然期盼着最精彩的剧情与最圆满的结局。
他邀请科比前往扣篮大赛为他助阵,他打算重新穿回那件超人斗篷,由科比在扣篮大赛现场为他传球,助他完成一记跨越年岁重温旧梦的扣篮,而至于能否夺冠,对他而言已不重要。
科比笑着答应了。
可未曾料想,正当霍华德满怀憧憬地备战扣篮大赛时,科比坠机罹难的噩耗却遽然袭来。
霍华德闻讯犹如霹雳轰顶,随后伏首痛哭流涕。悲讯来得如此猝不及防,恍惚间仿佛世界颠倒,天地崩摧。
“兄弟之间难免争吵、打闹乃至憎恨,但却永远都不会停止热爱彼此。我爱你,我们都爱你,感谢你一直以来激励着这个世界。我要奉献出本赛季向你致以敬意。”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而霍华德与科比尚有约定未履。
芝加哥全明星扣篮大赛如期而至。
现场球迷的欢呼声响遏行云,霍华德身披超人斗篷,脚穿科比战靴,胸前的超人标志也赫然印着24号。他原想重温年少高飞的旧梦,而此际却只愿追思一去不返的故人。
奥兰多的老队友贾马尔-尼尔森站到篮板后方将皮球高高抛起,霍华德助跑起跳凌空揽球直冲篮筐,淌动的岁月在此刻仿佛倒流般回溯着过往的记忆,恍惚之间,那道蹿空而起的身影宛若旧时模样。
霍华德半空悬停,思绪纷飞。
若故事未了,那他仍将自我救赎,弥补缺憾。
若缺憾难免,那他唯愿哭得痛快,笑得酣畅。
来吧!
此时此刻篮筐已近在咫尺,所有的人也都在屏气敛息!沸腾的热血在胸腔翻涌,澎湃的巨力在右掌汇聚,只见霍华德举火烧天将球砸入篮筐,犹如列缺霹雳丘峦崩摧!
电光石火间,霍华德的耳际隐约闻声响动,轰鸣的欢呼也未能掩住那声轻柔的笑语。
“嘿,哥们儿,你表现得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