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隐私权纷争,苹果和Facebook为何势如水火?

Facebook和苹果的争端

多年来,站上了移动互联网风口的硅谷科技巨头们能够维持着表面的平和,堪称是“和气生财”的典范。但随着互联网行业的发展进入存量竞争,巨头们的一团和气或许也是昨日黄花了。

Facebook和苹果已经“杠”上了,矛盾还有越演越烈之势。

作为引领硬件行业风向的巨头,苹果深知手机用户的痛点——在信息时代,手机中最为重要的就是信息。消费者固然看重手机和应用软件带来的便利,用户会为了便利让渡一部分隐私权,但是用户的容忍范围是有限度的。

主营社交网络的Facebook方便了大众之间的沟通,但与此同时它也掌握着大量的用户隐私数据,这些数据和信息流量就是Facebook的财富密码。根据Facebook发布的财报,2020年Facebook总收入同比增长22%,达到860亿美元;广告收入增长21%,达到842亿美元,广告收入占比高达98%。

站在不同的立场上,两家巨头对于用户的信息数据的态度显然会有巨大的差异。

苹果极力让用户信任旗下产品的性能和安全性,强调会按照用户的意图阻拦软件对隐私信息的滥用;Facebook则侧重于强调信息带来的便利,让用户自愿地让渡一部分权利。

2010年,乔布斯表示:“隐私意味着人们知道他们在签署什么。”他认为,在收集信息之前应当让用户知道消息的用途,让用户选择同意。

2012年,苹果为了避免将用户无法更改的 UDID 泄露给广告商推出了广告标识符IDFA。苹果手机用户的IDFA处于默认开启状态,应用软件可以利用IDFA识别用户定位和跟踪,基于用户兴趣等向其定向推送精准广告。

随着存量竞争时代的到来,提供更好的服务体验来留住用户都对各家公司都变得更为重要。

2018年5月,苹果推出只追踪用户“行为”的广告追踪框架SKAdNetwork。苹果认为这一框架可以在保护用户隐私的情况下,帮助广告平台实现广告归因和效果衡量。然而由于使用不便,该框架形同虚设。

2020年6月,库克在苹果开发者大会上宣布——为了保护用户隐私,会修改iOS 14系统中广告平台获取IDFA码的规则,会明确要求用户选择是否允许应用程序中的广告跟踪。

Facebook随即表示了强烈不满,这些信息的缺失会对衡量广告效果造成严重的冲击。

既然苹果以保护用户信息的名义让自己站上道德高点,Facebook也不甘示弱地让自己成为了中小企业的代言人。

Facebook的CFO大卫·维纳认为苹果的这一改变可能会对其社交网络投放精准广告的能力构成破坏,他宣称:“Facebook 和定向广告是小企业的生命线。新冠疫情下,小企业需要用轻松地方式向数百万人推广自己的产品和服务以求得生存。激进的平台政策会切断这条生命线。”

根据Facebook的内部测试,从移动广告安装广告系列中删除个性化设置后广告商的收入会下降50%以上。

此后,两家公司不断地就相关话题开起“嘴炮大战”。Facebook还在苹果牵涉的反垄断诉讼中“使绊子”,拒绝为苹果提供其要求数量的有利文件。

但因为开发者需要一段时间更新技术和相关系统,苹果不断推迟更改IDFA规则的时间点,直到近期的iOS 14.5测试。

iOS14.5正式版本上线后,开发者或公司想留在iOS系统上就必须适应新的IDFA规则,更新SDK,配合苹果SKadnetwork进行技术对接。

行业主导权才是争夺焦点

1月28日,库克在“欧洲计算机、隐私与数据保护”大会上强烈抨击了互联网公司搜集和使用用户数据来提供定向广告的商业模式,他不点名的批判道:“如果一项业务是建立在误导用户、利用数据和根本不给用户选择的选择之上,它不值得被称赞,应该被鄙视。”

库克还认为,这些利益至上的业务导致了错误信息泛滥、不信任增多,甚至激发了现实世界中的暴力。

iOS14.5系统上线后,应用软件和运营商要访问用户的IDFA,手机会弹出提醒窗口,让用户选择是否允许跟踪自己的信息和数据。如果用户选择禁止信息跟踪,企业就无法获得手机的IDFA码,取而代之的是一连串无意义的0。

苹果向iOS上的开发者发出警告:不要尝试绕过即将推出的应用跟踪透明度隐私功能,否则应用将被下架。

而在Facebook看来,用户隐私只是幌子,苹果谋求的是行业主导地位。

外媒报道称,Facebook打算对苹果发起平台反垄断诉讼,指责苹果在app store推行的政策严重违反了信息法案,只要求应用开发者遵守规则,自己的应用却可以不受影响。

1月,Facebook在财报会议上承认iOS系统升级可能会对公司营收带来负面影响,扎克伯格更直言苹果是重要的竞争对手。

扎克伯格认为苹果利用自身在硬件方面的地位帮助其自主的服务软件,特别是偏袒iMessage,对Facebook旗下的Messenger和WhatsApp形成了冲击。

扎克伯格表示:“iMessage是苹果生态系统的关键,苹果利用私有应用程序接口和许可对其产生偏袒。”他还表示,苹果的业务现在越来越多地依赖应用和服务市场份额的增加。

4月5日,库克后知后觉地回应了扎克伯格的指责。他在一档播客节目中表示,自己并不关注Facebook的业务,Facebook也不是苹果的竞争对手,因为苹果不做社交网络。

库克话里有话地表示:“我一直很震惊隐私政策的变化会引起 Facebook 如此大的反应,这算是一种倒退。”

库克还提出,社交网络平台应当多多益善,人们拥有更多的社交网络比拥有更少的要好。

针对一些公司提出苹果iOS商店制定的规则不利于市场竞争,是对应用程序开发者的“掠夺”,库克也做出了辩解,他宣称苹果希望打造中立平台,在努力让人们自由地进入应用商店,而非阻止。

在此前一天,一份包含了来自106个国家、超过5.33亿Facebook用户个人信息的数据文件被发布到了黑客论坛上,让Facebook的用户数据安全又遭到了大众的质疑。

Facebook“低调”地回应称,这并非是新闻,而是2019年那次信息泄露的“旧事重提”,公司在2019年8月已经发现并修复了漏洞。

苹果已占据上风

从2016年起,Facebook就深陷在信息泄露和精准投放带来的负面口碑中,因为滥用数据吃到的罚单金额累计已有百亿美元。苹果打出的保护用户隐私大旗顺应了当下的市场方向。

2020年生效的《加州消费者隐私法案》是美国最健全的数据隐私法之一,这项法案允许消费者在大多数情况下删除或选择不出售其个人信息,以确保消费者在寻求行使其数据隐私权利时不会被商家混淆或误导。

近年来,一系列相关法案的推行带动了美国民众对数据安全的认知,根据民调,消费者者越来越关注个人信息及信息的使用方式,在singular的一项调查中,73.2%表示愿意为保护隐私选择付费服务。

虽然Facebook也在尝试将用户对隐私数据的选择权放置在自身体系内,但是无论如何,Facebook不可能放弃广告收入,用户选择大概率会沦为摆设,不可能像苹果这般强硬。

从舆论角度,苹果确实站在了不败之地。但这场用户隐私大战中,苹果就没有私心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Facebook负责广告和商业产品的副总裁丹·利维在媒体采访中指出,随着广告减少,应用程序必然会从免费使用转向付费,否则难以维系。无论用户是选择按月订阅还是其他充值付费方式,苹果可以根据自己制定的规则直接从iOS渠道获得收入“抽成”,原先属于广告平台的收入也因此流向了苹果。

根据Epic Games提交的反垄断诉讼书,对于应用内购项目,苹果会按交易金额的30%收取渠道费用。

开发者都对高昂的“苹果税”深恶痛疾,2017年微信因为没有和苹果谈拢用户打赏抽成一度关闭打赏功能;Netflix和Spotify建议用户通过官方网站购买会员,以绕过iOS的渠道抽成。

虽然在大中华区苹果的硬件销售增长仍保持着强劲的势头,但是在欧美地区,苹果的硬件销售增速已经进入到瓶颈期。

近年来,苹果不断加码广告、Applecare、iCloud和包括流媒体订阅Apple TV+、新闻订阅Apple News+、游戏订阅Apple Arcade在内的数字服务,服务成为新的业务增长点。根据2021年第一季度财报,苹果当季的服务净营收157.61亿美元,去年同期为127.15亿美元,同比增长23.9%。

从毛利率看,2020财年苹果的服务业务整体的毛利率为66%,显著高于硬件业务的31.4%,服务业务有广阔的提升前景。虽然不做社交网络,但苹果和Facebook在众多领域存在越来越直接的竞争。

显然,两家公司的斗争还会继续,Facebook现在是暂时落了下风,但一切仍未定论,还得走着再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