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请扫健康码，测量体温。”“您好，请规范佩戴口罩。”在疫情常态化之下，总有一些声音，会经常出现在耳边，提醒着我们。
他们是谁？可能我们总是忽略。
他们中有很多，穿着黑色的制服，背后印着两个字“保安”。他们就在防疫的第一线，但却很不起眼，甚至有时会遭到白眼。
记者得知，北京一家叫做“金卫伟业”的保安公司，设置了“委屈奖”。专门用来安慰在工作中因规范行为而不被理解、遭受委屈的保安。
公交车：车窗打开20厘米请理解
金卫伟业最近的一个“委屈奖”，颁给的是在公交车上的保安小王。在公交线路上，小王的岗位名称叫乘务管理员。因为劝导乘客正确佩戴口罩，他遭到了不文明乘客的人身攻击。骂不还口、打不还手，是公司对每一个保安的要求，可挨了一拳的小王，一肚子委屈。为了补偿他的身心创伤，公司除了配合警方为小王争取赔偿，还颁给他“委屈奖”，以示安慰。
小王的故事，是乘务管理员工作的缩影。公交车，拥挤的车厢，形形色色的乘客，被忽略、不理解、受委屈，是乘务管理员经常需要面对的状态。“每天在早班车上，一打开门，赶着上班的人涌进来，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谭进，也是乘务管理员，他负责的线路，从昌平进入城市核心区，乘客每天如潮汐般涌动。
疫情常态化之下，提醒乘客规范佩戴口罩，是最重要的工作之一。“我们每个人随身备着5个新口罩，乘客实在忘戴了，或者口罩损坏，我们会无偿提供一个。”经过一年多的磨合，口罩的问题，已经很少导致沟通障碍。但有些事，还是需要——乘客与乘务管理员之间，乘客与乘客之间——相互理解。
比如公交满载率受限期间。近一年多来，北京市公交曾在不同时段、不同线路对满载率有所要求。“我们那趟车满载是110人，在满载率要求50%的时候，只能坐55个人。”有时候，一个站台，5个人是一起乘车的，车没满，但是满载率到上限了，只能上2个人。这时候，就容易激发矛盾，面对前脚在车上、后脚在车下的乘客，需要耐心解释。
还有，车辆需要开窗通风。“车辆左前、右后窗，要开20公分，通风。”但是，冬季风冷，乘客很不舒服。“有的乘客希望关窗，太冷。有的乘客希望通风，安全。”这时候，也需要耐心解释。
在谭进的工作中，耐心是最宝贵的技巧。他在2020年荣获北京市劳动模范，可以看做是对他耐心最好的回报。
楼宇：A座到B座也要扫码请配合
相比起公交，楼宇保安每天面对的人群基本上是固定的。
刘忠顺在海淀区上地某楼宇当保安。“您好，请测温，扫码，谢谢配合。”是他每天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每天早晨上班高峰，是刘忠顺最忙碌的时间。“大家都急着上班，谁也不想因为在门口耽误时间而迟到。”刚复工复产那段时间，大家对测温、扫码流程还不熟练，楼前常常排起长队。“这就更需要耐心了。”刘忠顺说，高峰期，会增派人手到楼宇、停车场入口处疏导，“一方面，让大家配合，另一方面，保证百分之百测温、扫码。”
有一个公司的总监，因为手机意外没电而没法扫健康码，被挡在了大楼外。“很着急，楼上一会议室的人，等着他开会。我们也替他着急，但是不扫码真的不行。”最后，刘忠顺和同事带着这位总监，找到充电的地方，给手机充了几格电，扫码进楼。“能看出来，人家当时表情很不好，很不理解。”但是，随着防疫常态化，渐渐地，总监也意识到扫码的重要性，甚至每次都主动跟保安挥手致意。
大公司的办公楼，往往不止一栋，从A座出来到B座去开个会，是常有的事。虽然在同一个公司内走动，但是出楼又进楼，还是要扫码。这又引起很多人的不理解。“我们一是做到坚持原则，二就是要耐心劝导。”遭白眼、挨骂甚至被投诉，都发生过。但因为防疫，保安的恪尽职守，是受到上级支持的。
后来，当人们留意到疫情流调信息的详细程度，便开始认可这种每到一栋建筑都扫码的行为。“大家都配合，我们的工作也就好做多了。”刘忠顺说，当市民们在写字楼、商场前排队，停车场前排队时，请保持耐心，因为前面很可能是在扫码测温，“您开着车，尽量别滴滴，前面的车辆在配合防疫呢。”
公园：打太极也要戴口罩请谨记
“各位师傅，麻烦请配合一下，佩戴口罩。”石景山区某公园内，保安刘子博在提醒聚集在亭子里聊天的游客。
刘子博和他的孪生弟弟刘子硕，还有队长李少伟，是这个公园保安队伍中的机动小组，三人的对讲机24小时开机，时刻处于待命状态。平日里，除了最平常的维持秩序，三人还要应对各类突发状况，比如冬季防火、夏季防涝、冰期防滑，还有规范放风筝、引导急救车、寻找走失儿童等等。“光去年一年，帮游客寻找走失儿童就有100多起。”
临近傍晚，是老年人逛公园的又一个高峰。刘子博他们三个人，驾驶防疫宣传车，在公园里巡视。“请您科学佩戴口罩，保持安全距离，避免人员聚集。”车上自带扩音器，在不断重复播放。疫情期间，三个人工作的重心要向防疫倾斜。
现在，大部分游客已经会理解和配合保安工作
健身区，一个大爷光着膀子，在挥舞着棍棒，他身材健硕，晒得黝黑。刘子博上前说：“大爷，请您把衣服穿上，公园里是不让裸露的。”一旁，乒乓球区，好几位老人都没戴口罩。刘子硕走过去，礼貌地请大家规范佩戴。
“总体来说，大家还比较配合。”队长李少伟在这个公园呆了6年，他说，每天早晨的晨练时段，是最需要下功夫的时候。按防疫规范，在室外打太极拳、跳广场舞，也属于聚集性活动，需要佩戴口罩。
公园保安在劝导游人规范佩戴口罩
有些大爷大妈不听，会表示反感。“偶尔，也会有不愉快发生。有些老年人脾气比较大，有骂我们的，也有有意无意用身体冲撞的。我们只能慢慢磨，实在没办法，就请公园管理处帮忙。”李少伟有时候会请公园管理人员到场协助，“我们一次一次去磨，再加上到场的管理人员越来越多，再倔的人，也愿意配合了。”
声音：我希望有一天不再颁发“委屈奖”
设置委屈奖，是为了安慰受到委屈的保安。但是，金卫伟业保安服务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尹成说：“大家都和谐共处，保安就不会受委屈，我希望有一天，不再颁发‘委屈奖’。”
采访当天，昌平区北七家街道宏福苑小区正式解封。就在宏福苑，有近200个金卫伟业的保安。“在封闭小区内，人员有限，保安穿着防护服，什么活都干。”安全保卫、秩序维护、分发蔬菜、分发日用品、分发快递、打扫卫生、垃圾分类，保安变成了全能服务人员。尹成说，既然公司叫保安服务公司，“那保安员就是革命一块砖”。
但终归，保安也是普通人。面对非议、甚至谩骂，普通人都有可能扛不住。“在疫情期间，保安也在第一线，他们本身也在风险中，却要时刻提醒大家规范防疫。说实话，有些保安相对文化程度较低，表达能力不强，容易引起误会。”尹成经常对保安们说，客户什么类型、状态、心情都有，当误会甚至冲突发生，即便保安是“对”，客户是“错”，对保安的要求也是——客户没有错。
当保安受了委屈，明明坚持规范没有错，却要骂不还口、打不还手。“这谁都受不了。那客户没有认的错，只能是我们公司给认错。客户没有道的歉，公司给道歉。”尹成说，委屈奖，是权宜之计，“保安们跟我反馈，现在不配合防疫的现象，越来越少。我们保安不能左右什么，但是科学防疫，能尽一份力。还是希望大家多理解，和谐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