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顾京城“寻呼岁月” “有事儿呼我”曾是那个时代流行语

20世纪90年代,尽管京城住宅电话炙手可热,但最火爆的通信工具却非BP机莫属。曾几何时,腰别BP机是何等时髦,“嘀嘀嘀”的响声是何等荣耀。如今,这声音早已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了,寻呼岁月也将永远地留存在我们的记忆里。

1985年11月1日,北京开办了第一家寻呼台——126台,采用人工转发、数字显示方式。数字显示的寻呼内容除了显示回拨电话号码外,每个购买寻呼机的用户都会得到一本代码小册子,把一些常用的词语编成数字代码,除了姓氏、性别的代码外,还有例如“04请接我”、“49老地方等”、“56今天加班”等等,收到这些信息的人要查代码本才能明白数字的具体含义,确实很麻烦。另外当时的人们并不了解这能发出声响的小黑盒子有什么用处,而且1000多元的售价几乎是当时普通人大半年的工资。几年中,国内的无线寻呼发展得不温不火。

20世纪90年代初,无线寻呼业出现转折。尤其是1990年的北京亚运会,让组委会的官员和更多的普通用户认识了无线寻呼。那时,126台为组委会的工作人员提供了“专项服务”,几乎成为组委会的“秘书台”。这之后,BP机时来运转,变得炙手可热。

那时候,腰间别着一部BP机会引来众人羡慕的目光。由于住宅电话尚未普及,打电话极其不便,街头公用电话也不多,于是,手持BP机排队打公用电话成为街头一景。

1992年12月28日,北京电信部门开通了127自动寻呼台。自动寻呼虽然显示的仍然是一串电话号码,但寻呼者不用再与话务员语言沟通,而是用电话连续拨出被呼叫的10位号码,电话发出“嘀嘀”两声叫表示寻呼成功,就可以挂机等候了。被呼者的BP机上则会显示刚才呼人的电话号码,于是就满大街寻找公用电话。自动寻呼大大方便了呼叫者,也刺激了寻呼用户数的膨胀,最终127台的规模超过了126台。当时,北京无线通信局只有位于西直门的营业厅受理127自动寻呼业务,开始放号时,用户为申请127夜间就开始排队,曾创下夜间排队长达300米的纪录。这一年,北京无线通信局的BP机用户数量突飞猛进,仅126、127台就达到15万用户,创下了历史纪录,使无线通信局所属寻呼台成为京城“老大”。

1994年2月,在127台基础上,北京无线通信局又组建了128汉字寻呼台。呼人者把要通知对方的话告诉寻呼台话务小姐,被呼的汉字BP机上就会出现汉字信息,与我们今天的手机短信极其类似,只是不能直接回复而已,这是寻呼机单向通信的特点。那时,腰里别着一部香烟盒大小的摩托罗拉“大汉显”,是商界精英、成功人士的标志之一。

寻呼机开启了个人即时通信的时代。虽然在寻呼机出现之前,固定电话已经开始走进寻常百姓家,但固定电话无法自由移动,这一局限性无法完全满足人们对即时通信的要求。寻呼机的出现大大改变了这一现象,再也不必分身乏术,你完全可以在另一件事情中等待电话的到来。当然,如果想实现与双方的对话,你的身上除了要有寻呼机,身边还是要有一部固定电话。

寻呼机的声音不像今天的手机,可以随心所欲地定制各种铃声,体现个性化。各种寻呼机的声音基本上都差不多,有人呼入时,都是“嘀嘀嘀”的铃音,所以在公交车上或者办公室、会议室里,“嘀嘀嘀”一响起来,很多人都会不约而同地看看自己腰里的寻呼机。也正是这个声音,寻呼机被人们赋予一个亲切的称呼——“电蛐蛐”。

在无线通信局之后,北京郊区建成了188(汉字)和189(自动)寻呼台,后改为288和289,在10个远郊区县都设有基站,成为北京当时信号覆盖范围最广的寻呼台。很快,后来者居上,288汉显寻呼机比128更抢手。

1993年8月,国家决定将无线寻呼业务等9种电信业务向社会开放经营。社会经营单位从此获准进入电信业务市场。开放就意味着竞争。1994年首批批准了长城、华讯、凯奇、中直等67家企业,共77个寻呼台的申请,到年底获准经营无线电寻呼业务的单位已达到120个、寻呼台140个。此时,社会办寻呼的热潮一浪高过一浪,无线寻呼的发展如火如荼,仅北京一地平均每周就有两家寻呼台开业,而且当年投资、当年收回。那时流行着这样一句话:“要想富,上寻呼。”随着寻呼市场的放开,社会上展开了一场“寻呼机大战”,各家寻呼台相继降低入网费。寻呼机的制造厂商和品种也多起来,大街上到处可见“寻呼机展销”一类的条幅海报,人们再也不用到西直门排队买寻呼机了。1993年至2000年,是无线寻呼业务的鼎盛时期。那时大街小巷随时都能听到“电蛐蛐”的声音。1995年至1998年间,全国每年新增的寻呼用户数量均在1000万以上。1998年,中国以6546万部寻呼机的保有量跃居世界第一。到1999年底,全国经营寻呼业务的单位已有1400多家,寻呼用户总数达到了7360万户;2000年底,达到8400万户,中国的寻呼用户总数持续数年居全球第一。

人们在拿到盼望已久的BP机时,大都会立即兴奋地告知亲朋好友自己的呼号,最后还不忘叮嘱一句:“有事儿呼我!”“有事儿呼我”成为代表着一个时代的流行语。有时寻呼机很长时间不响,反而感到寂寞,于是有人就拿起电话“自呼”一下解闷儿。

寻呼台还经常做一些超出寻呼业务范围的事情,例如当年的126台曾利用寻呼为留守家里的孩子找到了父母。班长台还经常接到用户提出代发情书、诀别信等请求电话。有些夫妻吵架,女方在气头上拨通班长台后,边哭边说着指责对方的气话,并告诉班长台:“给我呼100遍!”班长台俨然成了宣泄不良情绪的场所。此时,班长要边劝慰用户边发出呼叫信息,承担着“心理咨询师”的角色。还有一些外国朋友到北京后,经常询问到哪里购物、看病,游览哪些景点,如何乘车等。还有的用户第二天要出差,希望126寻呼台“叫早”……这些分内分外的要求,寻呼台也尽力满足,为用户提供“综合信息服务”。

就在寻呼市场异彩纷呈地上演着竞争与融合的时候,一场无法避免的技术替代也悄悄开始了。尽管寻呼机 “随时随地传信息”,但单向通信方式注定要被新技术所淘汰。20世纪80年代后期,移动电话手机陆续在大城市出现,开始时由于过高的价格门槛,挡住了大批普通用户。20世纪90年代后期,我国移动电话市场一路高歌猛进,出现了又一个“雪崩效应”,用户数量逐年呈几何级数递增。从1998年到2000年,我国的移动电话用户分别增长600万、1300万和4000万户。到2000年时达到8526万户,总数超过了寻呼用户。那时有一句著名的广告语:“呼机,手机,商务通,一个都不能少!”正是见证了寻呼机与手机并存过渡的时代。进入21世纪,手机逐渐具备了主叫号码显示、短消息等功能,这使得手机实际上也具备了寻呼机的功能。移动电话,作为新的个人通信工具,这些业务的替代作用击中了无线寻呼的“命门”,使得寻呼无力还手,在竞争中节节败退,并渐渐被用户遗弃。2007年,中国联通关闭无线寻呼服务的申请获得国家信息产业部批准,至此,京城乃至全国无线寻呼台大部分关闭。

世事更迭,当寻呼成为往事,沉淀下来的却是温馨和美好。回想寻呼机,十几年前的事却犹如隔世。有怀旧情结的人会时常想起自己的寻呼机和它曾经带来的喜怒哀乐,有些人甚至至今依旧珍藏着它们,重温着已经远去的“寻呼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