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漂黑人不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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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老狗
编辑 | + +
运营 | 漫与 冰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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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出租车司机的健谈算是出了名,面对外国友人他们也不会怠慢。
Delisa出生在南美洲的英属圭亚那,12岁搬去伦敦生活,操一口英伦腔,留着利落的短发。
2010年她作为一名交换生来到北京。上了出租车,司机就问Delisa打哪儿来:
“英国。”“不,英国没有黑人。”
于是,她不得不常常拿出护照来确证自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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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lisa
Delisa如今在北京从事早期教育工作。而她的黑色皮肤会被父母用来教育他们的孩子,比如要多吃蔬菜,不然就会像Delisa老师那样黑。
她把这些都当作很好的沟通机会。当中国人去往其他国家,自己也成为少数族裔时,她相信,这些知识和理解会帮到他们融入新的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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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trid来自苏里南,她的丈夫是一个中国人,他们育有一个看起来不那么黑的孩子。当她和孩子在一起时,曾有人把她当成了保姆。
开学前的家长会上,Delisa用普通话开诚布公地告诉父母,不要叫孩子吃蔬菜来保持“白色”。“这像一个平台,可以揭穿他们教给孩子的很多东西,可以告诉他们事实:世界上很多人都不一样,不同的皮肤,不同的头发,身高、体重等等都不一样。这就是我们人类。”
真正让Delisa沮丧的,是学校的教师人口结构越来越白人化。一位人力资源经理告诉她,他必须小心翼翼地向学校推荐黑人教师,因为他不想让别人怀疑自己的意图——他是一名黑人。如果他雇佣白人,雇佣大量的澳大利亚老师,那没关系;如果雇佣了大量的美国白人员工,也没事。
Delisa离开了这所国际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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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到“白人特权”,人们总会想到财富或是好工作,但在这位非裔女孩眼里,它是“能够度过日常生活、完成工作时不用感到害怕,不用害怕受到种族歧视”。
Lebo也是一名老师,他在北京一家培训机构教成年人英语。2017年他申请到在中国的工作机会。上班的头一个月,经理就把Lebo拉到一边,说有学生抱怨他的南非口音有点难懂。
生长在80%都是黑人的南非,Lebo之前从未意识到自己是一个黑人,是少数族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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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bo不爱和人争辩,“那改变不了什么”。他还要回去应付搬家、交水电费的事。和很多北漂一样,他在自如上找房子,但这款应用没有英语,Lebo只好不断地问他的中国朋友。
再过几天,北京的暖气就要来了。这将是Lebo在中国迎来的第四个冬天,Delisa的第六个——完成学业后,她又回到了中国,她的“第三故乡”。
Lebo有点想家。但他爱北京的胡同,从南锣鼓巷出来又逛进百花深处,停在下棋的大爷旁边望上两眼。他爱喝酒,在酒吧里他和人们聊音乐和生活,聊美食和旅行——聊什么都好,只要不是找他练习英语口语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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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bo
北京的空气更加干燥。而在非洲人中间很有名的剃须油在这并不好找——这款面霜就像可以涂在脸上的天然黄油。
商科出身的Olivia观察到这些产品往往只在微信上流通,那如何让他们的产品与更多人、在线下发生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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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livia
2018年起,作为联合创始人,Olivia开始推进黑人博览会(BlackExpo),目前已经有来自66个国家的人们在这个市集上售卖商品——但它不仅仅是一个市集。
黑人博览会上Olivia认识了Tina。她卖手工制作的珠宝首饰,并获得了有史以来最高单日利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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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人博览会现场 图/BlackExpo
这些珠宝由津巴布韦的妇女制成——她们要么流离失所,要么是家庭暴力的受害者,要么是孩子的母亲,赚来的收入将促进她们实现自我赋权。Tina拿挣来的钱开了一家托儿中心,向当地的弱势儿童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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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mes是黑人博览会的创意总监,2015年他在北京电影学院攻读电影艺术制作的硕士学位。现在他在北京教授艺术,同时也是一名商人。
Olivia清楚,黑人博览会在其中只是起到微小的作用,但这也正是它的美妙之处:“它与那些有远大梦想的人联系在一起,而不仅仅是创造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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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livia热爱与人创造连接,就像她热爱旅行。“辫子”是Olivia在一趟旅行中学会的汉语词汇。
火车从北京开往长沙,一路上不断有人在她耳边嘀咕:“看她的辫子!”“你觉得辫子是真的还是假的?” 镜头也从各个角落冒出来,对准她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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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livia
Olivia来自美国,2011年在俄亥俄州立大学念大三时来到北大光华管理学院交换。
和大部分非裔一样,她的黑色头发浓密、蓬松、卷曲——这是他们独一无二的发质。她把头发编织成脏辫,一条条从鲜艳的头巾里露出来。一只手突然扯了过来:“哈哈,是真的!我成功了!头发没掉下来!”
同样都是黑色的头发,非裔天然的爆炸头和精心编织起来的辫子,在单一种族的中国,很难不勾起人们的好奇。Olivia已经可以笑着聊起那个碰她头发的妇女。她很高兴,之后在中国再没有人扯过她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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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landa是一名英语老师,当她在北京发现一家黑人发廊时欣喜若狂,她说:“从那一刻起她爱上了北京。”
但在黑人的历史里,他们的头发一次又一次被扯住、改造、拒绝。
18世纪,英国殖民者认为非洲人的头发比起人类的,更像羊毛。他们释放那些头发不那么卷曲、质地更像欧洲人、颜色更浅的奴隶——他们通常是种植园主强奸女奴产下的后代。1865年奴隶制被废除,直发依然是黑人社交与就业的门槛。于是他们用化学药品或“热梳子”把头发拉直,或者干脆戴上柔顺的假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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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前第一夫人米歇尔·奥巴马离开白宫后,露出了她的自然卷发。图/wikipedia、Twitter
直到20世纪60年代,黑人权力运动宣称“黑色是美丽的”,自然生长出来的非洲式卷发(Afro)被越来越多人接受,也保留在了Olivia、Stha等人头上。
Stha是南非祖鲁人。她不再在头发里放化学物质让它看上去“更像样”,这个二十来岁的女孩爱上了自己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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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ha
她说:“我的头发意味着夺回我的力量。我的头发意味着我知道我是与众不同。我就是我的头发。”
制作团队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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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长语录
“哈库拉玛塔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