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津巴布韦挖金矿：因咳嗽被大巴拒载，空旷街上常见野猪野鸡跑
之182
口述者：洪七公（旅居津巴布韦11年，金矿技术从业人员）
执笔者：高永佳
口述时间：5月12日
我从2009年来到津巴布韦从事金矿采选技术工作至今11年，前后服务过多家矿企。津巴布韦黄金储量非洲第二，金矿遍布全国。作为金矿技术从业人员，津巴布韦较宽松的政策吸引我留了下来。西马绍纳兰省卡多马周边都是重要金矿区，我所在的村子很小，属查卡里管辖，零星十几户人家，之间相隔很远。查卡里是一个因金矿而聚成的小镇，人口不多，离卡多马市区70多公里，每周一趟的外出采购得花大半天时间。
自3月30日起，21天封国令结束，但4月20日全国封禁状态延长14天。不过，在延期期间，政府取消了早前对采矿业的禁令，矿区获准复工，矿山从这时候开始忙碌起来。5月3日，封禁状态二度延期直至5月17日。
封国令对常年生活在矿山里的村民来讲，不是太敏感，少有人提及，这里与世隔绝，生活自给自足，只是我们进城就变得繁琐起来。
在矿区的生活很简单，这里不怎么受疫情影响。疫情期间，洪七公为自己理了个酷发型。受访者供图
村里这户人家离我们矿山最近，而跟这家人最近的村户在一公里外。受访者供图
津巴布韦黄金储量非洲第二，金矿遍布全国。受访者供图
洪七公在把玩黄金。受访者 供图
洪七公在熔金。受访者 供图
超市购物都是限制名额排队进入
“五一”前夕，我一直在为津巴布韦的“解封”倒计时，每天在朋友圈里记录着自己的小事。封禁期的第一次延期本该在5月3日午夜结束。但受持续的新冠肺炎疫情影响，5月1日当天，津巴布韦总统姆南加古瓦宣布，将已实施35天的封国封城措施再次延长14天，直至5月17日。但是不再继续实施全面封锁政策，大部分行业可以复工复产。
早在1月底，国内疫情水深火热，但非洲尚无确诊病例，因为有大量的中国游客和商人往来，远在万里之外的津巴布韦已宣布处于高度戒备状态。津巴布韦没有直飞中国的航班，机场等入境口岸加强了体温检测，对返津人员做登记备案，居家隔离也由最初的14天增至21天。
整个3月，非洲疫情呈攀升趋势。3月20日，津巴布韦出现第一例确诊病例。第二例确诊病例，3月23日被宣布死亡。3月23日，一系列严控措施出台，公共场所关闭，公共集会不得超过50人，需得到许可，否则处以12个月监禁。3月26日，多家航空公司宣布停航，只剩下埃塞俄比亚航空还在通航，每周只有一班机到上海，回国机票一票难求。3月30日，政府宣布全面封锁，在首都哈拉雷市中心，政府办公室和银行等商业机构都已经关闭。这时候人们多少有了点防疫意识。
在津巴布韦出现确诊病例以前，疫情期返津的华人有不少都会戴上口罩出门，曾发生过有华人戴口罩进入本地市场引发当地人争执甚至被殴打的现象。
有一次我到首都哈拉雷办事，路途遥远，想着开车久了会太疲劳，便去坐大巴。因那段时间吸烟频率较高，偶尔伴有咳嗽，那天我还没上车，就被拒载于车门之外。我对疫情期间大家对咳嗽的担忧表示理解，后来跟朋友谈天，他们也因各种原因被拒载过。目前津巴布韦公布的确诊病例除了一例是本土感染，其他都是欧美输入性病例，渐渐地，华人日常中的不便也有所缓解。
在封城的这段时间里，警察和士兵在每个镇联合设岗检查，出入得有出行证明，每辆车搭载的人不允许超过两个。矿区的工人去镇上采购，回来跟我们说超市购物都是限制名额排队进入，若前后两人相隔没有超过一米，警察会直接鞭打，不过只针对当地人。
政府最近公布了一项新的法令，强制要求所有人在公共场合戴口罩。未佩戴口罩者将被处以罚款或最高一年的监禁。这个星期有183人因为在公共场合未戴口罩被捕，这些人同时还被处以200到500津元不等的罚款。从封禁至今，全国范围内已经有2万多人因违反封禁令被捕。
严格防疫封锁下，首个确诊病例所在地维多利亚瀑布城，空旷无人的街道上，常能见到野猪，野鸡满街跑。
卡多马街头市民自制的口罩。受访者供图
矿区不怎么受疫情影响，生活自给自足
跟全球许多地区封城前夕一样，人们大量屯粮，在华人开的超市里大米售卖一空。微信群友发来消息，口罩卖到了5美金一个。加上津元贬值的因素，疫情期间原来卖65津元两升的食用油，涨到105津元，70津元一公斤的牛肉也涨到了105津元。“五一”后，鸡蛋价格更是飙涨，从封城前的60津元一托，涨到了160津元。蔬菜基本上没得买，市场不开了，如果我们想吃点蔬菜，得去附近的村民家里打听是否可以购买，如果能买到，平日5津元一把的蔬菜也卖到10津元。
华人团体组织按居住区域建了多个疫情互助群，就近互助。
我们远在郊外的矿区，不会有市区的人想进来。在津巴布韦做矿业的华人很多，矿工进城采购时都会戴口罩，目前华人企业没有人感染新冠肺炎病毒。
网络上有文章写高度酒能杀毒防疫，还传出不少段子。我们在津巴布韦也相互调侃着，朋友见面送瓶小酒捎几只口罩就算是“兄弟情”了。
自3月30日宣布封国封城，我每天盼望着这封禁的21天早点结束，当得知4月20日起延长14天时，内心多少有点失落。“五一”后又一次延长14天封锁期，竟觉得习惯了，便“随遇而安”。特殊的情况总也是要有特殊的忍耐。
封禁期的前21天里，矿山停工。为了让日子有趣起来，我理了个酷酷的发型，去湖里钓鱼。看着蜘蛛网里的昆虫之死也能打发一个晚上，烧菜之前花时间琢磨木柴用红木好还是檀木好，去围观本地人抓“madora”，这是一种和毛毛虫很相似的虫子，他们晒干煮好就是极好的美食，其实我觉得并不怎么好吃，初到津巴布韦时试着吃过，后来躲开人群吐了个天翻地覆，还说广东人什么都吃，我可真心接受不了。话说当地人吃虫子，还真有道不错的菜，在雨季的夜晚，当地人在灯下捕捉大水蚁，处理干净，炒着吃，味道与蚱蜢差不多，挺香的，要是撒上点椒盐粉，味道更绝，这个吃法，当地大部分华人敢吃也爱吃，下酒味道一流。现在进入5月，到了旱季，这道美味只能等下一个雨季来临才吃得上了。
我们齐心协力拉树根回来当柴火烧饭。受访者供图
当地人在雨季捕捉大水蚁，炒着吃。受访者供图
这种让人头皮发麻的虫子是津巴布韦当地的美食。受访者供图
复工30天内要做两次新冠病毒检测
4月18日是津巴布韦独立40周年纪念日，因为疫情而取消了庆祝活动。
5月7日，津巴布韦卫生部对复工复产企业全员新冠病毒检测的规定又有变化。企业须在复工后14天内，对全员进行第一次新冠肺炎检测，复工30天之内，进行第二次复查。对没有执行规定的企业，政府将实施罚款及最高一年监禁。
5月8日，矿区的工人到市里拉柴油，发现街上行人戴的口罩五花八门。现在经济不景气，买口罩成了一笔大支出，许多当地人的口罩都是自制的，或是一块棉布，或是一顶帽子加几根绳子，又或者是一只旧文胸，中间剪断，缝缝补补也能成为两个“N95”。
现在离第二次封禁延期结束不足一周。津巴布韦从5月1日至5月11日期间，只在5月9日和5月10日两天分别新增了一例确诊病例，其余的日子都是零新增。
在国内疫情形势好转之时，津巴布韦疫情风声鹤唳，偶尔跟家人联系，也是聊聊琐事，报喜不报忧，何况是在矿山里，也没有那么多烦心事。现在就盼望着津巴布韦的疫情早日向好，也希望在国内的家人一切安好。
工作中。受访者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