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伟光:感谢自己的勇敢,也不只有勇敢

如果命运的车轮注定要向前滚,不推上一把,换个方向,又怎会知道另一条路上的风景。高伟光要谢谢自己的勇敢,也不只有勇敢。

危机

人生大抵相似。无非是迈过了一道坎儿,再试图躲开下一个坑,自然有坦途,却不可能一辈子都顺。许多人从高伟光曲折且艰辛的奋斗史中寻到了安慰,总问他:“你是怎么过来的?”在外人看来,他是那个在命运里翻腾过的人,而且吃苦得了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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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部分其实是被动承受,没办法主动面对,因为面对了也解决不了。”高伟光给不出理想化的答案,他不会骗自己,更不想骗别人。

被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录取那年,高伟光25岁。如他所料,之前所在的模特行业在两年之内便将他遗忘,竟比他预计的还慢了些。当大学的第三年彻底接不到模特工作的邀约时,高伟光清楚地意识到,那扇门关上了,没有回头路可走,只能往前。

高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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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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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他沉浸于眼下的生活——上课、排练,打磨细节,不断重来。最重要的是接受肯定,来自于他人和自己的。“大二排演莎士比亚的《第十二夜》,我演马伏里奥,其中一段是我与其他演员分处舞台的两个空间,我在前,独自念一封写给暗恋爱人的情书,当时的表演,我认为舒服、过瘾。”

另一次记忆犹新的肯定是大三时的汇报演出,最终是要进大剧场的。

“在排练的时候跟老师一起探讨这个戏该怎么演,某句台词该如何表达,其间尝试了很多不同的方法,我觉得这个过程是最珍贵的,都是主动创作,能渐渐意识到表演是怎么一回事,是可以切实享受的。在这之前就很痛苦,因为我做模特的时候,是不太懂得表达、很难释放自己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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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伟光其实喜欢做模特,接触的东西永远充满创造力,他从未生出过厌倦。危机意识的根源是既定规则和自身的天然条件。当时,想要谋求更高的职业位置,唯一一条路就是出国走秀,可拥有欧化外表的他,优势在哪儿呢?

“就是这种危机感,毕竟不是能长久的事,所以我觉得需要一个改变。”

两年前,以受邀嘉宾身份出席活动的高伟光,遇见了曾经的伙伴。“那两个男模跟我年纪差不多大,当时我的第一反应是惊讶,第二是怀念,我在想:如果我的职业没有发生改变,我现在还能不能站在这个顶级大秀的秀场上?当时是五味杂陈。”高伟光说。

现实

“我这一路差不多就是无数的失败,但自己觉得一定可以的。”

毕业入行,高伟光和其他人无异,见组、试戏、等待,无尽的等待。“等到最后,自己都已经怀疑了,知道这次机会肯定没了,但还是假设自己在等待,劝自己再等等,肯定有希望,给自己一个合理化的答案。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事情就过去了,会遇到新的机会,然后周而复始,让你觉得还有希望。”

高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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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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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鹧鸪哨也会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找到雮尘珠,但对外他永远是说‘我能找到’,我也一样。”如果不是高伟光坚持,鹧鸪哨这个角色会和他错身而过。

《龙岭迷窟》剧照

当时是两部戏拍摄的间歇,他看到了网剧《怒晴湘西》剧本,“玩儿命争取”。似乎是某种更深层的理解沟通了高伟光和鹧鸪哨,高伟光能感觉到彼此的靠近,“也希望他有个好结果”。

跟之前一样,无尽等待,等到最后几乎所有人都劝他放弃,踏踏实实休息,等着下一部戏开拍。然而这一次,高伟光等到了。

《怒晴湘西》剧照

局面也似乎是从那时候打开的。他不太能明辨究竟是运气跑赢了时间,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但毕业那天起高伟光就知道,往后的日子,没有太多机会允许自己在专业上犯错了,戏不好可以被骂第一次、第二次,但没有第三次。

《怒晴湘西》剧照

遇见《向阳而生》中的林知衡,让高伟光有机会把这些年积蓄的能量放一放,尽管带着些忐忑和不安。“如果一个电视剧光演帅,也不是说不行,但我不想局限于这个,因为我也要进步。而且现代戏演得少,所以我拍摄前还去体验了一下生活——跟着他们去了肿瘤医院。

《向阳而生》剧照

一个是看到作为医生需要面对的压力,起初是我无法接受的;再一个就是医生对于生死的观念,如果我站在自己这个角度去演就很难。在体验生活的过程里,我时常被患者家属的情绪带跑,莫名地想流泪。

但事实上,如果在塑造角色的过程中,我一直带着这样的个人情感去对待病人,那肯定是不行的。说实话,至今我都很难做到如职业医生一般的冷静。所以总的来说,这个角色是个挑战。”

林知衡的情绪出口时常封闭,所以在拍摄的初期,有时候高伟光觉得自己也抑郁了。坐在车里的时候感觉周遭的一切都向自己压过来,想逃。

“要说通过某一部戏让我的演技达到一个质的飞跃,我还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但至少我接触到了现实主义题材,我希望自己以后能多接触这种戏,因为我觉得这种戏演下来会让我重新审视生活的意义。”

向前

黑龙江省密山市,西邻鸡西,北接七台河,南望俄罗斯的兴凯湖,4个半国营农场载着关于开拓的历史,辽阔、安宁。高伟光就是在那儿长大的。

他自小就容易被记住。最开始是因为样子好看,几岁的时候家人抱他出门,碰见姥爷的战友,个个都要在他的脸蛋儿上咬两口;再长大些就是出挑的身高,“这不是一般人啊”,那个时候高伟光总是这么快乐地“称赞”自己,梦想着当演员。

农场的生活氛围让他极有安全感,革命友谊不分你我,几代人于此繁衍生息,那片土地有着自己的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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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毕业,高考落榜,继而在家乡的药厂谋了份工。500毫升的瓶子装满,一箱24瓶,一次要搬四五箱,搬运工高伟光的生活,就是在装车、卸车中重复。他们那组有五六个人,一天平均要搬上近万瓶。这么干下来,工资一千块,还不是月月能结得出。那是他人生的低谷,至今不愿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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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这个怎么养家,怎么养爸妈?”他问自己。母亲颈椎不好,还有肩周炎,高伟光不忍让她再承担谋生之苦。若是自己一直困在那个环境中,“是活不出来的”。“也就只能是找个更好点的工作,那一个月能挣多少钱?然后呢?结婚、生孩子。”

读高中的时候,高伟光脑子里曾经有过两种声音,一种是“我不要过这样的生活”,另一种是“算了,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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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故事为人熟知,高伟光坐了三天的火车南下闯荡。那三天里,他坐在两节车厢连接处的过道地上,用胳膊环着腿,望向窗外。他忽然想起从前的日子——戴着套袖,穿着蓝大褂,身上总蒙着一层土,也是这么坐着,坐在东风卡车的后斗里,被从一个工厂运到下一个工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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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你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就只能做这个工作,干眼下的事情,然后就是看着外边。”他记得,同事的脸上,有和他一样的神情。可还是会有某种念头一闪而过:“高伟光,你的生活就是这样吗?”

如果命运的车轮是注定要向前滚的,不推上一把,换个方向,又怎么会知道另外一条路上的风景。高伟光要感谢自己的勇敢,也不只有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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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会在路边看到很多人有我当时的那种状态,你其实看不到他脸上的迷茫,那是一种被生活压着,却又不得不去这样生活的感觉。这就是那几年我对生活的看似迷茫,又有无奈的感受。”

小时候家里但凡有点儿好吃的,都归高伟光。父母尽己所能地给了他最好的生活、无忧的童年,让他的童真至今不灭。“是不是看着像是地主家的傻儿子?”他笑着问。

摄影/Julian Song

策划/葛海晨

形象/王昊 HAO

统筹/冯秝珊Abby Feng、阴博文Blair Yin

采访、撰文/在安

模特/汪真祯(东方宾利)

高伟光妆发/沈威(东田造型)

模特妆发/潇天(发型)、窦凯(化妆)

服装统筹/刁刁

服装助理/Yashukuo、Quinn、七七

助理/杨梓雯 Wendy

场地/MI Art艺术空间、Lit Studio

道具鸣谢/家天地 Domus Tiandi、FAO SCHWA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