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麦海峡中的战斗就此结束，胡德号不复存在，俾斯麦号何去何从？

著：尼克拉斯·泽特林 & 米凯尔·塔梅兰德

译：胡毅秉

战列舰“俾斯麦”号（Bismarck）的军旅生涯异常短暂，其中在海上航行的时间只有区区九天，然而她所引发的关注热情却持续了半个多世纪。虽然她只有这一次战斗航行，但或许正是围绕在她身边的种种谜团，吸引着历史学家、职业军人和普通读者的好奇心。

1941年5月24日5点35分，“威尔士亲王”号的瞭望哨发现17英里外、丹麦海峡中的“欧根亲王”号和“俾斯麦”号；5点37分，“胡德”号发现敌舰；5点37分，霍兰德下令舰队右转40度；5点43分，“胡德”号发出敌情报告；5点49分，“胡德”号继续右转20 度；5点52分5秒，“胡德”号向“欧根亲王”号开火；约5点53分至54分，“胡德”号转而向“俾斯麦”号开火；约5点55分， 霍兰德下令舰队左转20度，朝向敌军；约5 点55分，“胡德”号小艇甲板被“欧根亲王”号击中；5点59分至6点整，霍兰德下令舰队继续左转20度；6点整，“胡德”号转向时，被“俾斯麦”号的第5次齐射击中， 遭到致命损伤；约6点03分，“胡德”号沉没。

丹麦海峡中的战斗就此结束，“胡德”号不复存在。这令“俾斯麦”号和“欧根亲王”号上的德国人感到难以置信。

有一个问题对双方而言都极为重要，那就是“俾斯麦”号是否已经受伤，如果受伤了，那么究竟伤到什么程度。当然，英国人很难了解到关于这个问题的信息。其实德国人的这艘旗舰已经中了三发炮弹，全都是“威尔士亲王”号射出的。其中一发炮弹击穿一条舢板后钻入海中，没有爆炸。另一发炮弹在第21号舱段处穿透艏楼，并击破了几个油槽。最后，有一发炮弹先是击中水面，然后在第14号舱段的侧面装甲下方击中这种战列舰，贴着防鱼雷舱壁爆炸。舱段是从舰艉到船艏依次编号的，因此第14号舱段是在比前部两个主炮塔稍微靠近舰艉的地方。

此时还无法确定这几发命中弹的长期影响，但吕特晏斯、林德曼和参谋们在战斗过后不久就形成了相当准确的认识。命中第14号舱段的那一发炮弹不是特别严重。整个船体非常出色地化解了它的冲击力，但是它造成的破洞使一个发电机舱和一个锅炉舱进水。“俾斯麦”号的发电能力设计得很宽裕，因此它的发电机能产生两倍于需求的电力。失去一个发电机舱仅仅意味着她的安全余量减少了。如果没有其他损伤，那么这个问题根本无关紧要。

击中舰首的那一发炮弹更令人担忧。它不仅意味着这个舱段的燃油会流失，而且在其前方舱段的燃油也无法向舰尾输送了。因此“俾斯麦”号有很大一部分燃油损失或无法使用，这就大大缩短了她的行动半径。此外，从炮弹造成的破洞涌入的海水也是个严重问题。只要这艘军舰不是以非常高的速度航行，那么充其量只是麻烦一点而已，但如果航速接近30节，第20和第21号舱段之间舱壁所受到的海水压力就会增大到危险程度。因此吕特晏斯下令将航速控制在28节以下。这样的速度还是相当高的，已经等于“英王乔治五世”号和“威尔士亲王”号的最大航速，但损失两三节速度意味着“俾斯麦”号相对于英国最快战列舰的航速优势不复存在。

我们既不是吕特晏斯，也不是林德曼或“莱茵演习”行动中幸存的其他任何高级军官，因此只能猜测他们决策时的想法。除旗舰在丹麦海峡战斗之后的状况外，另外几个因素很可能也影响了吕特晏斯和其他军官。首要也最明显的因素是，皇家海军在德国分舰队离开卑尔根之后不久就派出了一支特遣舰队来对付它。因此德国人必然得出了以下结论：“俾斯麦”号和“欧根亲王”号基本上刚离开港口就被英国人侦察到了，否则他们不可能及时赶到丹麦海峡拦截德国战列舰。认为英国主力舰是因为其他原因碰巧出现在冰岛附近的想法只不过是一厢情愿。这些证据表明“莱茵演习”行动已经泄密，因此更强大的皇家海军舰队可能就在不远处。

吕特晏斯似乎还相信敌人已经拥有非常高效的新式雷达，这也是他不能不考虑的因素。对于英国人为何能如此成功地跟踪他们，两艘德国军舰上的军官们做出的解释多少有些不同，但是吕特晏斯在这天上午发给海军司令部的电报阐述了他自己的结论。

即便巡洋作战的整套理念依然正确，至少对“莱茵演习”行动本身不能不提出怀疑。“俾斯麦”号已经负伤，而与此次作战有关的一切保密性都已遭到破坏。如果英国人也拥有能帮助他们追踪对手的雷达，那么就急需制定新的计划。

如果吕特晏斯中止“莱茵演习”行动，他主要有两个选择。“俾斯麦”号应该前往某个港口进行修理。因此他要么与“欧根亲王”号分道扬镳，让这艘巡洋舰独自对英国的运输船展开作战，要么就让两艘军舰都中止作战，回到港口。无论采用哪一种方案，在法国的大西洋沿岸、在德国、在挪威，都有多个港口可供选择。但吕特晏斯的选择余地还是很有限，因为并不是所有港口都有大得足以容纳“俾斯麦”号的干船坞。在法国的圣纳泽尔有一个非常大的干船坞；在德国，也有几个足够大的干船坞。但是在挪威却没有够大的船坞，不过他可以先在挪威进行临时修理，然后前往德国进入干船坞。

（上图）在丹麦海峡海战后，从欧根亲王号上见到的俾斯麦号

对港口的选择当然会决定吕特晏斯接下来的航行方向。如果他选择前往圣纳泽尔，那么他需要先向南航行，然后转向东南，最后向东前进。如果他选择前往德国或挪威，那么就需要尽快掉头向东。以圣纳泽尔为目的地的南方航线将会使吕特晏斯的舰队进入更大的开阔海域，而且那里的夜晚更长更暗，将会方便他甩掉追踪者。吕特晏斯对本土舰队的部署所知甚少，但既然他们的大部分主力舰船都以斯卡帕湾为母港，那么向南航行就意味着与其遭遇的概率将变小。选择南线的另一个优点是有可能让“欧根亲王”号脱离旗舰，单独继续对商船的作战。“俾斯麦”号遭受的损伤也许可以快速得到修复，而在圣纳泽尔的逗留也只不过是作战中的小停顿而已。比起从德国港口出发，从圣纳泽尔出发悄悄进入大西洋要更容易。

但是，圣纳泽尔也有缺点。吕特晏斯此时的位置距离圣纳泽尔是1700海里，而距离卑尔根只有1150海里。即便吕特晏斯决定通过丹麦海峡返回，到卑尔根的距离充其量也只有1400海里。鉴于“俾斯麦”号已经损失了部分燃油，这些航程差距可能是很要命的。或许吕特晏斯认为总有办法把第22号舱段的燃油泵到受损的第21号舱段后面，那样一来，航程差距的影响就不大了。最后，他肯定还考虑到了走南线也许能甩掉追踪者，然后与一艘德国油轮会合。

“胡德”号覆灭之后，仅过了一个小时多一点，吕特晏斯就通知海军司令部，“俾斯麦”号正在前往圣纳泽尔。“欧根亲王”号将会单独执行巡洋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