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哪怕全球已摁下暂停键

文 商华鸽

2020年刚好过去一半,我的表达欲一天比一天更低。有很多事值得做,但我总觉得没什么事值得说。

我老家县城的县志,我曾翻过几次,其中类似句子在古代每一页都曾出现:大饥,人相食;淫雨害稼,易子而食。

这些被吃掉的人,生命有什么意义?

早些年,曾国藩搞南京大屠杀,杀的人比日本人在南京要多得多。日本人作恶太甚,被中国人从小视作仇敌。很多年后,曾国藩却进化为最红火的机场成功学代言人。

那些被曾国藩屠戮的芸芸小民,生命有什么意义?

早几年我借居帝都,具体在德胜门外教场口。一晚,我躺床上读《明朝那些事儿》,读到李自成打进北京城。从哪打?就在尸体堆成山的德胜门外。那一刻我浑身一激灵:数百年前,我每日睡觉的地方也曾血流成河,尸臭熏天。

这些堆积如山的尸体,他们的生命有什么意义?

身为三旬老汉,居然还会遇事想意义。不过每次想一想,转瞬还是得努力搬砖。

不说散碎历史,也可以说一说我刚经历的现实。

6月18日,厦门同安,一个90后男子怀抱出生23天的婴儿,跳桥身亡。厦门曙光救援队的陈小冬下水寻获男婴,不忍用绳子捆绑(我们平时水域捞尸都需用绳子捆绑)他稚嫩的身体,便选择仰泳150米,耗时7分钟,怀抱婴儿回到岸边。陈小冬只想给他多一点人世的温暖,虽然他已永远失去感知温暖的能力。

救援队志愿者目击此景,无不鼻酸。

大人的世界的任何苦难纠缠,都不该降临到一个婴儿身上。

问题来了,这个刚降生23天的婴儿,他的生命有什么意义?

直接让我表达欲几乎归零的,还是刘慈欣这句话。

在大刘这番言论下,让全球乌烟瘴气的新冠疫情,目前来看根本不值一提。

回想100年前,1920年,一战都已经打完两年了。机关枪、毒气、坦克首次出现在人类战场,让这场战争成为空前的巨型绞肉机:大约6500万人参战,1000多万人丧生,2000万人受伤——而本世纪前20年,居然没有发生过可比肩一战的大毁灭,你我已足够好命。

今天是2020下半年的第一天。上半年很多人都因疫情束缚手脚,几近停摆。我也不例外。以我为例,近期做公益拍摄,我都不乘坐动车,而只选择自驾车。成本更高,过程更累,但只求心安。

早几天我驱车近一千公里,跟随一位血癌患儿的父亲回他闽北老家。在赶回福州的路上,他忍不住说,“你精力真好。”

我当时回答他,开车时不能犯困,我就一定不能犯困,“就像你女儿需要你救她的命,你就一定不能让自己身体出毛病。”

他说,是的。

蔗糖鲜甜,肉粽香糯,这个春天我还吃了不少最爱的春笋,土豆炖牛腩再加两只去皮西红柿,味道会鲜到掉眉毛,女儿每天健康而开心,蓝天大海值得每天欣赏…人间烟火足够真实,日常就是我的宗教,日常就是我的意义。

即使疫情仍未散去——即使它可能会持续十年,甚至更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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