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调查|梅里雪山下盛开的格桑花——云南德钦县马燕芳医保扶贫工作纪实

来源:中国医疗保险

作者:郭心洁

离开阿玛初家前,马燕芳一边在阿玛初的手机里输入自己的手机号,一边反复叮嘱她:“阑尾炎要赶紧治,有什么问题随时打我电话。”

阿玛初家位于德钦县云岭乡西当村。在大山脚下新修缮的房屋内,马燕芳向记者转述,阿玛初的丈夫今年3月因精神疾病一直住院治疗,两个儿子一个在消防队,一个即将上大学,家里负担不算太重,但阿玛初一直吃的降压药55块钱一盒,还是挺贵的,最近还得了阑尾炎,也没来得及治。之后,马燕芳跟阿玛初介绍了高血压的门诊用药保障政策,并告诉她等集采药落地后,药价就会降下来了,要放宽心。但是阑尾炎一定要赶紧治,不能拖。

马燕芳告诉记者,德钦路不好走,到西当村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已经算比较近的了,有的村比较远,去一次要七八个小时,几个村走下来就要花一个星期。

马燕芳是德钦县医疗保障局副局长,这位“80后”藏族女干部,长期在医保领域深耕,在国家吹响打赢脱贫攻坚战的号角后,她又在扶贫一线征战多年。

德钦县位于云南省西北部梅里雪山脚下,是迪庆藏族自治州下辖县,全县6万多人。这里既是我国著名的旅游目的地,也是深度贫困地区。德钦地处高原、山路险峻,地质灾害严重,塌方、泥石流时有发生。但是为了确保贫困人群基本医疗有保障,生了病看得起,马燕芳几乎每个月都要在这样的山路上奔波。

马燕芳(左一)向阿玛初讲解高血压用药政策。

跋山涉水连结的傈僳情

住在拖顶乡普通弄村的有中一家是马燕芳的扶贫挂钩户。有中一家祖孙三代6口人,父母已是花甲之年,两个儿童一个在读小学、一个未到上学年龄,全家的生活来源主要依靠他和妻子种植药材。

2018年初,马燕芳第一次来到有中家里开展帮扶工作。有中一家是世世代代的傈僳族人,全家只有妻子会汉语。在沟通中,令马燕芳欣慰的是,有中一家全部参加了居民医保。但同时令她惊讶的是,有中的母亲全身都出现了浮肿。马燕芳一问才知道,原来有中的母亲长期患有类风湿性心脏病,却没有定期服药、接受正规治疗。不仅如此,有中的父亲患有严重的高血压,也没有按时服药。有中一家虽然有参保意识,但是健康管理的意识不够,还担心吃药要花很多钱,经常就是在集市上买点草药了事。

马燕芳一听就急了,这样下去怎么能行?她当即劝两位老人快去县医院看病,住院做个检查,然后办“慢病卡”,就可以享受慢病待遇了,不会有很大经济负担。有中的妻子将马燕芳的话转述给两位老人后,却遭到了老人的反对。一是有中的母亲晕车严重,坐摩托车去乡镇卫生院都会晕车,更何况是去三个小时车程外的县城。二是有中和妻子最近农忙,要上山收药材、种药材,一去可能就是一周,没办法和老人一起去县城。马燕芳苦口婆心地反复劝说,但是老人很固执,就是不愿意去,她也只能暂时作罢。临走时,马燕芳给有中的妻子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并嘱咐她有问题的话一定联系自己。

离开之后,马燕芳没有放弃劝说,并想办法解决包括有中父母在内的慢病患者未享受慢病待遇的问题。2018年8月,德钦县通过车接车送的方式组织一批慢病患者陆续到县里检查。有中的父母也终于在马燕芳第三次入户的时候,同意到县里看病。经过检查和治疗,有中父母的医疗总费用不到3000元,自己需要负担500多元。马燕芳体恤他们家里困难,跑一趟县城也不容易,自掏腰包替他们出了这500多元的费用。马燕芳说,虽然跟他们非亲非故,但是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帮他们解决一点困难,他们负担小了,自己也就安心了。

有中父母的“慢病卡”办下来了,在村卫生室就可以开药,治疗药物每年可以享受3000元费用减免,不用再担心花钱多了。2018年,有中家如期实现脱贫。

电话拨出来的“应保尽保”

在德钦县医保局二楼的办公室里,马燕芳取出约10厘米厚的一摞资料展示给记者,上面记录着一些参保人的姓名、住址、手机号、参保状态、贫困状态、工作单位等信息。

马燕芳介绍说:“这个就是我们的参保台账,这一部分是2018年的资料,有一些是我们需要重点关注的人群。职工和居民不一样,居民一年一缴,他这一年都在参保。但职工的参保情况就容易发生变化,我们这里很多人工作不稳定,上个月还在职,参加着职工医保,下个月就可能因为各种原因离职,然后没有找到新的工作,这样就会导致断保。如果断保期间生了病,就只能自己承担医疗费用,搞不好就会因病致贫。所以我们要紧盯这些人,每隔一段就要对照台账一一核实,看看他们是否还在参保。”

这些参保台账都细致地做了标记,有的用铅笔标记对勾,有的画了圈做了备注。在台账中的某一页,记者注意到其中一位参保人的工作单位是某酒店。“对,这种就属于工作可能不太稳定的人员,必须要重点盯,每个月都要打一个电话问问情况。”翻了几页台账后,马燕芳接着说,“你看这个人在学校当老师,工作就比较稳定,可能过几个月问一次情况。”在问及是否通过这样的方式排查到断保时,马燕芳表示,真的有通过这种方式了解到参保人离职后断保了,然后就询问他们下一步的参保意图,如果要换工作,就建议他们尽快找工作续保,如果要回老家,就清退个人账户回去参加居民医保,“一定要确保群众尽快续保,不然万一生了病享受不了医保待遇就糟了”。

马燕芳通过医保扶贫信息系统分析重点对象。

德钦县信息化程度不高,在医保扶贫信息系统建立之前,马燕芳和同事们就用这种“最笨但是最靠谱、最放心”的方法,通过纸质台账,逐一比对、询问参保情况。这一摞台账也只是一部分,每个月都有很多这样的台账。这些台账见证了马燕芳和同事们的“5+2”和“白加黑”,也目睹了德钦县从深度贫困到全县摘帽的历史性跨越。2020年4月,医保扶贫信息系统建起来了,纸质台账再也用不上了,通过信息系统,可以直观地看到全县人民的参保情况。“如果参保有异常的,会直接弹出提醒,直接联系相应参保人就可以了,不用再对着纸质台账一个一个落实了。”马燕芳对新建立不久的信息系统赞不绝口。

“我们现在可以肯定地说,全县所有的建档立卡贫困人口,该参保的都参保了。如果没有参保,也是有一定原因的,比如参军的、在外地参保的,都有个说法,不会有人该参保却未参保。”马燕芳颇为骄傲地跟记者说。

快递寄出来的“应享尽享”

在德钦县医保局办公室里,记者还见到了两个两米高的档案柜,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德钦县建档立卡贫困人口的资料。马燕芳从中随机抽出来一盒,拿出一份资料给记者介绍:“这是这个患者的费用清单,医疗总费用是多少,报销了多少。当时我负责这部分工作,对照每个人的费用一条一条看,看看有没有待遇没享受到。如果还有没享受到的,就联系他去申请。”

在采访中,马燕芳还给记者展示了她和昆明某医院医保科工作人员的一部分微信聊天记录——“麻烦您把他的医疗费用证明寄过来可以吗?到付就行。”“证明收到了,麻烦您了,谢谢!”

马燕芳说道:“德钦县医疗水平有限,有些人外出看病,有的待遇没有享受到,他回来又把票据弄丢了,为了这部分钱再跑去昆明一趟还不够来回折腾的路费。我们就想办法联系当地的医院开具证明,有的医院我们没有联系方式,就去百度上找电话,有时候得找一大圈人。但是为了老百姓能全面享受到医保待遇,我们这样做也值了。”

马燕芳跟记者介绍说,2019年3月,德钦县医疗保障局挂牌成立的时候只有7个人,人员少事务多,什么工作都要做。白天要忙医保局的大小事务,晚上和周末就要忙扶贫的工作。“扶贫的这些工作必须加班加点做,去年加班到深夜都是常有的事。2016年的时候看到标语写着‘宁可干部脱皮,也要百姓脱贫’觉得太夸张了,自己体会后觉得还真差不多是这样。”马燕芳说。

马燕芳(左一)在拉姆家聊家常

长期在基层参与扶贫工作,马燕芳这两年除了在局里加班加点之外,也没少在外奔波。马燕芳的丈夫工作也很忙,两个人有一个5岁的女儿,却都没有时间照顾,就把女儿放在香格里拉的母亲家,每周回去看看,有时候一忙起来好几周都见不到孩子。有几次孩子生病,母亲也都瞒着不告诉她,因为就算告诉她了,她也回不去,只能干着急,都是等孩子病好了才告诉她。有时候心里也挺难受的,但从事这份事业需要有责任心,看到老百姓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自己觉得再忙也值了。

夙兴夜寐不辞苦,梅里德钦映金辉。在马燕芳这样的扶贫工作者的不懈努力下,德钦县于2018年如期实现脱贫摘帽,全县累计脱贫2806户12286人,贫困率从2014年的20%下降到现在的0.06%。马燕芳常说,虽然原来的贫困户脱贫了,但是不脱政策,脱贫的成果还需要巩固,她还将继续扎根一线,跟同行们一起守护德钦百姓的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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