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宁之争”,过程还在继续,结果和意义都已揭晓

比亚迪和宁德时代,作为国内动力电池领域“双寡头”,“暗斗”由来已久,即使“明争”,也不应该算作头条新闻。

如同奔驰与宝马之间,那些“相爱相杀”的桥段,在成就了彼此的同时,还为冰冷的钢铁汽车涂抹了温暖人心的色彩。所以,如此“争斗”反而成为美谈。

但这里面有一个基本的逻辑必须成立:相杀的前提是相爱,而相爱的基础就是尊重。

这次从3月开始,比宁之间,迄今仍在继续的全程公开“斗法”,因为宁德时代轻视的态度和“左顾而言他”的做法,才让新闻热度迅速攀升。

在这个过程中,宁德时代至少有三次回应,是草率而傲慢的:

一、5月11日,宁德时代业绩网上说明会,有好事的投资者问:刀片电池被比亚迪说成天下无敌,是否对咱们宁德时代电池形成碾压?

宁德时代回复:早在2016年,因为刀片电池不是CTP结构创新下的最优结果,而放弃量产,电池的安全和电池的滥用测试是两回事。

划重点,这是内部的“网上说明会”,“投资者”也是宁德时代的投资者。

宁德时代有足够多时间去考虑如何“高情商”地去回答这句话。显然,宁德时代放弃了成就自己也成就别人的机会。

一方面,将刀片电池描述为不可量产的“淘汰品”,是对比亚迪的不尊重,同时也暴露自己对磷酸铁锂电池研发技术储备不足。你不行,别人就一定不行?

另一方面,将电池安全和滥用测试确立为对立面,这是不合乎基本逻辑的一句话。

“滥用测试”是一个专业词汇,其目的就是模拟包括针刺、高温、挤压、浸水等极端情况下,测试电池的热扩散安全性。

所以,电池安全与滥用测试之间的关系,应该这样描述更准确:通过滥用测试的电池,也有可能由其它原因引发安全事故,但是没有通过滥用测试的电池,当即可以认定为不安全。

显然,宁德时代的回答,既是粗暴否定比亚迪刀片电池发布会上的针刺实验,也暴露对自家CTP电池能否通过滥用测试缺乏信心。

二、5月22日晚,宁德时代微博回应:是什么阻碍宁德时代做针刺测试?是技术?是体制?是巨头的面子?不,是钢针!

与文字对应的视频是:针刺钢针接触电池包以后,钢针折断了。实验并未完成。

此时,宁德时代傲慢的态度显露无遗。当在比亚迪李云飞的追问之下,如果你可以,你就好好做一次针刺实验,如果不可以,我们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宁德时代公关部的回复,能够让自己平稳落地。

宁德时代自作聪明地选择了“调侃”的方式,为自己加戏,但显然加戏不成功:“钢针折断”,让宁德时代沦为“掌握电池外壳核心技术”的笑柄。

宁德时代这一次的做法,生生把更多的“吃瓜群众”推向了比亚迪一方。

三、5月23日晚,宁德时代微博表示:三元电池针刺测试是2017年就已经掌握的技术。之所以没有推广,是因为针刺测试=电池安全吗?

随之的视频显示,两款三元电池“以自己的方式”通过实验。之所以必须强调“以自己的方式”,是因为视频拍摄角度不准确,交代不明晰,流程不规范,受到网友质疑:“针刺”变为“针灸”?

针刺测试=电池安全吗?这是宁德时代一直强调的概念。包括之后言及的:国际认知从单体安全转向系统安全。其实都是“车轱辘”话,其目的只有一个:回避针刺实验。

视频展示内容,是宁德时代前一日“加戏”之后的正演,显然因为用了“替身”而失去最后一次为自己正名的机会。这既是在忽悠比亚迪,更是忽悠“吃瓜群众”。

事实上,“比宁之争”截止到宁德时代的这次回复,大致可以出结果了,之后都算“走流程”。

结果有三:

结果一:仅从安全性角度来看,刀片电池(磷酸铁锂电池)一定高于三元电池。这是两种电池所采用的不同正极材料所决定,与“比宁之争”毫无关系。

刀片电池的正极材料采用了磷酸铁锂作为电池正极材料,磷酸铁锂晶体中的P-O键难以分解,就算非常高温或者过充,也不会结构崩坏。

而三元电池的正极材料一般由镍钴锰三种元素构成,其中“镍”,真是“成也萧何败萧何”,高镍,就意味着可以让电池具备更高的能量密度。

但同时,也使得电池容量保持能力与热稳定性出现下降,这意味着电池寿命、电池安全性都会因其所累。

结果二、宁德时代CTP三元电池一定不能通过规范的针刺测试。这一点比亚迪知道,宁德时代自己明白,吃瓜群众也清楚。否则宁德时代就不会如此通过“抢戏”来掩饰;

结果三、就算宁德时代在这次“比宁之争”中失了阵,但在“标准”上还是站住了脚。尽管,作为GB起草单位之一的宁德时代是否影响了标准的制定?不免让人有“瓜田李下”的遐想。但,标准毕竟就是标准。

为其背书的就是5月12日,工信部所发《电动汽车用动力蓄电池安全要求》中重新给出了热扩散实验多选一的指导方法:一个是加热触发热失控,另一个就是针刺触发热失控。制造商可以任选其一。当然,也可自行选择其他方法来触发热失控。

而之前,针刺测试是唯一方法。

所以,针刺测试=电池安全吗?应当这样去理解:针刺只是方法,形成电池短路是过程,目的是触发热失控。针刺不短路的方法很多企业已经掌握。所以,通过针刺不造成短路,即为无效实验。

能够通过针刺实验的电池一定是安全电池,不能通过针刺实验的电池,尽管不能一刀切的认为“非安全电池”,但是必须得完成另外一项“附加题”。

在工信部颁布的新标准中,还附加了多项强制条款,其中一条被认为是给之前“一路狂奔”的三元电池,踩了一脚紧急刹车:要求电池单体发生热失控后,电池系统在5分钟内不起火,不爆炸,为乘员预留安全逃生时间。

而事实上,强制要求仅为最低要求,工信部相关人员曾谈到,最好能达到20分钟以上的安全逃生预留时间。

但遗憾的是,从之前新能源汽车几次自燃的案例来看,从来都是以“秒”论,到不了“分”这个量级。而他们的共同点都是搭载宁德时代高能量密度电池,其中就包括“明星”产品811。

虽然结果已经明了,但此次“比宁之争”有比结果更重的意义所在。

先从比亚迪谈起。

刀片电池作为比亚迪的扛鼎之作,是基于比亚迪对磷酸铁锂电池二十多年专注的结果。对于比亚迪来讲,完成这件事情,需要一颗大心脏来无数次抵御来自外界的“诱惑”。

2017年,做了23年动力电池的比亚迪,被做了7年动力电池的宁德时代一举超越。其中有一个非常关键的原因就在于,比亚迪把核心研发业务放在磷酸铁锂电池领域,而宁德时代则在三元电池方面(本处仅指核心业务)。

市场对纯电车高续航的“疯狂”追求,让这一切来得太快了。宁德时代三元电池的优势,恰好迎合了市场的“疯狂”,以至于其安全性的劣势被忽略。

2017底,比亚迪动力电池产能为16GWH,宁德时代为17GWH,产能数据其实差异并不大。但是比亚迪16GWH中,三元电池仅占6WGH,磷酸铁锂电池占到了10WGH。就是这个数据占比,让比亚迪失去了王座。

比亚迪痛定思痛,从企业内部的结构调整,到外部产能布局,比亚迪对自己动了“手术刀”。但是,对磷酸铁锂电池的结构性创新研究,却一直没有放弃。

直到3月29日,刀片电池发布,比亚迪以针刺实验证实:刀片电池完全可以通过堪比登珠峰难度的安全测试。

其实,磷酸铁锂电池的长项就在于安全,比亚迪为什么还要再次论证?那是因为,刀片电池的体积利用率提升了60%以上,能量密度的短板得以弥补,但TA依然安全,甚至更安全。

基于此,不管当下,还是以后,针刺试验都成色十足。

刀片电池将倒逼整个新能源汽车产业发生改变,让汽车进入良性发展的快车道。这是比亚迪创始人王传福基于此,最笃定的一句话。

所以,刀片电池应该获得同行的尊重,业界的认可。而这次“比宁之争”,如同刀片电池一次更大规模的发布会,又因为“吃瓜群众”们的参与,以最生动的形式,给大家集体补了一课,“什么才是最安全的动力电池”?

如果以这样的意义去言及比亚迪之于“比宁之争”,那应该次数越多越好,时间越长越好。

这就是“比宁之争”对比亚迪的意义。

谈到这里,似乎隐隐感觉:比亚迪如同一个“悲情英雄”,做了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磷酸锂电池再安全,可装机量不如三元电池,是现实。

真的是“悲情英雄”吗?

比亚迪副总裁何龙说:几乎你能想到的所有汽车品牌,都在和我们探讨基于刀片电池技术的合作方案。

如果这句话还不能完全说明事情真相,那么从接下谈到的:“比宁之争”对于宁德时代CTP三元电池发展的意义中,亦可读出端倪。

宁德时代的CTP技术特点,就是通过省去电池模组,直接将电芯集成到电池包,从而提升空间利用率,减轻电池包重量,提升能量密度,降低成本等方面取得积极效果。

“省去电池模组”可以简单理解为:手机电池和机头由之前的可分离到现在不可分离,就是省去电池模组的过程。

CTP技术与刀片电池同为电池结构性创新,而提高三元电池的安全性,真正需要的是动力电池的材料创新。或者说,只有材料创新,才能从根本上去达到上述新标准的要求。

如此看来,“比宁之争”对于宁德时代CTP三元电池的发展意义,如同针对工信部强制标准的一次大规模的民间呼应,催促三元电池安全性进阶刻不容缓。

短期看,有“切肤之痛”;长远看,可得“新故代谢”之喜。

事实上,这样的进阶已有先行者,比如长城旗下的蜂巢能源,其刚刚发布的“无钴锂电池”,就是材料创新的典型代表。

无钴电池,首先去掉了最昂贵,最稀有的“钴”元素,让三元电池是“带血的电池”这样的不雅之名可以作古。

采用蜂巢阳离子掺杂技术,减少锂镍混排,改善了材料稳定性,同时让单晶材料替换多晶材料,耐压力强度可以提高10倍。

如此,寿命更长,能量密度更大,安全性更高,成本更低的无钴电池得以实现。

无巧不成书,新标准的强制条款,给三元电池踩刹车的同时,也给磷酸锂电池深踩一次加速踏板。

当比亚迪汉成为首批装配刀片电池的王牌车型时,特斯拉也宣布,Model 3将全面换装磷酸铁锂电池,2020年4月磷酸铁锂电池装机量环比增长74.1%,两家全世界最大的电动汽车生产商都采用了磷酸特锂电池,必将对行业产生巨大影响。

值得一提的是,5G基站场景中的需求,也会对磷酸铁锂电池的需求量大幅提升。

未来,磷酸铁锂电池必将回归主流。刀片电池通过时间和磨砺获得了机会,三元电池也会在量的积累中获得质变。

“比宁之争”的最大意义就在于:为我们可以见证中国动力电池在正确的路线上,健康成长,掀开了一小角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