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圈|上海电影节票价狂翻五六倍,老黄牛大骂“失业了”

影院逐渐复工,但受上座率等硬性规定的限制,被疫情耽误的商业大片仍然在踟蹰观望。自电影市场重启以来,陆续有多部新片定档上映,《八佰》是其中体量最大的一部。有观察人士预测,如果《八佰》票房能够突破15亿,很可能会带动一系列原本计划在春节档上线的影片进入市场,届时,中国电影行业的复苏才真正打开局面。

文 |郝继

编辑 | 向荣

上海电影节闭幕那天,电影《八佰》公布了定档日期。8月2日,两件事发生在同一天,似乎在交接着电影行业复苏的念想。

影院逐渐复工,但受上座率等硬性规定的限制,被疫情耽误的商业大片仍然在踟蹰观望。自电影市场重启以来,陆续有多部新片定档上映,《八佰》是其中体量最大的一部。有观察人士预测,如果《八佰》票房能够突破15亿,很可能会带动一系列原本计划在春节档上线的影片进入市场,届时,中国电影行业的复苏才真正打开局面。

其实上影节和《八佰》的缘分很深。这部影片原本是2019年上海国际电影节的开幕影片,却在上映前一天,因为“技术原因”临时取消。

说起来不过是一年前的事。当时《八佰》的巨幅海报挂在主会场上海影城的外墙上,海报下面,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当时,这部影片和上海电影节都不知道,与观众的重逢,会那么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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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是第23届上海国际电影节的主题。可是因为各种原因,来赴这个重逢之约的人并不算多。

那是电影节第四天。在主会场上海影城对面的餐厅,我和一位从广州飞来拍电影节的摄影记者聊着天,一抬眼,看见前面一桌坐着梁静。梁静和丈夫管虎是上海国际电影节的常客。去年6月,夫妻俩带着《八佰》来到上影节,却没想到影片和观众的见面方式只是一个匆匆的红毯。

2019年,《八佰》剧组亮相第22届上海国际电影节开幕红毯

遇到梁静那天,《八佰》还未宣布定档。无数家开业复工的影院仍在等待一部真正的救市作品。而梁静这次来到上影节,是以出品人、创投人的身份出席了一个青年电影沙龙——某种意义上,也是在为中国的电影传递薪火。

直到我离开,餐厅也没有人上前去打扰她。在这个工作日,三三两两的食客如常地吃饭、聊天、办公。那种平静的气氛让人很难感受到50米外,正在举办一场国际性的电影节。

作为新冠肺炎全球爆发以来第一个重启的A类电影节,上海电影节意义重大——虽然它不设红毯,没有盛典,来的剧组不多,星光有些黯淡,虽然它延迟了一个多月,已错过小龙虾最肥美的季节,但上影节开幕本身,已经是一个足够令人振奋的消息,无需奢求更多。

2020年第23届上海国际电影节上海影城主会场排片表

事实上,7月17日电影节官宣开幕日期那天,电影节主会场——上海影城玻璃大门的金属把手,还依然被一把细长的铁链锁住。和全国数千家影院一样,过去一百多天里,这里门户紧闭,冷清寂寥。

上海影城是沪上首家五星级影院,曾开创中国影院许多先河。比如2016年,李安的电影《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上映,全世界只有纽约、洛杉矶、北京、上海、台北五座城市各有一家影院能满足播放要求。上海影城的一号厅,能容纳1118位观众,拥有264平方米巨幕的“东方巨幕”和杜比全景声,正是其中之一。李安技术团队的负责人亲自送来电影拷贝。观众连夜排队,购票队伍甚至蜿蜒到影厅外的骑廊里。

今年的影城无法拥挤。在大厅入口处,两位工作人员举着二维码,轻声提示每一个人必须扫出那块“小绿码”才能进入。四台自助取票机前只有一到两人取票,远远比不上平常黄金时段的排队长度。为了防疫安全,今年电影节只能线上购票,再加上30%上座率的限制,往年影迷在影院里彻夜排队的场景,不复出现。

在以前,影迷排队买票这个事,是上影节的风景之一。人们一边排队一边聊天,不经意间就能结识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记者们为了捕捉影迷从天南海北而来,在影厅热烈倾谈的场景,只好拼手速在生意火爆的官方指定酒店抢上一间客房。

2018年第21届上海国际电影节,上海影城人山人海

今年,能在影院里碰头的都是幸运儿。30%的上座率让抢票更加刺激。7月20日10点,电影节开票前两个小时,出票133008张。《红辣椒》《千年女优》《八部半》《现代启示录》等热门影片“秒光”。

求票、换票的群里十分活跃,热门票涨到三五百的比比皆是。黄牛们则十分失落。有人不死心,去上海影城里搭讪几位赋闲的黄牛:“票子几钱?”爷叔悍然反问:“是你卖我?”也有天山电影院的黄牛会叹息着拒绝:“网上650块一张,册那怎么买?”

进入上海影城,正对着影城门口,墙上的LED屏循环播放一则宣传短片。短片是中外经典电影剪辑而成,包括《ET外星人》《赎罪》《侏罗纪公园》……短片上的字幕写着:记忆里,我们从没经历这么久的分别。是时候,再次出发……欢迎回来!再一起大梦一场,再一起大笑狂欢,再一起忘心动情,再一起惊声尖叫,再一起纵横四海。

电影票难抢,还好电影节组委会适时在上海新天地、松江地中海、大宁音乐广场、环球港等7个商圈推出了露天电影场。7月24日,我订到了环球港的《西小河的夏天》《十字街头》。在环球港北广场,和爷叔、阿姨、孩子们一起,在燥热的晚风里,看80年前赵丹留在银幕上生动的眉眼,真是独特的体验。

我去影院看了一场深夜的《眼泪之盐》。我对电影内容没有了解,对观影行为本身也没有太多仪式感的情绪附加。但当看着大屏幕上浮起四个大字“与您重逢”时,却忍不住动容。

两种生活秩序在这一瞬间交叠:彼此隔绝却命运与共。

或许很多年后,我都还会记得这一场电影,或是这样一场电影节。这里没有爆米花的味道,恋人、朋友走进影厅后相互道别,约好灯光亮起后我们再见。每个座位前后左右都保持空置,人人戴着口罩,如一座座孤岛,被电影的海洋环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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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一年,来参加上影节的人仍然没有忘记《八佰》。它会自然地出现人们的话题里,掺杂着遗憾或期待的情绪。

事实上在过去的一年里,《八佰》在大众舆论中也会不时被提及,话题总是和改撤档、华谊兄弟的困境等联系在一起。而在8月2日宣布定档后,次日华谊兄弟的股票就涨停了,连带着二十多家影视公司的股价飘红。而在官宣定档的微博下,网友纷纷留言“终于等到了,影院见”。

《八佰》定档微博下,各大主演纷纷留言“影院见!”

这种欣欣向荣的气氛,对于中国电影行业来说,因为久违,而显得格外珍贵。在上影节,这个电影行业从业者的聚会上,这种气氛已经呼之欲出。

比如今年电影节媒体报名额被大幅“砍掉”,有记者接到电话“劝退”:你们其实不用来了。但是许多媒体人还是聚集在上海。

为了尽情地、不用顾虑请假地在各大电影节看电影,影评人西楼尘去年辞了工作。今年上影节开幕后,他背着一只双肩包,直接从老家东北飞到上海。很多人说他有毛病,但他坚持:在电影院里看电影是最高的享受。“倘若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他说,“这种名叫 ‘热爱 ’的病不介意多病几场。”

去年,西楼尘也被邀请观看《八佰》,留下遗憾。今年上影节,他最大的收获是在上海影城观看日本纪录片《水俣曼陀罗》。从中午12点到下午6点,电影分三幕,373分钟期间有两次中场休息。休息时有人拿出压缩饼干充饥。回到影厅,只有人们抽纸巾擦眼泪的声音。

拍了十年上影节的摄影记者Z是那种一场电影都不看的电影节爱好者。但他还是忍不住和我感慨,是“真的,真的,很想看《八佰》”。

这次电影节,Z报名失败,自费来到上海,抱着镜头在上海扫街。不论是媒体还是剧组,今年来上影节的人都在锐减。往年上影节,他的一帮媒体朋友总会在定西路虾满堂聚会,现役记者、转去电影公司的前辈,大家济济一堂,把虾满堂二楼全部坐满。今年,虾满堂只坐了两桌人,说起刚刚去世的同行、老友江波,有人落了泪。

十年的时间,足够让这个行业和行业里的人,在上影节中经历流动与变故。有伤感的离合,也有充满希望的进阶。比如在这次开幕式上,大鹏以影迷身份鞠躬:“感谢电影重新回来了。”他执导的首部现实题材长片《吉祥如意》,是这次上海国际电影节金爵奖的入选影片。

也是开幕第一天,博纳老板于冬来到采访间。他掷地有声地说:“电影人还在啊,于老板还在啊。”新冠肺炎期间,博纳主旋律献礼片《冰雪长津湖》停拍,延期至今年入冬才能重启拍摄任务,剧组1800人滞留丹东,200人滞留天漠,损失超过1.5亿元。6月,博纳副总裁黄巍身亡,更让导演贾樟柯留下“行业之悲”的慨叹。

影业遭逢劫难,但随着影院复工,也让人生出希望。于冬感慨:“只要有电影人在,就会有好电影;只要有好电影,观众就会回来。”

上影节今年主题是重逢。和去年那幅明快的《大闹天宫》主题海报比起来,今年海报的视觉呈现让人心情复杂。银幕散发的光芒划破天际线,陷入混沌的世界迎来破晓,一个人背对画面凝视远方的光芒,好像翘首企盼,又好像若有所思。

2020年第23届上海电影节海报

与我而言,在电影节大大小小的论坛里,最留意的是“抗疫前线的纪录片人”论坛。华东师范大学传播学院院长吕新雨说了这样一段话:“因为国难,在刹那间,把所有人都联系在一起,所有的人都进入到风暴点。大家都心无旁骛地命运共享、同情共享。这样的场景,也让我们反思,由于厄运集结成一个精神乌托邦,片子里看到的是一个个奇迹的发生。”

厄运集结成精神乌托邦,从电影里看到奇迹,也许正是我被这一届上影节打动的地方。它和它背后的行业一样充满不确定性,但并不妨碍人们被无常、宿命、遗憾打动,也不妨碍人们在这里找到希望。

就如同在去年上影节上暂停的《八佰》,在今年续上了电影节的好运,宣布重新出发。

*部分图片源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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