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这些年，在一片涨声中，大多数对于房价的预言都失效了。
哈尔滨推出楼市新政，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解读，有人说房地产行业的拐点到来了，也有人说，普通人买房的窗口期到了。今年，全国楼市调控已经有500次之多，调控之下，刚需们有了更大的购房弹性和选择空间。问题是，你愿意要大城市一张床，还是小城市一套房？
县城高楼会就此收场吗？/图虫创意
10月9日，黄金周刚过完，哈尔滨市住建局发布《关于促进我市房地产市场平稳健康发展的实施意见》。对符合条件、在哈尔滨购房的人发放补贴，降低房企财务负担，放宽公积金贷款使用条件等，此举被解读为“救市第一枪”。
救市的根源，则直指城市人口流失，不过这显然不只是哈尔滨面临的窘境。在此之前，今年已有石家庄、大连、呼和浩特、烟台、沈阳、长春等城市发布“抢人”政策，亦有张家口、岳阳、桂林、菏泽、江阴、株洲、唐山等多城，针对开发商降价出台“限跌令”。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解读，有人说房地产行业的拐点到来了，也有人说普通人买房的窗口期到了。这不禁让人想到《奇葩说》曾经的辩题：你愿意要大城市一张床，还是小城市一套房？
仅仅几个月之前，想“躺平”回家买房时，发现家乡房价飙升，“小城市一套房”竟成为奢望。而现在，根据易居研究院数据，三四线城市新房房价指数数据出现了自2020年3月份以来首次下跌，广大一线城市打工的年轻人，又突然有了稍稍宽泛的选择权。
楼层越高的城市，幸福感会更高吗？/ 图虫创意
防止过热或过冷，都意在维护楼市平稳发展，落实“房住不炒”的基本方向。于是，“回家的诱惑”再次摆在了那些曾经大呼“回不去老家”的一线城市打工人面前。在政策转变和楼市起伏中，无论是选择回乡置业的青年们所迈出的一步，还是决定“死磕”一线城市的青年们的坚持，或许都是时代之下努力生活的样本。
看房4年，终于尘埃落定
政策一出，最先受到影响的往往是购房者的心态。不过，对于部分一线城市打工青年来说，回家置业的想法从未有过动摇。当一线城市楼市遭遇调控，家乡又抛出橄榄枝，似乎是时候做决定了。
小李来自湖南益阳，2017年毕业于本地一所二本院校，本决定留在益阳工作的他阴差阳错通过毕业校招进入了央企，并被分配到广州工作。由于内心清楚家里不能掏出“六个钱包”帮自己在一线城市付首付，小李从参加工作初期就打定了日后回乡置业的想法。
典型的县城街景。/ 图虫创意
这个想法在工作第二年有了女友之后便开始落实。由于女朋友也是湖南人，小李和女友商量之后达成了在长沙买房的共识。
恰好在当时，长沙有人才落户获取购房资格的政策，当年“五一”期间，小李和女朋友便在长沙看中了一套二手房，当场交了5000元定金。由于积蓄还不够多，首付需要“东拼西凑”，小李在此间陷入犹豫，随后却被中介返还定金并告知房子已经被其他客户定下。
让小李没想到的是，在与理想的房源失之交臂之后，又迎来了长沙“6·25楼市新政”，人才落户政策的取消让他瞬间失去了购房资格，想要在长沙买房只能等待落户两年之后。之后的两年，小李的长假有大部分时间都在赶回长沙看房的路上。
漫漫看房路终于在2021年结束，经过几年不断看房、关注楼市，小李虽然身在广州，却成为了长沙楼市的亲历者。让他感到庆幸的是，尽管房价相比2018年有所上涨，总体并没有经历“失控”一般的暴涨。
小城未必不如大城市宜居。／图虫创意
最终他和女友选定了开福区限价1万出头的某房源，尽管从交通、配套等方面来说片区发展还需要时间，但计划在广州再奋斗至少两年的小李认为自己还等得起。
不做房奴，解决后顾之忧
如果返乡置业对于部分一线城市打工的年轻人来说是不曾动摇的Plan A，对于被高房价“劝退”的那部分人来说，无疑是能在关键时刻“柳暗花明”的Plan B。尽管明知家乡不惜重金、大肆招揽人才落户之外，或许并没有能承接自己未来工作规划的产业。
在东北人张女士的印象里，家乡的年轻人基本大学毕业都会选择去南方发展，年轻人去南方拼几年之后，家里条件好的就会帮忙在南方落户、买房，经济条件不好的才会返乡置业。
对于一座城，人口比建筑更重要。/ 图虫创意
张女士便来自打响“救市第一枪”的哈尔滨，她去年拿到博士学位之后便签约了深圳一个研究机构。
尽管年收入尚且可观，但目前积蓄距离首付还有很大距离，并且对于未来是否要在深圳买房，她一直心里没底，更何况只关注学术、习惯了自由的她从没有想过要成为一个背负巨额房贷的“房奴”。
加上今年深圳楼市再遇严格调控，二手市场遇冷，甚至到了“冰冻”的地步。
10月9日，哈尔滨出台《关于促进我市房地产市场平稳健康发展的实施意见》，明确指出对与本地用人单位签订聘用合同或服务协议、缴纳6个月社保的，以及已自主创业的，年龄在35岁以下的各类人才，在哈购置首套商品房时即可享受购房补贴，其中全日制博士生补贴10万元。
近年来，关于东北人口流出的讨论不断。哈尔滨街景。/ 图虫创意
张女士随即以离父母家较近的一个新房楼盘为例算了一笔账，该楼盘的参考单价为9500元/㎡。以其在售的85㎡户型为例，其售价约为80万元。自己如果获得10万元购房补贴，购买这套房的85㎡户型只需要约70万元，平均单价只有8235元/㎡。对比深圳高出几倍的单价，张女士心动了。
如果能趁着利好在哈尔滨买房，自己就解决了后顾之忧，不仅房贷压力很小，过几年想要离开深圳也可以随时回老家。不过，身边也有同事劝张女士三思，理由是当下深圳楼市“稳住了”，是新盘上车的好时机，如果先在家乡买一套房可能会失去首套三成的“珍贵房票”。
但在权衡之后，张女士还是决定返乡置业。在这之外，她也萌生了另一个想法——回去建设家乡。
哈尔滨街景。/ 图虫创意
弹性之间，坚守一线城市
当一线城市被抑制“过热”，二三四线城市也经历了涨价乱象、楼市遇冷以及救市调控，房地产大体正呈现出渐趋平稳的态势。在回归居住本质的基调下，对于一线城市打拼的年轻人来说，生存空间无疑有了更多弹性。而面临众多回乡置业的利好，那些拒绝返乡，坚决“死磕”一线城市的年轻人，或许也是这个高房价时代的独特注脚。
被问到既然买不起深圳，面对家乡抛出的人才购房利好，为何还要选择留在这里时，小赵打趣着说道：“因为我爱SZ啊。”
前不久， “我爱SZ”被误读为“我爱收租”引发热议，小赵反倒觉得这个梗可以很好反映当下自己的心态。他从6年前来到深圳瞬间便爱上了这座充满梦想的年轻城市，怀揣着成为“深一代”的愿望，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子便成为衡量梦想的关键。
前不久，深圳住建局提出，要学习新加坡，将来让深圳60%的市民住进政府提供的租赁或出售的住房中。/图虫创意
毕业来到深圳的这些年，他已经存下了一笔钱，虽然离目标房子的首付还有一点距离，但他觉得自己还年轻，目前也处于事业上升期，如果深圳房价能这样稳住，过两年再上车不成问题。
目前小赵在福田中心区上班，他的设想是等到买房之后，自己租住在离上班更近的地方，房子可以先租出去以租养贷，生活品质也会有所提高。对于未来，小赵觉得虽然当下楼市的投资属性减弱了，但在他心目中依然是比较靠谱的理财方式。
之所以“死磕”一线城市，也和今年以来低线城市楼市遇冷有关。2019年小赵曾考虑过临深的房源，当时一个一起来到深圳打拼的老乡看中了几乎和老家差不多的房价，买入了惠州大亚湾某知名开发商开发的楼盘，当时的他也有过瞬间心动，电话里和父母提过一次，父母则坚持认为房价相当的情况下还不如在老家省会城市买房，之后便不了了之。
被房子拉开的距离。/ 图虫创意
如今看着惠州楼市进入凛冬，尤其是二手市场近乎冰封，小赵时常感到庆幸，也因此更加坚定了要么坚守一线城市，要么回乡置业的想法。无论政策如何转变，他像是有了靠山，相信房住不炒、住有所居的美好希望正逐渐实现。
事实上，有媒体统计，今年以来，全国楼市调控已经有500次之多，调控之下，开发商逐渐”躺平“，购房者观望期延长，对于刚需来说，有了更大的购房弹性和选择空间。当一线城市和老家房地产市场都趋于稳定，短期之内的投资属性大大减弱，也让一线城市打工的年轻人有了更多时间来思考居住的本质和未来生活的规划。
与此同时，房地产市场中的因城施策也正越来越明显。当城市陷入土地依赖以及人口流失的焦灼，一方面通过为房企“减负”，让开发商更积极拿地开发，另一方面则通过人才拉拢政策，吸引高端人才安家置业，无疑是短时间稳定市场的有效办法。
令打工人不适的，并非杨超越说错了什么，而是他们不得不承认，自己花三十年时光买的那套小房子，“不像样”。/ 《巅锋》
但对于不少缺少新产业导致人才流失的城市而言，通过“抢人”“救市”等政策吸引购房者回乡置业，短期或许会吸引一部分一线城市打工人买房，但不少年轻人紧接着又发现，在家买房之后却没有回家工作的热情，尤其是家乡并没有能够承接自己专业的岗位，于是便又出现了在大城市租房打工养老家房子的尴尬局面。
“十一”期间，小李和女友回老家办了婚礼。婚礼上，被问到未来的打算，小李并没有明确表态。眼下，当楼市回归平稳，选择的机会变多之后，已经有了家乡这套房作为“家底”，两人也打起了以后在广州买套房的小算盘。
对于在大城市中行色匆匆的年轻人来说，从建立自己的家庭那刻开始，买房看似一个多城多地自由选择的多选题，实质只是人生的单选题。
作者 | 刘婷
校对 | 吴玉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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