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温故｜南京能不能称“江上”？且看长三角带“上”的地名

在第三届江南文脉论坛上，南大古典文献研究所所长程章灿提出：南京不妨多个一个雅称——“江上”。在长三角地区，名号中有“上”的城市并不罕见，甚至有的已经成为正规的行政规划名称，它们已经深深地嵌入城市历史文明中。

“海上”是在海面上？

典籍中常会出现“海上”一词。“海上”，顾名思义可理解为“海面上”，如白居易《长恨歌》中有“忽闻海上有仙山”之句，《唐诗三百诗》中有张九龄的“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海上”都是这样的含义。但“海上”还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上海的别称。

电视剧《海上繁花》中展现了在上海发生的故事

上海称作“海上”可追溯到近代，名著《海上花列传》便是最好的证明。该书开头即称：“海上自通商以来，南部烟花日新月盛”，可见当时把上海称作“海上”已是一般读者都知晓的事了。

上海并不在海面上，为什么叫做“海上”？其实“上”具有“边地”的含义，在表示水域的名词后面加上一个“上”字，常常用以表述该水域周边地区，这在古籍中十分常见。《论语》中有“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乎，不舍昼夜’”。孔子当然是站在水边（一般认为是泗水），而不是站在水面上。“川上”即为“河边”。

长三角还有哪些“上”？

与“海上”类似的是上海的另一个别称“沪上”。“沪”是吴淞江，“沪上”本应指吴淞江岸边，但最终也成为整个上海的别称。如《今世说·言语》中称道：“沪上校书玉烟，慧甚。”在近代上海，“沪上”的使用频率可能比“海上”还高。

电视剧《大侠霍元甲》中经常把上海称作“沪上”

上海之外的地方也有关于“上”的别称。杭州的“湖上”就非常出名。明代名人李渔晚年住在杭州，自号“湖上笠翁”。他去世后葬在西湖南侧的九曜山边，钱塘县令给他立的墓碑上题有“湖上笠翁之墓”。“湖上”就是西湖边。

放眼整个长三角，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如宁波在甬江边，最终整个城市被称作“甬上”。湖州因境内有苕溪而使用“苕上”的别称，滁州则成为“滁上”，亳州叫做“涡上”。

江苏最著名的“上”是什么？

上海、浙江、安徽有这么多关于“上”的城市雅称，那江苏有没有呢？“江上”就与江苏相关。最有名的“江上”来源于范仲淹《江上渔者》：“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江上”即为江边。这条江，一般认为是苏州境内的吴淞江。

位于吴松江畔的苏州甪直镇

比起“江上”，“淮上”的指向更明确。淮安旧称“淮上”，关于淮安美食盖浇面有一段有趣的比喻：“面天子在淮上称孤道寡，坐拥粉黛三千。”这是表示盖浇面在“淮上”（淮安）很受欢迎。在古诗词中，“淮上”出现的频率也较多，常常表现淮安。

可以说，在江苏省内，关于“上”的最著名的雅称就是“淮上”。在今天的淮安，仍广泛使用“淮上”这一称号，如“淮上英才计划”“淮上关爱一件事”等政策称谓都是如此。

淮安称“淮上”。图为《水程图》中的淮安风景

淮安市境内还有“泗上”和“涟上”。“泗上”为盱眙境内的泗州城，欧阳修曾作《和子履游泗上雍家园》。高适有《涟上别王秀才》，“涟上”与涟水县相关。

康熙年间《全黄图》中的泗州城

雅称进阶为行政区划名

虽然“海上”“沪上”很出名，但绝大多数的关于“上”的“河畔雅称”知名度不高。不过一旦成为行政区划名，它们就进入了“编制”，身份就完全不一样了。虽然历史上淮安常被称作“淮上”，但它仍停留在文艺性的雅称上，并没有成为一种区划名。“淮上”在安徽就不一样，安徽蚌埠市设有淮上区，如此，蚌埠“淮上”已掩盖了淮安“淮上”的锋芒。与此相似的是阜阳颍上县，将“颍上”升级为县名，成为强势地名。

至于“江上”，尚未成为区县名，不过杭州曾有江干区，2021年被撤销。“江干”和“江上”的含义是一样的，都指江边，这里的“江”自然是钱塘江。

扬州“邗上”之称与邗沟相关。图为扬州徐凝门附近的古运河景观

那江苏有没有把这类雅称升级为行政区划名的情况呢？有。其中最著名的为“邗上”。“邗上”本为扬州别称，现有邗江区邗上街道，“邗上”虽然只是一个街道，但这里其实是邗江区的区中心，是扬州主城区的重要组成部分。

“海上”“淮上”“邗上”……这一类特色化的地名展现出了城市特定的自然人文风貌，那些久远的城市风范也因这一地名得以继续保存下去。

黄 浪

【“江南温故”系黄浪先生为紫牛新闻开设专栏，本文同步刊发于“方志江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