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芬河隔离的留学生:俄罗斯人公园烤肉,华人裹防护服回国

28岁的程峰(化名)在莫斯科留学,读研究生。

截至4月9日24时,通过莫斯科-符拉迪沃斯托克-绥芬河路线输入黑龙江省的新冠肺炎确诊病例已经累计达151例,均为中国籍。4月10日,黑龙江新增22例境外输入确诊病例,他们也是经由绥芬河口岸入境。

程峰便是近期通过前述线路回国的数千人之一。目前,他仍在绥芬河市的宾馆隔离。幸运的是,通关时,他的核酸检测没有问题。

3月底,俄罗斯颁布带薪居家政策,市场纷纷关闭。程峰发现,法令颁布后,不少俄罗斯人跑到公园烤肉。之后,俄罗斯确诊病例激增,华人开始回国。

因境外输入确诊和无症状感染者病例激增,牡丹江市下辖县级市绥芬河这座只有7万人的小城,被推上风口浪尖。绥芬河口岸也在4月7日关闭。

“特别不好意思,最后还是给祖国添麻烦了。”4月11日,回想从莫斯科出发到住进宾馆这40多个小时,程峰说,只希望隔离后没任何疾病,赶紧回家。

绥芬河市征用的用来隔离的宾馆之一,门口被围起,对面有警察值守。本文图片 澎湃新闻记者 段彦超

华人全副武装登机“像医疗队”

“说实话,开始我们想的是不回来,不给祖国添麻烦。当时,国内疫情已经稳定。”4月11日,正在绥芬河市富邦酒店隔离的程峰告诉澎湃新闻,后来莫斯科疫情爆发,综合各种情况考虑,觉得留在俄罗斯不行,才决定回国。

以前,程峰回国都是从莫斯科飞北京,再回老家。4月2日,不知是已经停飞还是航班极少一票难求,他没查到莫斯科飞北京的航班信息,遂决定走莫斯科-符拉迪沃斯托克-绥芬河线路。当时,多数中俄公路口岸临时关闭,这条线路成为在俄华人回国首选,甚至出现在一些攻略中。

莫斯科飞符拉迪沃斯托克属俄罗斯国内航班,机票1200元左右,每天两个航班。4月2日购买次日下午3点航班的票时,程峰留意到已只剩7张。买好票后,他紧急到药店买了两套防护服,每套差不多200元。

4月3日,打车到机场过完安检后,程峰到卫生间换上了防护服。防护服帽子刚带了十多分钟,他就觉得闷得难以忍受,就摘掉带上了自己的帽子。登机时,他看到,乘客主要是俄罗斯人和华人,华人多一些。其中,华人主要是华商,留学生比较少。几乎所有华人都全副武装:防护服、护目镜、口罩、消毒液。华人看起来就像医疗队,不少俄罗斯人感到新奇、好玩,拿出手机各种拍。

客机是每排十个座位的大飞机,坐的很满。不过,一些俄罗斯人甚至没带口罩。程峰说,因为担心感染,除4个小时换一次口罩,9个小时的航程中,华人几乎都是不吃不喝上上厕所。而且飞机上也睡不好,加上穿着防护服像背着一个桑拿房,汗也散不出去,整个人特别累,“特别想下飞机倒头大睡一觉”。

下飞机时,程峰的衣服后背已经湿透。他第一件事,就是奔向厕所。

全程40多个小时裹着防护服,只敢吃三四颗糖果

程峰回忆,下飞机后坐上大巴,差不多三个小时,到达俄国海关。排队通关后,再次坐上俄方大巴,差不多半个小时,到达中国边境,下车拿着行李走有200米,登上中方大巴,约20分钟后,到达中国边境检验大厅。在车上等待差不多两个小时后,下车接受检验。第一步是做核酸,然后测体温、填报个人信息等。通关后,大家到指定区域等候。

当时,是北京时间4月4日晚八九点,距从莫斯科出发已经25个小时。

程峰讲述说,此后,大家再次被叫到大巴上等待。4月5日早上五点半左右,大家被拉到一个废弃的酒店大堂,继续等待,到下午两点多时,大家被分批拉到不同的地方。

事后,他们获悉,待在大巴上,是等核酸检测结果。因为大批华人回国,绥芬河这座小城压力很大,结果不出来,便无法分类安置。

检测时间较长,是因为黑龙江省要求,采样检测包括2次核酸检测及1次血清抗体(IgM和IgG)检测。因日益增加的入境人数,绥芬河口岸统筹安排了试剂耗材和仪器配置,检测人员两班倒24小时不停歇,对送检样本即送即检。

到酒店下大巴后,工作人员对他们做了全面消毒,拿着像打农药的机器,对人、行李、书包喷洒,能闻到消毒水味。然后进宾馆登记、扫码,入住。

程峰说,至此,差不多34个小时里,因为担心感染,绝大多数华人没吃一顿饭。实在太饿,他就把口罩下面拉起来一点,往嘴里塞颗糖果。

“只吃了三四颗,吃多了齁的慌,会想喝水、上厕所。”他说。

程峰记得一个细节。就是宾馆前台服务人员登记后把护照给他们时,问“一切都顺利吗”,他们说都顺利,对方双手合十说“平安顺利就好”。程峰感觉,好像在替他们感到放松一样,大家都非常感动。

根据酒店层次,隔离费用每天120-180元不等。程峰住的酒店,每天120元。他对酒店环境很满意,隔离期间,大家都不出房门。工作人员会无接触将饭菜放到门口。打开房门取餐时,他能闻到楼道里浓烈的消毒水味。房间很干净,也没多余物品。隔离时也没什么事,需要时就自己打扫下。

程峰说,他未被告知自己的检测结果,但从自己没被拉到医院看,自己应该没问题。工作人员告诉他,病毒有潜伏期,隔离期间他还要接受两次核酸检测。

应对境外输入病例激增,绥芬河市改建的方舱医院。

“很后怕”

莫斯科的大学寒假是1月1日到10日。今年春节在1月底,因此程峰寒假前便请了假,回国待了半个月,1月初便回到了莫斯科。1月23日,注意到武汉要封城消息时,他还没有意识到事情可以这么严重。

2003年SARS时,程峰只有11岁,最大的印象就是不用上学了,很开心。

程峰介绍,中国疫情爆发后,俄罗斯反应很快,2月初就要求新入境中国人要居家隔离。没多久,便禁止中国人入境。当时,俄罗斯疫情很轻,只有四五个确诊病例。他感觉,疫情期间,自己在莫斯科出门,倒没遇到一个俄罗斯人看到他躲得特别远。只是,俄罗斯人戴口罩的比较少。

后来,欧洲意大利、英国爆发,在外俄罗斯人回国,俄罗斯疫情爆发。

“3月28日左右,俄罗斯颁布带薪居家政策,市场纷纷关闭。”程峰回忆,法令颁布后,不少俄罗斯人跑到公园烤肉。后来,俄罗斯确诊病例激增。

至此,因莫斯科两大华商市场停业、大学停课,原本观望态度的华商和留学生,都想回国。

“家人很担忧,也希望我回去,认为我们国家面对疫情,比较有经验和能力。”程峰说,不过,家人也担心他回国路上被感染,叮嘱非常多。等到他最后平安入住宾馆,全家人都松了一口气。

想起回国的路程,程峰直言“很后怕”。

现在,程峰感觉身体非常正常,每天都会测体温上报。

再次封城的绥芬河市,街面关闭的店铺。

据澎湃新闻此前梳理,自3月27日至4月9日,14天内,绥芬河报告的由俄罗斯入境输入确诊病例已增至151例,此外还有100多名无症状感染者。

4月7日,中俄双方商定,临时关闭绥芬河-波格拉尼奇内口岸旅检通道。

对绥芬河境外输入病例激增,程峰分析,华商市场人员聚集、流动性非常大,天南海北的人都有,再加回国路途封闭、漫长,可能是感染率高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