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线工人三次考研失败欲出版小说被拒 蜗居车库藏书万余本

计算机专业的阿飞痴迷文学,2010年的那个夏天,他希望毕业前能够出版自己的第一本小说,但是遭到出版社编辑的拒绝。在流水线上工作三年后,他三次报考文学类研究生,都落榜了。但他已不想再回到流水线上。

在武汉市珞瑜东路一小区,有着一间车库。车库里堆满了各类书籍,初到此处,不知这是书店还是仓库?说是书店,门口却没有任何招牌;说是仓库,20余平米的空间里,容纳近十个书架,以及书桌和床铺。

摄影&视频/马骁

出品/腾讯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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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车库的租客名叫阿飞,2016年,他辞去工作租下这间车库,将平时收集的各类旧书存放于此,如今已有万余本。对于阿飞来说,这里既是读书写作的地方,也是他的住处。墙上张贴的那些名人,是阿飞的精神偶像。

阿飞是湖北松滋人,父母是农民。计算机专业的他,在学校里接触了文学,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整天看书、写作。“那时就想写一本自己的书。”临近毕业,同学们都忙着找工作,他却整天呆在图书馆、自习室,写着自己的第一部小说。

毕业季的那个夏天,他将自己的手稿带到武汉一家出版社,希望能够获得出版的机会,最终遭到编辑的拒绝。

2010年大专毕业后,阿飞曾做过三年的流水线工作,“生产线上的工作并不复杂,但每天的机械重复让人觉得无聊。”所以阿飞经常会在附近的高校里跑步、找个角落看书。

2018年11月,作家阎连科在武汉一高校进行讲座,阿飞提问时赢得现场掌声。

在朋友们的鼓励下,阿飞决定报考文学专业的研究生,目标为武汉一老牌文科院校。为了备考,阿飞近乎疯狂的找寻学习机会。他也会收集考试书目之外的各类文学书籍,还会经常跑遍武汉三镇,去旁听各个中文系教授的授课、作家的讲座。

朋友圈步数截图。

在朋友圈的步数排行榜里,他是著名的“霸榜大王”。如果出去淘书、旁听讲座,阿飞能够跑遍武汉三镇,一天下来,步数常在三万以上,甚至有一天九万步的“历史记录”。

阿飞在武汉一高校内。

第三次考研,阿飞的分数终于过了“国家线”,但该校又划了一个复试分数线,他再次落榜。阿飞本可调剂到其他学校,同样有机会成为一名研究生。可他放弃了调剂,他心里有一股劲,觉得自己已经学到了知识,文凭不再那么重要。

他报考的那位文学教授,也替他感到惋惜,甚至发出了“我宁愿招一个分数低点,但真心热爱文学的学生”的感慨。

车库里的空间有限,睡觉的空间也十分狭小。

从考试的失利中走出,阿飞已不想再回到流水线上,在逛一家旧书店时,他萌生了开一家书店的想法。

阿飞选了一间车库,这样既能作为书店,也能解决住宿问题。于是选好地址,配置好简易的书架、书桌,以及铁架床,一个人的书店在2016年4月开门营业。营业之初,这间隐藏在小区里的书店客源稀少,书本的利润也十分微薄,有时一本书只能赚几块钱。

阿飞在一家旧书店里挑选自己中意的书籍。

为了节省成本,阿飞经常一个人出去淘旧书。淘书的过程就像是在挑古玩,在许多旧书店的角落里,躺着许多阿飞口中的“绝版书”“名家书籍”,往往一本只需不到十元钱,有的店主甚至会论斤卖。

淘回这些书后,阿飞放在自己的小店里售卖,如果碰到赏识这些书的人,一本可以卖出几百元的价格。

但是书店开业仅一个多月,正当阿飞用淘回的一包包旧书填满书架时,暴雨光临武汉。连续的降雨使得武汉大面积渍水,书店也未能幸免,看着浸泡在水中的百余本书,阿飞不住地流泪。

这些书就像自己的孩子一般,阿飞十分心痛,直到现在他还会把书架的最底层空出,不放置任何书籍。

经过一个下午的挑选,阿飞辗转四家书店购买150余本书,花费1800元。

喜好看书的阿飞,并不适合做个生意人。阿飞在淘书时,遇见还不错的书籍往往会整包地买回,毫不顾忌是否能够卖出。于是书店里的书越堆越高,经济负担也越来越重,营业刚满一年,书店就“倒下”了。

“那段时间确实挺难的,主要是书太廉价了,赚不到钱。”没有了收入来源,阿飞依旧保持着淘书的习惯,再加上生活成本、车库的租金,几年下来,最多时曾负债八万余元。

车库里“塞”满了各类书籍,连床铺都未能幸免。

目前阿飞的藏书已有15000余本,可他眼中的这些好书、绝版书,能够被他人赏识的并不多。

“如果这些书每本能卖出十块钱,我的生活就不会这么窘迫。”阿飞笑着说。可在其他地方看到好书时,他又会控制不住自己。

书店停止经营后,这间车库成了阿飞独处的地方,偶尔会有朋友过来看看书。

由于长期献血,阿飞获得了一份特殊的荣誉证书。

毕业多年的阿飞,眼看就快三十岁,三次考研失利、没有稳定工作,开书店也失败了,成家更是遥遥无期,未来不知该往哪走。阿飞的父母劝他回老家,找一份稳定的工作,早点成家。

“可我觉得,我已经找到了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不会为以前的决定而后悔!”。他并没有太过消极,而是经常出去参加活动,读书会、健身、献血。与朋友一起喝酒畅谈,一边排解焦虑,一边重新规划自己的未来。

2018年5月,阿飞在一家书店里做店员。

“我得为我的选择买单!”经历了这么多,阿飞觉得自己没有退缩的理由。2017年上半年,书店停业后不久,阿飞找了一份流水线的工作,后来到其它书店做店员。

对于他来说,这是向现实的妥协,白天上班、晚上写作,以此来“供养”自己的文学梦想。

2016年12月,阿飞(右二)参加某高校文学社团举办的活动。

如今,阿飞已经在武汉文学圈,尤其年轻人当中小有名气。从书店开始经营时,就时常会有附近高校的文学、书法社团邀请他参加活动;也会有大学教授、文学爱好者,来到车库与他交流。

2016年11月,阿飞在车库里指导小女孩练书法。

阿飞有空时,会和附近居民一起聊文学、练习书法,直到他有了新的工作,这里的访客才逐渐减少。

武汉市南湖大道,一位藏书爱好者正在整理图书,阿飞经常来此淘书。

在淘书的过程中,阿飞发现许多同自己类似的人,他们热爱书籍,喜欢藏书,有的甚至有自己的小书店。在这个碎片阅读的时代,他们依旧偏爱纸张的质感。

2018年底,阿飞收到一家大型连锁书店的邀请,成为一名店员。尽管不是科班出身,但他凭借多年来的文学积累,很快成为书店的图书主管,也算是有了稳定的生活。

谈到未来的打算,阿飞计划先还清之前的贷款,然后出一本自己的书,圆自己一直以来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