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的这两个谜团里,藏着一个诺贝尔奖

编者按
2020年,中国国内生产总值(GDP)1015986亿元,同比增长2.3%,人均GDP连续第二年超过1万美元。
中国成为疫情之下唯一实现经济正增长的世界主要经济体。这无疑是对那些每隔几年就要抛出“中国经济崩溃”论的西方人士的再次打脸。
事实上,过去40多年中,中国正是在从未停止过的质疑声中,一次又一次缔造经济奇迹。
然而,中国奇迹究竟是怎样发生的呢?始于1978年的改革开放,是最为人知也最广为接受的叙事。
诚然如此!但是,中国经济奇迹的历史细节和成长逻辑,仍待有世界叙事的理论解释。
相信,谁能给出这个答案,谁就会是诺贝尔经济学奖的不二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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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解开两个谜团,读懂中国经济
读懂中国经济的奇迹,第一个要解开的谜团是:中国的比较优势逐渐流失,为何经济却持续增长。
进入21世纪后,随着房价、地价上涨,人工成本也越来越“贵”。按理说,中国原有的成本优势逐步消失,产品竞争能力下降,就算成功“入世”,经济增长率也该逐步走低才对。
事实却并非如此。如下图所示,恰恰正是新世纪前十来年,中国的GDP增幅特别惊人。经济增长进入了快车道,财富也迅猛增加。回忆一下,咱们多数家庭,第一次买手机、买汽车、购置房产,出国旅游消费奢侈品,都是在这十年里发生的。对此,该作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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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谜团是,1990年代后期以来,地方政府兴建开发区,中央政府主导下的天量投资,一出手就数万亿元……这些都看似有悖于经典的经济学原理。
所以,类似“中国经济崩溃”、“房价崩盘”的预言,西方每年从不缺席;一些学者也对一些国内经济政策有非常尖锐的批评。
但实际经济表现呢?如上所述。除了受金融危机冲击的2008年第四季度、2009年第一季度等特殊时期,中国经济都保持着强劲的增长势头;即便是“新常态”下,经济增速有所放缓,但也基本保持中高水平。这又如何理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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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要拿出完美解释,还真挺难的。
比较容易想到的是质疑数据造假。一些西方国家就常怀疑咱们在GDP增速里“注水”。但近些年,面对国人在境外强劲甚至有些疯狂的购买力,他们不得不承认,中国确实富了。
面对中国经济的表现,张五常、斯蒂格勒茨这样的大学者感叹:“谁能解释中国经济,就可以获诺贝尔经济学奖。
这并不夸张,也令人相往。事实上,近年来国内的很多学者都尝试作答。比如,北京大学外交学院世界政治研究中心主任施展教授就在近期著作《枢纽》、《溢出》中,提出了不少有说服力的观点。受其启发,今天我们也不揣浅陋、漫谈一回。
02
抓住“创新经济”带来的“产业转移”
要破解上面两个“谜团”,首先要看到: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以来,“创新经济”带来“产业转移”大趋势,全球制造业有进一步“洗牌”的内在需求。中国由于自身的努力,形成了特殊的优势,与这一趋势产生了奇妙的“共振”。
先看全球趋势。九十年代中期,从美国开始的信息化革命,悄然改变了世界经济格局。克林顿任总统期间(1992-2000),美国经济取得了战后罕见的持续高速增长。这不是因为克林顿有多神,而很大程度上是以微软、英特尔为代表的科技巨头,引领信息产业迅猛发展。可以说,PC时代改变了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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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21世纪初,乔布斯王者归来。他手中小小的iphone,不仅完败诺基亚、摩托罗拉等传统手机巨头,居然还把柯达、诺基亚等巨头,报纸、杂志、电视等领域统统颠覆,又一次改变了世界。“创新经济”,大破大立。太猛了!
这些事情,与中国制造有关系吗?大有关系。
关键就在于,“创新经济”的产品更新换代极快,创新端不能同时拥有制造端,必须外包。
当年,诺基亚、柯达并非不明白智能手机的厉害,但那么多传统设备、工人、既有投入怎么办?全部扔掉?不可能。当然,估计它也没想到,冲击会如此猛烈...最后仅直接被淘汰出局。
同样,引领创新的核心企业,也不能背这个包袱;否则新的“创新”一来,它们将面临重蹈覆辙。这个难题必须甩给外包方,比如“富士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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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外包方,这回有点头大。因为,它必须同时具备“可变性”、“专业性”和“效率性”这几个特点;而这在很大程度上,是自相矛盾的。
很简单:没有大规模生产,就缺乏专业性、效率性。没有专业,质量如何确保;没有效率,成本如何控制?而一旦大规模生产,固定投入就必然很大,那怎么应对“可变性”要求?
怎么解决这个难题呢?只有一个办法。层层外包,化整为零!一直拆分到每个细微的零件,都有众多的供应链企业来提供。
可以把它想象成一个复杂的“乐高积木”,由大量“小乐高”按工序拼装而成——其中,生产每一块“小乐高”的企业,都是专业而高效的。这时,因为“拆零”后的单个企业规模小,更换设备的损失就可承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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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哪儿找数量多如牛毛,又同时具备专业性、效率性的小微企业,来“层层外包”呢?特别要注意的是,数量如此众多的企业,物理距离还不能太远,否则运输成本会很高。
作为一个理想的制造外包方,需同时具备以下多个条件:第一,它的规模、体量必须足够大,拥有数量极多的中小微企业群;第二,它的人员素质要比较高,能满足专业、效率的要求,用工成本还不能太高;
第三,它要能比较低成本地提供“整块工业区”,让如此庞大的企业集群,非常默契地分工协作,完成产品“拼装”;第四,它最好沿海沿江,运输便利、进出口自如...…
世界虽大,同时符合这些条件的选择,却是少之又少。
03
“大政府+大市场”的中国模式
再看中国的情况,答案就明朗多了。经历了改革开放20多年后,中国为承接创新经济带来的“产业转移”,提供了几乎完美的解决方案——
一来,看经济规模、企业数量。以中国之大,这不是问题。比如东南沿海一带,刚好有大量的中小民营企业集群。它们虽然比较“草根”、规模不大,但已在市场打拼多年,机制灵活、调头速度快。只要有钱挣,效率极高。
二来,看用工成本。这时中国的薪资水平,虽然不像改革开放之初那么低,但几十年的教育发展,让劳动者素质也比20年前也有明显提升;成本也不像欧美那样高得吓人,“性价比”是不错的。
三来,再来看特别关键的“整块工业区”。一般来说,已经规划好的“整块工业区”,只有在成熟的工业化国家才会有;在发展中国家,非常罕见。
因为,工业化、城市化本身是有自然顺序的。工业必须发展成熟,企业实力、效益足够,才能支撑城市化以及工业区的建设;否则,城市化所耗费的巨量投入,无法平衡。这就像一个穷国,罕有发达的高级公路、铁路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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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中国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1994年,中国开始实施财税改革。受此影响,地方政府财力受到明显限制,可它们发展地方经济的压力,并没有减少。怎么办呢?
其中比较重要的办法,就是大量建设开发区,用几乎零地价的“赔钱”模式招商引资,吸引就业、增加GDP;然后,就是推行住房市场化改革,用民间强烈的购房需求,巧妙地平衡基建的资金投入。暂时不够的,先找银行融资......这正是二十几年来,我们到处可见的场景。
全国建开发区,供应量如此巨大,会不会导致巨大浪费?那时候,这方面的质疑声层出不穷。没想到的是,几乎同时,“创新经济”的崛起带来了外包需求,正好需要大量“整块工业区”!
总结一下,九十年代中后期以来,世界进入了“创新经济”时代,派生出巨量的制造业外包需求。而中国改革开放持续20年后,各种软硬件都恰好可以完美契合外包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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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眼全球,如此巨大规模的经济体,如此低成本、提供完备的制造生产条件,还有哪里有?于是,中国的经济发展陡然提速。
尤其是南方的珠三角、长三角,作为传统制造、加工基地,工业基础底蕴深厚;加上航运的地理优势,发展一日千里、欣欣向荣,人流、物流、资金流不断聚集。
更重要的是,它们的发展还不是孤立的,是强力拉动上下游相关产业的整体快速增长。中国老百姓的财富也因此得以快速积累。所以,正是在新世纪的第一个十年,中国的老百姓真正算富裕起来,出现了购车潮、买房潮、出国旅游热、狂购奢侈品、消费升级需求......
回到开头。那些“中国经济崩溃论”的预言,为啥每次被打脸,屡试不爽呢?因为,一来不识经济大势;二来,也可能因为既有的经济理论,无法理解咱们特有的“大政府+大市场”的经济模式。
地方政府开展经济增长竞争,中央政府引导巨量投资基础设施,从高铁到4G、5G网络建设,大幅压低物流、信息成本。从短期看,这些措施可能不符合教科书上的商业教条;但中长期来看,却提升了整体竞争力。
中国日益成为“供应链中心”后,因为其超大规模体量,对世界经济格局、地缘政治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本文作者为浙江省公共政策研究院研究员,编发时有所删减)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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