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有12人遇难，“苏启渔03434”最后一航

在浙江省舟山市一渔港内拍摄的渔船（图文无直接联系）。（新华社 姚峰/图）

2021年4月4日4时28分，浙江省海上救援中心接报，江苏籍渔船“苏启渔03434”在舟山朱家尖以东外海约100海里处沉没。接报后，浙江省海上搜救中心第一时间启动应急预案，迅速组织各级搜救力量前往事发水域开展搜救。

渔船上约载20人。4月5日17时，南方周末从浙江海事局获知，海上救援工作仍在进行。截至发稿，已救17人，其中5人生还、12人死亡，尚有3人失踪。

官方尚未公布渔船的沉没原因。舟山市海洋与渔业局工作人员告诉南方周末，出事当晚风浪较大。4月5日早上，派出的渔政船发来信息，称海上风力仍较大；到了下午，因距离和天气原因，渔政船一度与舟山市海洋与渔业局失去联系。

一位海上救援经验丰富的浙江渔民推测，“苏启渔03434”可能装备了帆张网。这种作业方式存在安全隐患。

“遇到大风浪，救生筏哪里有用”

在浙江渔民的经验里，“清明暴”是需要格外小心的日子——每逢清明节前后，海上往往会有暴风产生。

一位在舟山市鱼山岛上进行工程施工的工作人员回忆起“苏启渔03434”沉没当天的天气，称“风确实要比平时大两到三级”。

据“苏启渔01223”的一位船员介绍，正常情况下，渔民一个月出海两次，选择哪天出海要看天气是否合适。4月4日前后，正好是渔民准备进港的时间段，这意味着“苏启渔03434”沉没时，船上可能装满了货物。

“像（苏启渔）03434这样20人的大船，能装一万来箱货，我们这种39.8米长、6.8米宽的船最多只能装5000（箱）。”上述“苏启渔01223”船员称，在大风情况下，渔船如果货物装载过重，将极大增加发生事故的可能性。渔船上日常会配备救生筏、救生圈等物资，但如果遇到大风浪，“船都吃不消，救生筏哪里有用啊？”

一般来说，船在水中漂浮，在摇摆时具有一定的恢复力矩，如果不能恢复到正常状态，便会发生船只翻沉。黑龙江水运规划设计院院长冯峰认为，船只装载货物后，船本身吃水变大，如果超出船舶的设计吃水，就有可能导致船舶本身的稳性变坏，甚至不满足稳性的最低衡准数要求。

如果船舶在波浪中进水或破舱，会致使干舷减小到规定的最小限度，船舶浮于水面的安全性就将受到极大的威胁，遇到风浪的话很容易倾斜，大量进水从而翻沉。

“货物本身是否固定好，也是影响船只稳性的另一个重要因素，在遇到风浪时，如果货物没有固定好，便会发生移位，进而造成船只的不平衡。”冯峰补充称，在大风浪中抛锚、渔网拖拽力过大等外力，也有可能造成船舶本身的倾斜或摇摆过大，增加船只发生危险的可能性。

据央视新闻报道，4月4日凌晨2时许，遇险的“苏启渔03434”与“苏响渔01818”同时返港，两船相隔的距离不远，“苏启渔03434”船长联系“苏响渔01818”船长，说自己的船有危险，紧急呼救。“苏响渔01818”立即掉头返航紧急援救，到达现场的时候，“苏启渔03434”已经沉没了。

从2时许到11时左右，“苏响渔01818”船上渔民都在救人。夜间的风浪很大，海里比较冷，救上来的人情况危急。渔民们一边烧开水、喂热水，做人工呼吸及心肺复苏，一边在海面上继续寻找其他遇险渔民。“苏响渔01818”渔船一共救起10名遇险渔民，救活了其中4人。

危险的帆张网渔船

4月5日，舟山海域的风浪依旧保持着劲头，一艘艘渔船加冰加油后停靠在港头，等待出发。舟山本地有“避风头，出风尾”的说法，为了抢时间，渔民需要在风尾时便向大海深处进发。

而其中，不乏装备了帆张网的渔船。

帆张网渔船，是通过网口两侧对称的帆布，借助潮流收获渔物的渔船。帆张网因其能耗低、捕捞量大，成为渔民偏爱的一种作业方式，主要在江苏和浙江使用。

值得注意的是，装备帆张网的一般是二十人的大渔船。4月5日，一位海上救援经验丰富的浙江渔民向南方周末表示：“苏启渔03434很大可能便是这种作业方式。”

这位渔民称，帆张网这种作业方式存在很大安全隐患：“以前船小，按照国家规定只能放三顶网。现在船大了一些，渔网也放得多，导致重量就多，加上渔物，重上加重。”

他算了一笔账：一顶网配一个锚，一个锚要两三吨重，如果（大渔船）配16顶网，则要48吨重，还要加上渔网的重量。然而，渔船的设计单位“可能并没有考虑到要放多少渔网下去，以及渔网放下去有多少重”。这进一步增加了帆张网船的安全风险。

一年前的2020年4月12日，“浙普渔68628”在回港途中沉没，造成5人死亡、16人失踪。在台州市安委办后续发布的《关于深刻汲取“4·12”事故教训 坚决遏制渔船海上重特大事故的紧急通知》中曾提及，要全面排查渔船隐患，“强化涉氨冷藏船、帆张网船、蟹笼船等高危渔船的隐患整治”。

2000年，原农业部出台《帆式张网作业管理办法》，对帆式张网作业实行专项许可，并逐年削减规模。浙江省2006年出台的渔业管理条例，将帆张网列入禁止作业范围。

上述浙江渔民称，政府曾用增收渔业资源费的方式来取缔帆张网渔船。在这种情况下，部分渔民将渔业捕捞证书中的作业方式改成刺网，但实际作业方式还是帆张网。

南方周末特约撰稿 周海涵 南方周末实习生 黄哲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