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瑞：一无是处的可怜虫

曹雪芹笔下的人物，无人尽善，无人尽美，几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缺点，跃然纸上宛在眼前的真实可信。可是也有一例外，其人贾瑞。

宁荣二公之后有二十房，宁荣亲派有八房在都外，贾代儒虽是其中之一，但只是淡薄的小户人家，贾代儒年高有德，在贾家义学里为塾掌，专为族中子弟训课。儿子儿媳早亡，只留下孙子贾瑞。这贾瑞倒是个一无是处的角色。

一、贪小便宜的浅薄之人

贾瑞平时也没正经营生，在义塾里帮祖父贾代儒看管学中之事。家族中年龄相仿的年轻人，贾蔷跟随着贾蓉去做些采办的买卖，平时还管着自家的戏班子，贾芹揽个管理家庙的活挣点花销，贾芸也讨好凤姐接下了园中种树种花的大工程。

如果贾瑞愿意去做，央求祖父去贾府求点差事，虽然贾代儒不许贾瑞多走一步，生怕他在外吃酒赌钱，但如果是去干正事，贾代儒也不会不答应。

况且贾代儒从辈分上说和贾母相当，求个情分派点事管管，多少也会有点薄面，但是贾瑞喜欢贪便宜，不务正业，在学中以公报私，勒索子弟们请他，还助着薛蟠干些龌龊的事，图他的钱钞酒肉。薛蟠一二年也给过金荣七八十两银子，至于贾瑞左哄右骗讨好儿，估计从他那儿也赚了为数不少的便宜。

二、自私偏袒的下流之人

贾瑞平时在学房，放着圣人之书不看，也学着薛蟠等人猥琐勾搭起来。良莠不齐的子弟里，有些假凤虚凰的风气，他知道后，不仅不告诉贾代儒，反而还助纣为虐。

某日，秦钟和香怜有些不清不楚，金荣在旁边阴阳怪气地说话，这二人向贾瑞告状。贾瑞挟着私心帮衬着金荣，他不敢针对薛蟠，就呵斥香怜多事，着实抢白了几句。

那边贾蔷看着秦钟讪讪的样子，好歹是最相亲厚的贾蓉的小舅子，他咽不下这口气。于是调拨茗烟和金荣打成一团，众人大闹起来。贾瑞的言行举止不干净，也劝止不住。身不正言不端，连仆人李贵等人都瞧不起他的德行，就算他恼怒也有胆讽刺他两句。

三、荒淫无耻的愚蠢之人

富贵三代的贾府每况愈下，焦大骂道每日偷狗戏鸡，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聪明的，装作听不见；听见的，赶紧装糊涂。贾瑞在污秽之中不思上进，反倒蠢蠢欲动地也想同流合污。

他在宁国府碰见凤姐，言语轻薄，大言不惭什么合该有缘挑逗凤姐，还拿眼睛不住的觑看。凤姐敷衍他两句有空来家坐坐，他竟然起了色心，不仅故意慢慢地走开还不时回头，越发不堪的难看。

凤姐刚开始只打算给贾瑞一个教训。她撒谎让贾瑞夜里在西边穿堂儿那里等，贾瑞冻了一晚上，又因不归被贾代儒打了三四十板子，不准吃早饭，跪在风地里背书，受了这一大遭罪，仍淫念不改，真个是被情欲冲昏了头脑。

凤姐看他蠢得又寻了过来，手段更狠了，让贾蓉贾蔷讹了他一百两银子，还把他丢在大台矶底下淋了一身尿粪，在寒夜中冰冷打战。二人时不时来催债，他躲闪着不敢让贾代儒知道，思虑太过又兼着冻恼奔波淫邪无度，于是一病不起。

就在垂危之际，跛足道人送来“风月宝鉴”，专治邪思妄动之症，只要照三日背面即可。不过三日而已，性命攸关，可叹贾瑞连一刻都按捺不住地陷入镜子正面不伦的想头之中，最终和西门庆一样熬得油尽灯枯。

《红楼梦》中思想掺杂，克己复礼的儒家、戒淫戒色的佛家、修身养性的道家糅合一体，曹雪芹又接连写了贾瑞、秦可卿、秦钟三人因充满罪恶感的情爱而死的情节，体现了作者对情欲的复杂态度。

曹雪芹在洁净理想的大观园修建前，一一安排完贾瑞对嫂子凤姐、秦可卿与公公贾珍、秦钟与小尼姑智能儿这些禁忌不伦的感情场面，大观园修好后，除了贾宝玉，园子里几乎看不到男性的身影，一个纯洁真淳的世外桃源。

当这个世界被外在世界逐渐侵蚀毁灭，绣春囊便光天化日地躺在假山石头上，又跌回到诲淫诲盗的丑恶现实中，曹雪芹对人世间的梦幻破灭了，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无情无义踏歌归去。

作者：周慧云，本文为少读红楼原创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