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6日，美国总统拜登下令联邦情报机构调查“新冠病毒起源之谜”，包括病毒是来自于自然界还是实验室事故，并在90天内提交新的报告。
而在此前的3月30日，世卫组织已发布中国-世卫组织新冠病毒溯源联合研究报告，认为新冠病毒“比较可能至非常可能”经中间宿主传人，“可能至比较可能”直接传人，“可能”通过冷链食品传人，“极不可能”通过实验室传人。
对于拜登的举动，美国媒体认为，尽管科学家们对“实验室泄漏理论”不以为然，称其为美国前总统特朗普毫无根据的猜测，且科学共识也表明新冠病毒是自然起源。然而，在美国政府内部，对这种阴谋论的兴趣却从未完全减弱。
资料图。一名女子经过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洛杉矶的一处疫苗接种点。图据新华社
美国媒体称，这一年多来，美国政府的公共卫生官员、情报官员及国务院和国家安全委员会一直“寻找”新冠病毒来源，以及“了解”它是否可能来自中国武汉的病毒实验室。然而，尽管他们一直公开宣扬“实验室起源”的论调，却从未拿出确凿的证据。
曾在特朗普政府担任国家安全委员会反扩散和生物防御高级主任的安东尼·鲁杰罗甚至坦言：“这可能是大多数人关注的焦点——我们从未找到过确凿的证据。”
16日，基于对28位现任和前任官员和专家的采访，美国媒体回溯了美国政府对新冠病毒起源的调查经过，并得出结论：“即便这些努力时常被政治化，但到目前为止都是徒劳。”
一次未被报道的电话会议
2020年2月1日，包括美国国家卫生研究院院长弗朗西斯·柯林斯在内的12位科学家召开了一次电话会议，他们都是病毒基因组进化领域的顶级国际专家，柯林斯则早在上世纪末已成为全球顶尖遗传学家。
此前，他们一直在仔细检查1月初上传到互联网上的新冠病毒基因序列。一些人对这种病毒的某些特性感到震惊，特别是它究竟如何进入了人类细胞。他们迫切想要知道，这种病毒是否可能是人为制造的。
美国国家卫生研究院院长弗朗西斯·柯林斯。图据《华盛顿邮报》
电话会议的前一天，美国斯克里普斯研究所免疫学和微生物系教授克里斯蒂安·安德森给美国国家过敏和传染病研究所（NIAID）主任安东尼·福奇写了信：“这种病毒的不寻常特征只占基因组的很小一部分（>
安德森写道，他和三名同事都发现基因组与进化论的预期不符，“但必须更仔细地观察，还有进一步的分析要做，所以这些观点仍然可能改变。”
后来，他们的确改变了这一预判。在那次会议中，来自美国、英国、德国、荷兰和澳大利亚的国家专家小组将新冠病毒基因组与2013年在中国马蹄蝠中发现的RaTG13冠状病毒的基因组进行了比较，后者与新冠病毒的相似性高达约96%。
在一个小时的时间里，他们讨论了新冠病毒刺突蛋白中的“furin位点”是否可能被改造，这是新冠病毒攻击人类细胞能力的关键。但它并不存在于RaTG13冠状病毒中，而在其他人类冠状病毒中存在，专家认为这是一种自然进化的可能特征。
此外，新冠病毒还具有一些独特特征，使其能高效地感染人类，而这些特征是无法通过人为设计出来的。
柯林斯撰文指出病毒系自然产生。图据网络
柯林斯解释道，“一个试图设计更有效的冠状病毒的专家永远也不会想出这样的设计”，因为新冠病毒的特征十分不同寻常，以至于人类无法想象。他在当时接受采访时表示，包括福奇博士在内的大部分专家得出的结论是，这种病毒可能是在自然界中进化的，并从动物传播到人类。
美媒称，这次的电话会议，是美国和国际卫生官员目前已知的首次尝试，以确定人体工程学或实验室泄漏是否能解释新冠病毒的出现。
最终，该小组的科学家得出结论称，他们的分析清楚地表明，新冠病毒不是实验室构建的或有意操纵的病毒。这一引发广泛关注的研究结果于2020年3月发表在同行评议的《自然医学》杂志上。
去年3月，多国科学家在期刊《自然医学》发文称，新冠病毒是通过自然进化产生的，而非实验室合成。图据网络
美国媒体称，这一次的电话会议此前从未被报道，但它是美国政府内部确定新冠病毒是否可能由工程泄漏或实验室泄漏的持续努力的开始。
情报部门干科学家的活
在科学家仔细研究新冠病毒特征的同时，美国国家安全官员也开始了他们自己的检查。2020年4月30日，美国国家情报总监办公室发表声明，明确提出将对新冠病毒起源的两种理论进行严格检查，即“疫情是通过接触受感染的动物开始，还是由武汉一家实验室的事故导致。”
美国媒体称，许多官员当时认为，情报部门的行动给“实验室泄露理论”带来了“希望”。但该声明明确表示，情报界认同广泛的科学共识，即新冠病毒并非人造或基因改造的。
声明写道，“情报界认同科学界的广泛共识，即新冠病毒不是人造的，也未经过基因改造。”图据网络
国家安全委员会反扩散和生物防御高级主任的安东尼·鲁杰罗表示：“我们试图以最诚实的方式对现有的所有信息进行全面审查，也就是从一些理论或假设开始，然后看看这些信息会把你带去哪里。我们从未找到过确凿的证据。”
这一声明激怒了一些美国国务院官员，因为他们想知道“这种病毒是否是中国秘密生物武器计划的一部分”。而特朗普似乎也对声明的内容感到惊讶。
一名前特朗普政府官员表示，特朗普本人“100%确定病毒来自武汉的一家实验室”，并希望在2020年5月或6月明确宣布这一“消息”。但他的顾问们说服了他，因为他们仍没有足够的证据来得出结论，并担心这一毫无根据的说法会产生影响。
去年3月，有摄影师拍到特朗普演讲稿中的“冠状病毒”被人为地篡改为“中国病毒”。图据《华盛顿邮报》
据另一名前白宫官员透露，特朗普私下里对助手们说，他认为情报机构已经得出“病毒来自武汉实验室”的结论。然而，美国媒体指出，这些机构实际上从未得出过这个结论。
“一无所获”后，有人执迷不悟
两名前特朗普政府官员表示，情报机构一直持续在寻找新冠病毒的源头，以及首例感染新冠病毒的“零号病人”。
在特朗普发表上述言论的三天后，时任国务卿蓬佩奥在接受ABC新闻采访时表示：“我可以告诉你，有大量证据表明，这来自武汉的那个实验室。”
去年4月，《纽约时报》在题为《特朗普政府官员据称施压情报人员将病毒与实验室联系起来》的报道中称，根据多个现任及前任美国官员，特朗普政府正在推动美国情报机构寻找证据，支持一个“毫无根据的理论”。《纽约时报》报道截图
然而，几名前任政府官员称，由于找不到可以证明（武汉）实验室人员知道病毒从其设施泄漏的电子邮件或线人，情报分析人员不太可能证明这一理论。
一些情报官员甚至担心，特朗普政府的高级官员对情报机构“一无所获”感到失望，就会节选一些情报来支持“实验室泄漏”的论调。
一名曾与蓬佩奥密切合作的前高级官员表示，蓬佩奥痴迷于证明所谓的“实验室泄漏事件”。这位前官员说道：“他想要确凿的证据，但我们无法给他。”
美国媒体指出，支持“实验室泄漏理论”的人以“科学家还没发现一种可以将病毒传播给人类的中间动物”作为理由。但实际上，这一过程可能需要耗费数年时间，例如，科学家至今还没有发现埃博拉病毒的动物宿主。
今年1月中旬，特朗普政府发布了一份所谓“事实清单”。值得注意的是，这份文件由国务院发言人办公室而非情报机构发布。这份文件在结论中表示，“对于新冠肺炎的中国起源，我们只是略知一二。”美国媒体指出，如果特朗普的官员找到了确凿的证据，他们一定会“如实告知”。
而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当时指出，所谓清单充斥着阴谋论与谎言，将其形容为蓬佩奥这位“谎言先生”的“最后疯狂”，并呼吁美国开放德特里克堡基地，请世卫组织专家去美国开展溯源调查。
醉翁之意：目标无非“中国”
美国媒体称，拜登政府的官员从未质疑过这份简报的准确性。但这份文件存在严重的瑕疵——除了“该病毒可能是人类与受感染动物接触后自然出现的，并以自然流行的方式传播”外，对新冠病毒自然起源理论只字不提。
知情人士透露，这些都是精心挑选的有限数据点，该文件没有寻求考虑病毒来源的可能性范围。
美国总统拜登命令美国情报部门调查新冠病毒起源。图据白宫网站
一名签署了这份文件的前官员向《华盛顿邮报》证实了这一说法。他表示，在发布这份文件前，一些政府官员表达了担心，即评估偏离了事实，将实验室意外泄漏的可能性与中国故意制造并释放病毒混为一谈。
“他们试图说这不仅是一次意外，还是对国际生物武器公约的违反，而基于现有的信息，这完全是一种曲解。”一名前高级官员透露道。
此外，文件中所谓的美国国务院获得的“突破性机密情报”，只有“武汉病毒研究所的三名员工，在2019年11月就出现类似新冠的症状，到医院寻求治疗”。
中国科学院武汉病毒研究所研究员石正丽在接受美国《纽约时报》访问，驳斥有关新冠病毒源自实验室泄漏的假设时做出了回应，她表示，没有这回事，并说：“如果可能的话，你能提供这三人的名字来帮助我们调查吗？”
对于拜登下令进行调查一事，美国媒体认为，除非有一些新的信息，否则拜登政府的情报“审查”也不太可能解答新冠病毒是否来自实验室。
红星新闻记者 徐缓
编辑 张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