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的西贡

深圳西贡村位于大鹏半岛南端,是一个僻静的小村落,2022年我曾先后3次到西贡村远足,它的历史、地理、文化内涵跃然而出,让我对社会发展和生活方式多样性的理解更透彻,信念更执着。

西贡作为一个地名,仿佛自带几分神秘色彩。原来只知道越南有西贡,后来知道香港有西贡,现在知道深圳也有西贡。

越南的西贡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大城市,人口1000多万,兴于法国殖民时期,而今经济社会西化,商业发达,有“东方巴黎”之称。1975年越南统一,西贡被改名为胡志明市,但外国游客和当地文化人仍喜欢用西贡这个文史味儿更浓的名字,以期保留一份浪漫和异域感。我是从影视作品中认识西贡的,而这些影视作品大多带有悲情色彩,如《西贡沦陷》《西贡小姐》,特别是梁家辉主演的《情人》。所以,我的西贡印象始终是一幅浪漫、摩登、伤感、迷乱糅合起来的风情画。

香港的西贡是特区政府18个地方行政区之一,面积全港第五,风光首屈一指。香港十大胜景评选,西贡独占五席。位于西贡的早白垩世流纹质火山岩柱群,入选首批100个世界地质遗产地名录。西贡区地处香港西北部,自然环境优越,95%人口集中在将军澳新市镇,郊野和岛屿大部分没有开发,被视为“香港后花园”,素为市民郊游好去处。驻港期间,西贡是我最喜欢去的地方,或行山游水,或品尝海鲜,或考察地质遗迹,或走访古村落。正是无数次的西贡之行,让我真切地感受到香港作为国际大都市的另一面。

深圳的西贡是一个僻静小村落,村民不足300人(另有100余人祖籍该村而移居香港和海外),隶属大鹏新区南澳办事处。南兆旭先生说,我把自己的居住地,当做世界的中心来关注。所以,深圳西贡虽然从地域面积到影响力都远不如越南西贡和香港西贡,却是本文叙述的主体。

绿荫古道上的红色遗迹

关于“西贡”名称的出处,众说不一,比较常见的说法有三种。一是越南语Sài Gòn的音译(越南西贡)。西贡地区从前遍布高大丛林,越语Sài即树枝,Gòn即树干,汉语写作“柴棍”。同时,Sài Gòn的衍生意义是棉花,高棉人曾在当地大量栽种棉花。还有说Sài Gòn是越南某个古人的名字。二是“西方来贡”的简称(越南西贡,香港西贡)。明代郑和下西洋后,西亚、中东及东非一些国家开始向中国朝贡或与中国开展贸易,位于东南亚的西贡是当时西来船只停泊的一个港口;清代与欧美通商,西来商船需要在位于香港西贡水域的佛堂洲完税后方可进入中国海域。三是客家话“吸虹”的谐音(深圳西贡)。客家人把彩虹称作“贡(音gàng)”,相传村民经常见到村子上空出现彩虹,如天虹从河涌里吸水,认为是吉兆并以此取名。

我之所以不厌其烦地列举“西贡”名称的来历,是想表达一个看法:研究地名文化,何以得名固然让人感兴趣,其实意义并不大,更值得关注的还是在这块地域上发生的事情,以及经过多年发展后它所具备的历史、地理、文化内涵,即一个地方区别于其他地方的符号意义。

西贡村位于大鹏半岛南端,甫一进村,深山遗珠的感觉便扑面而来。2022年可以说是我的“西贡缘年”,先后3次到西贡村远足,次次都有不同感受。第一次虽有资深驴友带路,但刚走出村子不久就在丛林中迷了路,临近中午还在周边转悠,绕来绕去,似乎每条小道都似曾相识。随身带的水已经喝完,信心一点一点磨损,眼见暑热难当,不敢大意,只好打道回府。第二次从西贡村出发,经百年古道到达深圳海拔最高古村落“半天云”,沿途感受当年东江纵队的斗争环境。可走了不到两公里,几个年轻人可能平常缺乏锻炼,明显有些吃不消了。考虑到前面还有好几个更高的山头要爬,心里纵是千般不愿,他们也只得原路返回。第三次走的是一条难度极大的海岸穿越线,整个行程与香港西贡区遥遥相对,边走边感怀,算是对深港双城一衣带水关系的近身体验。

3次走下来,西贡村给身体留下的记忆固然深刻,其符号意义也跃然而出。村子虽小,却让人有多重鲜明印象,大致可以归结为五个方面:丛林古道,革命遗迹,桃源乡居,海岸穿越,客家文化。

西贡村坐西朝东,背靠红花岭,村前有西贡河经过,流入著名的西涌海滩。往北数里有南社村,往南则是茫茫大海。从西贡村往西进入丛林,翻越红花岭和抛狗岭到半天云村,是一条长约10公里的古道。去西贡村远足,通常会选择这条路线。行程五六个小时,途中最高海拨426米(抛狗岭),难易适中。不过,山路崎岖,藤蔓缠绕,有些路段需要在石壁上攀援,走完全程还是很吃力的。而且草深林密,岔路甚多,稍有不慎便会迷路。

由于地处偏僻,历史上曾有海盗在西贡村一带活动。抗日战争时期,东江纵队将这里作为一个据点,安排了一些重要机构和设施。东江纵队机关报《前进报》即在村口的谭公庙设有印刷厂,印制报纸、传单和小册子,宣传革命主张。部队还在村里开设电报培训基地,训练部队电报机使用方法。在村后红花岭上挖洞藏枪,渡海运送到香港装备城市游击队。村里至今保存着一些旧枪支,但藏枪地点因水土变迁已无从查考。西贡村民王天锦曾担任东江纵队护航大队中队长,1945在惠东县平海战斗中牺牲,年仅29岁。

半天云村位于抛狗岭半山腰上,整条村子都在群山环抱之中,因雾气蒸腾时像云中仙境一般若隐若现而得名。广东省旅游局2006年举办“寻找广东最美乡村”活动,该村入选最美自然生态村落。当年东江纵队转战粤港两地时,中共广东省临时委员会和东江军政委员会等领导机关以及电台、报社等随部队在大鹏半岛活动,半天云村是其主要驻地之一,如今尚存不少遗迹。西贡村至半天云村的百年古道,成为游击队的一条重要交通线。

我们那次去古道徒步,恰逢深圳市政协机关团支部去西贡村和半天云村开展主题团日活动,追忆革命历史,纪念中国共青团成立100周年。于是,两队合一队,边走边聊,行山之乐更盛。从历史聊到现实,从革命聊到改革,从社会聊到人生,天马行空,妙趣横生。分明感受到一种文化传承的力量,在山海间脉动。

▲海岸穿越线沿途天高海阔,凭山傍水,沙滩、岛屿、礁石以及各种海积海蚀地貌发育齐全。

从桃源乡居看海洋大开大阖

西贡村不大,占地面积3900平方米左右。建筑以传统客家民居为主,灰瓦白墙,不过大部分是重建翻新,年代并不久远。现存古民居约60座,全为砖木结构,六横两纵的街巷布局清晰可辨。漫步其间,但闻鸟语蝉鸣划破静谧的山居生活,袅袅炊烟升起,丝丝古意弥漫,让历史悠久的古村落充满人间烟火气。

村子的自然风光是极美的。西、北、南三面环山,东向大海,一南一北两条溪流从村后山岭上顺势流下,刚好将整个村子合围起来。古村沿溪而建,村前则是一大片鱼塘和防护林,朝晖夕阴下,岚雾氤氲,隐约有江南水乡的味道。

村里古树名木甚多,其中古樟树一棵,树龄570年,国家一级保护树木;水翁树两棵,树龄120年,国家三级保护树木;古榕树两棵,树龄150年,国家三级保护树木。特别是驻守村口的古樟树,经风沐雨数百载,仍枝繁叶茂,雄伟壮观,需三个大人牵手才能环抱,尤为引人注目。

▲驻守村口的古樟树,经风沐雨数百载,仍枝繁叶茂,雄伟壮观。

更难得的是,幽静的桃源乡居同时具备了海洋的大开大阖。虽然村子位于小小的山坳里,村前村后却各有一条遐迩闻名的海岸穿越线,深受户外运动人士喜爱。

村子东面的“东涌—西涌穿越线”,是深圳知名度最高的海岸穿越线。全程约6公里,大半行程在海边乱石滩上跳跃前进。隐隐约约有几段羊肠山道,或在茅草丛中,或在灌木林里,陡坡处需拉绳索上下。更有海边绝壁,悬挂白晃晃的大铁链,游人攀援而上,实为罕见。这样的路况,几乎每一步都在找平衡,脚踝非常吃劲儿。所以路程虽然不长,若非专业户外运动人士,走完全程需花四五个小时。而且,自始至终基本无遮挡,夏日前往,如不注意防晒,极易中暑。

然而,就是这样一条无路之路,疫情之前每年吸引游客多达三四十万人,最多一天近7000人。能有如此吸引力,当然是海天绝色。沿途天高海阔,凭山傍水,沙滩、岛屿、礁石以及各种海积海蚀地貌发育齐全,湾岬交错,迂回曲折,鬼斧神工,让人叹为观止。

穿越线的终点便是鼎鼎大名的西涌,拥有长达4公里的银白色沙滩,被《中国国家地理》杂志评为“中国最美八大海岸线”之一。目前,当地政府抓住深圳建设全球海洋中心城市的机遇,高起点规划,高标准建设,以国际视野推进西涌片区整治提升。因地制宜,充分挖掘本地特色文化,以音乐、露营、星空等为主题,持续推出多项网红爆款文旅产品,着力打造超一流生态型滨海旅游度假区。

村子西边的“大鹿港—柚柑湾穿越线”,同样是裸石纷呈,海天一色,但路况更加原始,穿越强度大了许多。想想我们三访西贡村的经历,莫非这就不是一个轻易能去的地方?第一次无功而返,第二次损兵折将,鉴于前两次的教训,我们第三次特意选了这条滨海线路,原本以为会轻松一些,没想到真正的艰难刚刚开始。

从西贡村到大鹿港,是一条长约4公里的崎岖山路,上山时还好,下山时不少路段需手脚并用,拉着麻绳或藤蔓往下哧溜。好不容易抵达海滩,却发现前面根本就没有路了,全是在累累巨石上攀爬。如果说穿越东涌—西涌还可以在乱石滩上跳跃前行,面对这条穿越线上遍布的大石头,或横卧,或竖立,或斜插,高如层楼,奇形怪状,只能凭感觉爬上爬下,摸索前行。有些地方还需钻过巨石搭成的夹缝,脚底要防滑,头顶要防撞,好不惊险。4公里左右的海岸线,走了差不多5个小时。到后来几乎都不敢迈步了,生怕酸软的双膝支撑不了疲惫的身躯。

当然,风光很美。东涌—西涌穿越线上有的这里都有,只是更加原生态,更加野性十足。以一颗纯粹的山海之心,体验这豪迈莽荒的大海滩,碧空如洗,碧波如缎,天高水阔。对面蜿蜒起伏的山山水水,正是香港西贡区,西湾山、大浪湾、蚺蛇尖等熟悉的地形地貌逶迤呈现,一览无余。连手机都变成香港信号了,顿时感到莫名的亲切,当年派驻香港期间畅游西贡的场景一幕幕在眼前浮现……

不禁想到西贡村民与香港西贡区交往的一段故事。西贡村有舞麒麟“拜门”的习俗:每年大年初一,村民们敲锣打鼓,走街串巷,舞动着麒麟,到本村或邻村家家户户去拜年。据村民介绍,20多年前,有西贡村民前往香港购买舞麟麟所需用品,认识了一位香港西贡人。当他得知在深圳有一条村也叫西贡时,便觉有缘,当下半卖半送,还额外赠予了一只麒麟。有了这样的渊源,两地民众交流日益密切。如今,西贡村舞麒麟队还保留着香港西贡友人赠送的麒麟及锣、鼓、镲等乐器。

到达柚柑湾时,周身疲惫,无不感叹这条远足径的难度只有号称深圳驴友毕业线的三水线可比了,不过风光要美得多。双腿僵硬,膝盖打颤,心情却极是舒畅,大家纷纷表示不虚此行。一位山友说得好:干净的海岸线总是很治愈的,生活中所有的emo都可以被海风带走。

客家文化的历史标本

2020年3月,深圳市公布首批26处历史风貌区名单,西贡村位列其中。据《宝安县志》载,西贡村始建于明末清初。村子的建筑风格和村民的风俗习惯古韵犹存,俨然客家文化的标本。

西贡村民为客家民系,保持着客家人的节俗。特色传统节庆食品有春节的米饼、年糕,元宵节的汤圆,清明节的艾茶果,四月初八谭公节的濑粉仔,端午节的海胆粽子,七月十四的菜头角、菱角,中秋节的月饼,十月朝的糍粑,冬至的起糕仔,等等。传统生产方式半渔半农,农业主要种植水稻、番薯、花生等,出海捕鱼一般在大亚湾海域进行,盛产池鱼、石斑鱼、黄鱼等。自清末起,大鹏半岛的村民到香港务工,以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为盛,不少村民定居香港。改革开放后,商贸交易开始兴旺,村中外出务工者增多。

据传,西贡村最早的村民为陈姓,两公婆携子女乘船到此,因船被打翻无法继续前行,便建屋定居,繁衍生息。现居村民主要有钟姓、林姓、董姓等,以钟姓为第一大姓,约占全村1/3。

在一片保存完好的白墙灰瓦民居中,占地约70平方米的钟氏宗祠十分醒目。祠堂门柱上有一联“颍水源流远,川恩世泽长”,表明钟氏先祖发源于中原颍川之滨。据族谱记载,钟氏源起春秋,始祖气公,传今已数百代。西贡钟姓源于明朝末年,祖婆邓氏携子荣启、荣乐两兄弟从广东惠州迁来,兄荣启公留在西贡开枝散叶,弟荣乐公迁至王桐山。随着时代变迁,大鹏半岛上保留下来的宗祠建筑并不多,而钟氏宗祠数百年来香火不绝,祭享不断,每逢重大节日或家族纪念日,族人从四面八方前来祭拜。

除了钟氏宗祠,另一处古建筑谭公庙也颇有历史渊源。岭南地区遍布黄大仙祠、妈祖庙、谭公庙这类本土宗教道场,是客家文化的一个重要特征。谭公与妈祖是两大海上守护神。相传谭公真名谭德,惠东县大岭镇人,生于元代,修道成仙后,牵一斑斓猛虎云游济世。谭公呼风唤雨,伏虎训蛇,乐善好施,擅长医道,经惠阳取道龙岗、坪山、葵涌、大鹏前往香港。沿途百姓感其恩泽,虔修祀事,立庙奉之。谭公庙亦称谭仙庙,深圳东部存有多处。西贡村谭公庙始建于清光绪十一年(1885年),2000年重建。占地面积约140平方米,三开间两进一天井布局,砖石结构,正门上有“谭仙古庙”石匾。前、左、右各有一凉亭,呈拱卫之势。

一年一度的谭仙庙会,是西贡村重要的民俗活动。农历四月初八是谭公诞辰日,每逢此日,村里和周边的善男信女都会参与巡游,烧香膜拜,以纪念当年谭公为民袪除瘟疫的事迹,场面十分热闹。各家男丁头一天会提前过来,把谭公庙打扫布置一新。其实,对西贡村民来说,谭公庙不仅具有宗教历史价值,也是一种文化情结。大年初一舞麒麟,便是这种情结的集中表现。村里男女老少随着舞麒麟队来到谭仙古庙前,对着庙门行俯首三叩礼。鞭炮声和锣鼓声随即响起,舞麒麟队迈开娴熟的步伐,缓缓进入古庙,在每个神位前祭拜。然后,舞麒麟队开始“拜门”,以谭仙古庙为起点,敲锣打鼓,走街串巷,舞动着麒麟,到每家每户去拜家门,最后再回到古庙,结束整个活动。

不过,与谭公庙相关的民俗活动往往有着很强的仪式感,平常很难遇到。让我深受触动的,是村头古樟树下的伯公庙。伯公庙又称土地庙、福德庙,供奉土地神,是中国民间最常见的祭祀建筑,几乎各地乡村均有分布,路口山腰、田间地头随处可见。土地神源于远古人们对土地权属的崇拜,有祈福祉、求平安、保收成之意。由于神格不高,伯公庙多半造型简单,简陋者仅两块石头为壁、一块石头为顶即成,俗称“磊”型庙。可正因为简单而得以普及,建庙祭拜成为寻常事。西贡村民把古樟树视作本村守护神,在其根部建了一座小巧玲珑的伯公庙。劲节虬枝,香烟缭绕,俨然村中一处文化地标。

参天之木,必有其根;怀山之水,必有其源。从宗祠、古庙到民俗习惯,你会感受到一种微信仰、准宗教现象浸淫在乡村文化之中,感受到它无处不在的精神建构功能对调节心态、培养善念、和谐邻里关系发挥着不可取代的作用。

令人意外的是,僻静的小村落,竟有远古文化的遗存。2000年9月发现的西涌口遗址就位于村旁,据考证为新石器时代晚期至战国时期的人类活动遗址。凭吊遗址,感怀古今,只见初冬的阳光在屋舍和树枝间随意洒落,古庙前的广场上,老人围坐聊天,儿童追逐嬉戏,与周围的山川、河流相互映衬,天人合一,其乐融融。

偏安一隅的西贡,隐然成为禅修之境,让我对社会发展和生活方式多样性的理解更透彻,信念更执着。中国式的现代化,应当充分展现乡村生活和乡村文化的魅力,而不是简单地消灭乡村。坚持城乡融合发展,畅通城乡要素流动,一方面需要全面加强农村交通、能源、居住和公共服务建设,让数字化生活来到农村,进屋入户,同时也需要持续建设“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的优美环境,留住田园的恬静和乡愁的印记。这不只是一种文化诉求,更是乡村振兴的方向。

在深圳这样的快节奏大都市,存在西贡这样的慢生活小山村,实在是一种造化。抚今追昔,有感而发:

莽莽苍苍入海天 娉娉袅袅起炊烟

由来多少春秋梦 不过油盐柴米间

线索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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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 晶报APP

统筹 | 马骥远

作者 | 陈林

制图 | 胡椒枪‍‍‍‍‍‍‍‍‍‍‍

编辑 | 叶辉 邹振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