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汉文苑|佛坪藏国宝——白忠德

佛坪人少,但影响力不小。最近去四川、甘肃动物保护区采访,我只说老家是佛坪的,就是最好的名片,对方立马热情起来,有的说晓得,有的说去过,都承认佛坪熊猫好打照面。要把佛坪置于守卫国宝熊猫的世界考量,她是很大很大的!
长相呆萌,憨态可掬,温驯善良,大大的头颅,鼓鼓的额头,圆圆的脸颊,短而粗的四肢,胖嘟嘟的身子,黑白分明的外表,戴着墨镜,脸挂微笑,绅士样踱步,柔道演员般灵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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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动物世界最引人注目的明星,它们的吃喝拉撒、发情婚配、生儿育女,都是我们关注的焦点,所有隐私(包括生殖繁衍)都可以在所有媒体刊播,而明星的隐私(诸如婚外情)只能见诸小报小刊。同样是隐私,却不可同日而语:讲述熊猫的爱情,再详尽也是科普;描写人的情爱,稍稍尺度大点,便成了色情。
大熊猫受到全世界不分肤色、种族、性别、年龄的人们的喜爱,成为和平友好的使者。世界自然基金会选它作为会徽与会旗图案,视其为世界范围内一切珍稀野生动物保护的象征。大熊猫,是中国的,更是世界的,是动物世界的“国家元首”“联合国秘书长”,还是动物保护的旗舰物种和珍贵的世界自然遗产,为我国政治、文化、外交领域输送着独特而无法替代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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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野生大熊猫共1864只,四川1387只,占74.4%;目前全球圈养个体超过600只,四川占到2/3以上。他们把“熊猫牌”打得很顺手,相关电影、图书、期刊、玩偶、研讨活动很多,还成立了专门的生态文化研究机构。我们确实没法和人家比数量、拼影响,但秦岭大熊猫是有个性的、独特的,不是这个大家庭里可有可无的小成员。
四川大熊猫与秦岭大熊猫是“兄弟”而非“父子”,这可是秦岭大熊猫研究史上的一个里程碑。改写这一关系的是浙江大学生命科学院方盛国教授,他根据新的动物分类学研究结果,将大熊猫分为四川亚种和秦岭亚种,秦岭亚种仅占18.5%。它比其他五大山系的大熊猫更为原始,具有独立的进化历史,遗传分化、形态已达到亚种分化水平。
秦岭大熊猫居住地海拔低,人与它们打照面的时候最多,在佛坪三官庙、太白县黄柏源、洋县华阳,科研人员或村民多次看到大熊猫为领地、食物“打群架”、为爱情摆“擂台赛”。与四川亚种“隐居深山,难得一见”的情形大不相同,这么高的野外可遇见率,是秦岭亚种所独享的。秦岭山里,还住着化了妆的棕白色大熊猫,更是国宝中的国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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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佛坪熊猫是秦岭熊猫的缩影和代表。这么说是有依据的:文献记载打死的第一只秦岭大熊猫是在佛坪;野外捕捉到的第一只秦岭大熊猫来自佛坪;世界第一只棕色大熊猫发现于佛坪;中科院秦岭大熊猫野外研究基地、陕西珍稀动物抢救饲养研究中心野化培训基地落户在佛坪;著名大熊猫研究专家雍严格是土生土长的佛坪人;全国有67个以保护大熊猫为主的保护区,国家林业与草原局直属3个,佛坪便在其中;佛坪还与珠穆朗玛峰一道加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生物圈保护区网络,当年看到这条新闻可是让我兴奋了好几天。
我更是自豪于佛坪熊猫的数量、密度、可遇见率。秦岭地区生活着野生大熊猫345只,佛坪有130多只,占到种群总数的三成左右。老的、小的、“男”的、“女”的,居住紧凑,它们的身影便容易被我们的眼球逮住。它们是自由的,康健的,不受“牢狱”之苦。
话说英国BBC广播公司、美国《国家地理》杂志、西班牙国家电视台、日本NHK电视台和中国中央电视台、旅游卫视等众多媒体记者,包括四川电视台也舍近求远,来这儿拍摄野生熊猫。中科院动物所魏辅文院士曾深有感触地说:“在四川待了20多年,只在野外见到几次大熊猫,自打1998年来到秦岭,年年看到它们。佛坪为我的院士之路打下了坚实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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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世界公民”,佛坪熊猫胜任了“友好使者”,沟通着世界与秦岭。从佛坪走出的熊猫艳艳、弯弯、希希被送往原联邦德国柏林动物园、比利时皇家动物园展出。它们成为传递友谊、加强合作的桥梁与媒介,让世界知道了陕西佛坪,了解了秦岭大熊猫。
大熊猫是国宝,棕色大熊猫更是国宝中的美人。1985年,世界首只棕色熊猫丹丹走入人们视野,惹得海内外“猫迷”们把目光盯向秦岭,秦岭大熊猫一下子火了起来。它是在佛坪大古坪被发现的,便让佛坪狠狠地沾了光、扬了名。从那时到现在,人们在秦岭见到棕色个体8次,其中6次在佛坪,2次在洋县境内。秦岭到底有多少只棕白色熊猫,谁也不清楚。成因如何,迄今尚无定论。
佛坪那里建起了两个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即佛坪保护区和观音山保护区,把县境内西北、东北部很大一片地划出来,专供熊猫们舒适、自由、平安地生活。
熊猫是世界上很温情的动物,人人都想一睹风采。然而,野外看熊猫却很费时费力,要选合适的季节,还要碰运气。有时翻山越岭,风餐露宿,奔波十天半月也难觅芳踪。辛苦劳累不说,还打搅了它们的平静生活。如今,人们可随时到佛坪大坪峪目睹其风姿,这里建成了陕西惟一的秦岭大熊猫野化培训基地。熊猫们在这里悠闲游荡,上树休憩,抱竹觅食,荡起秋天,池中沐浴,追逐嬉戏。你瞧,这小日子过得多滋润!
要是足够幸运,还能见到熊猫七仔呢,那可是世界上惟一健在的棕色大熊猫,也是在佛坪三官庙发现的。记得几年前立秋那天,中午12点多,太阳把秦岭里的树叶、花草烤得蔫头耷脑,把热辣辣的光芒洒满熊猫园。除过圈舍,只有围墙拐角处有一片清凉。七仔便把午睡点放在那里,趴在窄窄的水泥台上,随着它均匀的呼吸,肚子上的毛也均匀地一起一伏,只见它嘴巴微微张着,一截红舌头露在外面。偶尔把身子挪动一下,好让自己睡得更舒服些。人们站在窄窄的看台上,扶着半堵围墙,把脖子伸得像长颈鹿一样,很小心地捧着手机对着它,叽喳着,喧闹着,想让它走动起来。可它不为所动,依然酣睡着,它是太清楚自己的“国宝”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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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七仔的矜持好静,大熊猫的近邻——金丝猴就随和活泼多了。大坪峪生活着80多只金丝猴,总让人一次次好奇地接近。记不清看过多少次了,只有一次得到管理员曹斌的允许,我大着胆子翻越围栏——也就是横着的几根粗木棒,把人与猴子分开——走进它们拍照。与1只公猴相距不过半米,举着手机对着它,心里非常紧张,要是被它抢走手机或抓我一下,那都很麻烦。所幸它很配合,一动不动地望着我,肚子下那根黑棒棒也是斜斜地对着我。当我把手机对着一对金丝猴母子时,相距一米多,猴妈妈便发出尖利的警告,我赶紧拍了两张,就翻出围栏。围栏是界线,里面是它们的生活园地。秦岭金丝猴生性文明温柔,比峨眉山猕猴的脾气不知好了多少倍,可人类的过分亲近,对它们的成长不利。
以往每次去,总见到它们不安分,不是为食物、地盘和异性争抢打斗,就是在跳跃嬉戏,荡秋千,秀恩爱,享受性快乐。也许是刚刚进过食,大部分金丝猴坐在地上,母亲把孩子搂在怀里,静静地享受生命的清静和母爱的温情。只有少数几只半大猴子在树枝间跳荡,互相挑逗,你抓我一把,我咬你一口,吱哇乱叫,却丝毫打不破猴群的宁静,那是水都泼不进去的宁静。
大熊猫的另外两个重要邻居金丝猴、朱鹮,也在佛坪安家落户,欢畅而自在。它们一起被誉为“秦岭四宝”,为中华父亲山秦岭涂上神秘而灵性的色彩,那是多么浓墨重彩啊。
就我个人而言,也沾了不少熊猫的光:若是有人问我何方人氏,总是这么回答:佛坪,熊猫的故乡,有一百多只呢,全世界才一千多只。我还时不时地主动向人们介绍,张扬故乡熊猫的同时,似乎也在炫耀自己。这些年围绕秦岭动物、特别是秦岭熊猫写了不少文字,尽管稚嫩,却有多篇见诸报刊,甚至在欧美媒体发表,更有获奖、入选辅导教材,竟然还在小圈子浪得“熊猫教授”的浮名。
大熊猫的欢势可爱,秦岭生灵的健旺与蓬勃,都是生物多样性结出的大果子。今天我们把生物多样性挂在嘴边,不是要走走样子的。它是人类赖以生存的根基,供给清洁的空气、干净的水源、无公害食物,使我们少受甚至免受疾病、自然灾害的侵袭。作为明星物种,又是旗舰物种,大熊猫的保护价值就是它的文化价值和生态效应。想想吧,保护大熊猫以及那片林子,就是在保护与它们共生的成千上万种动植物,就是在保护我们自己的生存家园。
长江、黄河发源于青藏高原,它们的重要支流却集中在秦岭山区。黄河的一级支流渭河和渭河的众多支流的源头也大都在秦岭山区,长江的一级支流汉江以及嘉陵江、淮河也发源于秦岭山区。这些密如织网的河流,给黄河、长江补充了丰沛的水源,滋润了中国大陆核心腹地广袤的土地,养育了中国大地生灵万物,让黄河、长江有了亘古奔流的气势与力量。而以秦岭为源头的南水北调中线工程,缓解了北京、天津、河北、河南等省市的缺水难题;正在建设的引汉济渭工程,把汉江水通过佛坪三河口水利枢纽,调引关中,极大缓解关中沿线、渭河流域,城镇、乡村和工业缺水困局。
老家佛坪是个小县,可境内大熊猫多,人均大熊猫拥有量更是世界第一。就此可以说,3.5万佛坪人,正以他们的勤劳、聪慧、爱心与付出,为陕西、为中国、为世界做着伟大贡献。
作者简介:白忠德,1971年生,陕西佛坪人,西安财经大学文学院副教授,西安市碑林区作协副主席,陕西省散文学会青年文学委员会秘书长,四川省大熊猫生态与文化建设促进会常务理事,作品散见于中国大陆、台湾、香港、瑞典、美国、加拿大等国家和地区30多家报刊,出版散文集《摘朵迎春花送你》《回望农民》《佛坪等你来》《我的秦岭邻居》《斯世佛坪》《风过余家沟》等8部;散文被译为英语、朝鲜语、蒙古语、藏语、维吾尔语、哈萨克语,入选初中语文辅导教材、中考模拟试卷、高校试题、全国农家书屋重点推荐目录等;获首届吴伯箫散文奖、第七届冰心散文奖、呀诺达生态文学奖提名奖、第33届全国城市出版社优秀图书奖、陕西省作协年度文学奖、陕西省社科界优秀科普作品奖、西安市优秀文艺作品奖等10多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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