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局|从外长会到联合军演,美日印澳凑一块没安好心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 赵恩霆
美日印澳“四方安全对话”机制外长会10月6日结束后,澳大利亚近日确认将与美日印三国一起参加定于下月举行的“马拉巴尔”海上联合军演。这是四国时隔13年后再次全部参加“马拉巴尔”军演,“四方安全对话”机制由此在军事合作方面迈出实质性一步。
美日印澳以这种方式凑到一起,可以追溯到2007年,只是从那之后的9年多四国对话机制陷入沉寂,是2017年特朗普政府抛出的“印太战略”重新唤醒了它。近年来,美日印澳不断加强情报共享和后勤互助合作,在“印太战略”的舞台上频繁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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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6日,在日本东京,美日印澳四国外长举行“四方安全对话”机制外长会。左起依次是印度外长苏杰生、日本外务大臣茂木敏充、澳大利亚外长佩恩、美国国务卿蓬佩奥。
【从夭折到复活】
上个月,日本连续在任时间最长的首相安倍晋三,因旧疾恶化无奈辞职。这一幕,与13年前那个9月如出一辙,当年第一次执政的安倍,因同样的病因,任职一年就匆匆辞职。
尽管安倍从台前转到了幕后,但他对的外交影响仍在延续。本月6日在东京举行的美日印澳“四方安全对话”机制外长会,就是其中之一。
这次会议有东道主日本外相茂木敏充主持,美国国务卿蓬佩奥、印度外长苏杰生和澳大利亚外长佩恩与会。在9月29日的吹风会上,茂木敏充宣称,四国在地区事务上抱有相同愿景,有必要及时就相关挑战交换意见,在后疫情时代“自由与开放的印太”愿景对世界越来越重要,因此必须加强彼此间合作。
众所周知,奥巴马时期美国大搞“亚太再平衡”战略,进入特朗普时间后,他将前任的亚太战略“重装升级”,抛出了“印太战略”。但开所谓“印太愿景”先河的人并非特朗普,而是安倍晋三,他勾勒这个愿景比特朗普早了整整1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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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前首相安倍晋三
2006年9月第一次担任日本首相后,“印太愿景”就开始浮现在安倍脑中。为此,2007年5月,安倍提议启动日美印澳四国对话,得到其他三国积极响应,“四方安全对话”机制问世。
然而,同年12月,陆克文当选澳大利亚总理后,于2008年2月宣布单方面退出,这一机制也宣告终结。同时,随着安倍2007年9月因病辞职,刚起步的“印太愿景”也按下暂停键,但安倍的脑子没停下。
2012年底第二次上台后,安倍得以继续兑现“印太愿景”。奥巴马执政末期,2016年8月,安倍在肯尼亚出席非洲发展会议时正式提出外交新战略——“自由与开放的印度洋-太平洋”战略。
14个月后的2017年11月,特朗普在他首次亚洲之行访问日本期间正式提出“印太战略”,正是在那期间,美日印澳四国在菲律宾首都马尼拉重启“四方安全对话”。此后,四国举行了5次磋商,并在2019年9月将这一机制提升为部长级会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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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和安倍晋三
美日关于“印太愿景”一拍即合,但美国只想搭台不想出力,更希望日本等亚太盟友顶上去。正如所见,日本果然最为积极,而美日印澳四角关系则是其推进“印太愿景”的基础,处于四者中间的东盟国家自然成为拉拢的对象。
正因如此,安倍第二次上台后首次出访选择越南、印尼等东南亚国家,作为安倍继承人的菅义伟日前也将这两个东盟国家作为执政后首访目的地,并重申日本继续推进“自由与开放的印度洋-太平洋”战略的决心。
可以说,前不久在东京举行的美日印澳四国外长会,是菅义伟上台后日本主办的首个分量足够重的多边会议,菅义伟本人也专门同与会外长合影。尽管他和各国外长都戴着口罩,但遮不住四国坐实“四方安全对话”机制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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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总理莫迪
【印度的小算盘】
能将一口流利普通话的陆克文,自2007年12月起担任澳大利亚总理,直至2010年6月卸任,三个月后他又出任外长,在这一职位上干到2012年2月。2013年6月至9月,还曾短暂出任过总理。他第一次上台不久便决定单方面退出四国小圈子,成了日后“四方安全对话”机制重启后澳大利亚的“负资产”。
既然叫做“安全对话”,除了外长磋商之外,搞联合军演就成了推进四国安全和防务领域加强合作的不二选择。在这方面,有一个现成的蓝本可以利用——美国与印度始于1992年的“马拉巴尔”海上联合军演,起初只是美印之间两年一次的海上联合训练。
2007年“四方安全对话”机制刚确立时,美日印澳四国曾同时参加过“马拉巴尔”军演,但当时日本和澳大利亚都不是演习的正式参演国。2017年11月四国对话机制重启后,澳大利亚连续三年提出正式加入“马拉巴尔”军演,都遭印度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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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之后,“马拉巴尔”海上军演由美印双边军演变为美日印三边军演。
1992年“马拉巴尔”军演问世之后的20多年里,印度一直是演习主办国之一,而且演习的主要区域也是在印度洋、阿拉伯海和孟加拉湾等印度周边海域。2007年“四方安全对话”机制诞生后,日本率先提出以正式参演国身份加入“马拉巴尔”军演。
印度当时的态度同样十分谨慎,尽管日本与印度在政治和经贸等领域关系紧密,而且同为亚洲国家,也抱团寻求“大国身份”、谋求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地位,但本质上日本是美国的盟友,这种“铁杆关系”在亚太地区无出其右。
一旦日本正式加入“马拉巴尔”军演,将削弱印度在这一军事合作中的地位和影响力。围绕这一问题,印日之间进行了长达8年的磋商,最终在2015年日本才正式加入“马拉巴尔”军演,美印双边互动扩展为美日印三国年度军演。
东北亚的日本积极加入这一军演,从战略层面看,是安倍所谓“自由与开放的印度洋-太平洋”战略的一个抓手;从现实层面看,苏伊士运河-红海至马六甲海峡之间的北印度洋航线,关乎日本的能源安全和海上贸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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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6月,莫迪与澳大利亚总理莫里森举行远程视频会晤,将印澳关系升级为全面战略伙伴关系。
澳大利亚则不同,它和印度是印度洋地区最具实力的两个国家,尽管一北一南,但某种程度上二者存在竞争关系,因而印澳之间缺乏足够的战略互信,双边安全合作关系的水平也较低。
此外,印度作为不结盟运动的发起国之一,奉行独立自主外交,一直以大国自居,对潜在的政治或军事同盟关系十分敏感,“四方安全对话”机制重启后,“马拉巴尔”军演如果再扩员,则朝着军事同盟又近了一步。前几年,印度地区外交的要务是拓展和提升与亚洲大国间的伙伴关系,而非引入域外国家刺激地缘政治博弈。
不过,在新冠疫情冲击下,印太地区的地缘政治博弈加剧,印度外交也更具进攻性,相比担忧美日澳削弱影响力,加强四国安全合作更符合当前印度的意图。印度海军17日发布公告,宣布澳大利亚海军正式加入“马拉巴尔”军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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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拉巴尔”军演资料片
【不只“马拉巴尔”】
如果将美日印澳四国关系比作一座房子,那么“四方安全对话”机制就是地基,“马拉巴尔”军演是屋里最显眼的家具,四国之间的军事合作协议则是房屋的框架。
2017年伴随“四方安全对话”机制重启,美日印三国的“马拉巴尔”军演共有17艘舰艇及数十架战机参演,动用的装备数量和规模均达到一个新高度。在那年为期8天的演习中,美日印主要进行了海上防空、射击和封锁、联合反潜、海上搜救等课目的演练。
2018年的“马拉巴尔”军演首次离开印度洋地区,移师至西太平洋的关岛海域举行,历时8天、规模再创新高,美国派出“里根”号航母和2艘“提康德罗加”级巡洋舰、2艘“阿利·伯克”级驱逐舰,以及1艘核潜艇、P-8A反潜机等舰机参演,日本则派出“伊势”号直升机航母、1艘“苍龙”级潜艇、2艘护卫舰等舰机参加,印度也派出护卫舰、P-8I远程巡逻机等舰机参加。
2019年的“马拉巴尔”军演则移至日本九州佐世保至关东南部海域举行,日本派出“加贺”号直升机航母、“鸟海”号驱逐舰等舰机,美印参演舰机数量较前两次有所缩减,演习整体规模也较以往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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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根”号航母战斗群资料片
今年7月,美国“里根”号航母战斗群与日澳海军在南海举行联合军演,美国“尼米兹”号航母战斗群与印度海军在印度洋举行联合演习,这也预示着美日印澳四国在印太地区联合海上军演的可能性越来越大。
今受新冠疫情影响,美日印澳四国在3月举行了一次线上会议,并首次邀请越南、韩国和新西兰参加。6月,日本修法允许与印澳分享情报。这样一来,在美日情报共享机制的基础上,四国在这方面的合作又进一步。
同月,印澳举行总理视频会晤,将双边关系提升为全面战略伙伴关系,发表涉及印太地区海上合作愿景的联合声明,签署了包括《后勤相互保障协定》在内的7项协议。该协议允许双方舰机在对方港口和基地补充燃料、进行维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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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9日,印度国防秘书库马尔(左)与日本驻印度大使铃木哲签署了《相互提供物资与劳务协定》。
9月,安倍卸任前夕,印日签署了《相互提供物资与劳务协定》,旨在通过印军和日本自卫队的后勤保障合作,加强双方协同能力和防务关系。根据协定,日本海上自卫队舰艇可以使用印度安达曼-尼科巴群岛的军事基地,印度海军则可以使用日本设在非洲之角国家吉布提的后勤保障基地。
早在2016年8月,历经12年对话谈判,印美签署《物流交换备忘录协定》。据此,印度可用美国设在吉布提、印度洋中部迪戈加西亚群岛、西太平洋关岛和菲律宾苏比克湾的基地,进行军事人员和装备的补给、维修和休整;美军舰机在必要时可使用印度的机场或港口。
印澳、印日签署后勤保障协议,被视为印太地区一个更广泛战略的组成部分,即以美国“印太战略”为总纲,以美日澳三角同盟关系为基础,通过美日澳印四角关系来构成“印太战略”的四大支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