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游•夜雨丨那盆温暖的洗脚水-龙俊才

龙俊才

去年国庆节假期上班后的第一天，正值重阳节。天公却不太作美，间或飘飞着毛毛细雨。风雨无阻，中坝村“庆国庆·度重阳”活动仍然按计划举行。

当我小心翼翼驶出泥泞不堪的道路，把任天国三兄弟的母亲和外婆接到村民服务中心时，青石院落已经聚集了很多老人，也有几个孩子在追逐嬉戏。大家像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三五成群，互相问候寒暄，笑容蔓延在皱纹，话语洋溢着兴奋，青筋饱绽的手握着不放······方正朴素的院落国旗飘扬，充盈着热烈祥和温暖的氛围。

当天活动主要内容是给60岁以上的留守老人过节，全村在家一百零四人来了七十多人。议程较多，雨雾寒湿，临时进行了压缩，关键性的议程掀起了热潮，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映红了爬满皱纹的笑脸，温暖着寂静安宁的心灵。

当八个敬老爱亲模范的名字被主持人钟萍方念到的时候，台下坐着的老人拍手祝贺，有的老人不由自主地站起来舞动国旗；一双双眼睛闪烁着激动的光芒，追逐着他们一个个走上主席台；有的老人对着旁人热切地议论，有的对着上台的人啧啧称赞。一股热烈如火的气息好像被点燃起来，腾跃起来，散发开去，烘暖着潮湿的空气。

蒋明超、李清海、蹇代秀、蒋明强、蒋明伦、贺伟、谭世兰、廖代兵，八个村里最孝顺父母的子女，和着热烈的掌声，依次走上主席台，从区老龄委领导手里接过红艳艳的荣誉证书，笑对场里的父老亲人，鞠躬致意；台下又爆发出热浪一般的鼓掌，和兴奋不已的赞美。

寒冷的雨雾飘散在上空，欢乐幸福回荡在心间，简短朴实的授奖鼓励响彻在每只聆听的耳畔——

蒋明超，尖山子村民小组组长。勤劳致富，夫妻和谐，尊老爱幼，赤心敬奉父母双亲，数十年如一日，从不因为生产劳动忙碌而间断。

李清海，部队转业在四川达州工作，身残心孝。不管工作再忙，不管路途多远，千里迢迢，不辞辛劳，经常回来照顾陪伴父母，帮助残疾兄弟维修房屋，打扫环境卫生，照顾饮食起居。

蹇代秀，贫困户主，上孝敬八十多岁的公爹，下含辛茹苦培养儿子考上著名研究院研究生，与因伤致残的丈夫相濡以沫，起早贪黑种地喂猪养蜂，勤俭持家，无怨无悔。

……

掌声阵阵雷动，欢声夹杂着笑语，回荡在院落上空，让人如沐春风。

孝顺儿女走下台阶，走进观众场里，把自己的父母老人牵着走上主席台，安顿在带靠椅的凳子上，台下又响起一阵又一阵掌声和热闹的议论。当谭世兰的两个孩子任兴怡和任兴旺，分别牵着73岁的婆婆和91岁的外祖祖，一步一呵护踏步台阶时，场下顿时安静了一瞬间，紧接着欢呼和鼓掌爆发出来——谭世兰请了邻居冒雨捡瓦维修房屋不能停工，由两个娃娃来代替尽孝。

穿着灰色条纹西装的蒋明超带头，其他人依次跟随，每人端着一个崭新的木脚盆走到各自老人面前，稳稳蹲下身子，轻轻放好脚盆，慢慢卷起老人的裤腿脱下鞋袜，再握住老人的双脚缓缓地伸进温暖的洗脚水。儿孙双手搓揉着老人那干巴嶙峋、筋胀茧硬的双脚，父母婆爷潮湿的双眼爱怜地俯看膝下的孝子贤孙。

国旗随风轻扬，暖水轻轻荡漾，热气氤氲萦绕。整个院子里鸦雀无声，一片寂静，只有热切而湿润的双眼凝视着台上蹲着的背影，对端坐着的老人欣慰的笑靥羡慕不已。台上台下的人们，好像能够听见热水哗哗荡漾的水声，能够听见亲人同频共振的怦怦心跳，能够听见暖手摸挲脚掌的沙沙声，能够听见暖流在血管里奔腾的浪涛声······

好像是照相机的咔嚓声惊醒了屏住呼吸的人们，大家才如梦初醒一般坐直身体，轻轻叹息，掩面拭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台下的人们带着感动和欣喜，孝子贤孙带着获得的奖品：一个崭新的木脚盆，一根新毛巾，一把木梳子，一盒香皂，牵着拥着老人，步行到附近的农家乐一起享用温馨的午餐。

走在后面的人又看见了一幅感人肺腑的情景——

墩厚结实的廖代兵，收起略略鼓起的肚腩，慢慢蹲下矮壮的身子，把右脚膝盖无法弯曲的老母亲搂上肩背，缓缓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在细雨蒙蒙的小路上。走在人们热泪盈眶的双眸里，走向温暖温馨饭热菜香的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