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苦的牛“终级排泄物”,只要你突破心理难关就是一道人间美味

我要的东西还有伐?” 老顾对菜场卖牛肉的老板娘说。
见是熟客,老板娘抿着嘴,乐呵呵的从水泥台底下掏出一个不锈钢盆。
图片掏出一个不锈钢盆*《风味原产地 · 云南》
牛的“终级排泄物”,不可多得的食材
这是牛的盲肠,也叫“苦肠”,里面是牛生前最后一餐吃的五加叶,香茅草等本地特色苦味野草,没有完全消化的胃液胆汁混合物。
今天老顾要拿这个做一道自己最爱的菜:苦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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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条包裹着青灰色液体的肠状物体躺在盆里,看起来滑溜溜的,散射的日光随意照在这个盆上,每一个角度都能感到这盆物体因新鲜而带来的表皮粘液闪烁
老顾老练的抓起了一条,用手摸了摸肠头部分,然后把手放在嘴里,砸吧砸吧。
不错不错,蛮好”,收下整盆青灰色液体肠,老顾哼着小曲向菜场新鲜蔬菜香草部分出发了。
图片砸吧砸吧*《风味原产地 · 云南》
“撒”是生拌,“撇”是苦,合着就是道苦味凉拌
在外地人看来,这是牛距离“产出”终极排泄物的倒数第二步。除了还没成型,其他成分,跟终极产物没有本质区别。但在老顾眼里,这是难得的收获。牛肉摊老板可不是每天都有这新鲜货,即便有也得赶得巧,不然别人分分钟抢走。
拿它熬成汁,拌上生牛肉泥、韭菜、芫荽、小米辣等佐料,做成蘸料,蘸牛杂和米线,就是德宏著名的苦撒了。
图片苦撒*《风味原产地 · 云南》
其实“撒”和“撇”两个字都是傣语。“撒”是生/凉拌的意思,“撇”是苦的意思,合着就是道苦味凉拌。
除了牛肉的,也有其他不同变种,比如柠檬撒,蚂蚁撒,猪撒撇等。每个主原料不同,配料香草也会相应的产生变化。
图片猪撒撇*《风味原产地 · 云南》
50多年前刚从上海来这做知青的时候,老顾对苦撒简直看都看不得,但几十年在德宏,也是大开了眼界。而且只要克服了心理难关,苦撒味道其实不错:香苦酸鲜,回味悠长。特别是新鲜的牛苦肠,那层次感,简直了!
“撒”在德宏已经存在了数百年。
这是一个四季如春夏,雨水丰沛,少数名族交融的自治州。傣族,景颇族,阿昌族、傈僳族、德昂族在这里占了一半以上的人口。
图片少数民族交融*《风味原产地 · 云南》
千百年来,由于被崇山峻岭阻挡着,这里的人都过着一种近似与世隔绝的日子。饿了就从本地丰富的自然资源里找可以吃的,没餐具就用防水的树叶编织着用。
生食也罢,烤制也行,只要能过日子,缓解潮湿闷热的气候带来的身体不适,就都是可以传下去的饮食生活方式。
图片生皮*《风味人间》
就拿傣族来说吧。傣族老人会告诉你,耕地的牛是不怕热的。
当然这不是正解,但并不妨碍傣族先祖尝试效仿食用牛爱吃的草蔬,并后来演变成取出牛肚里未消化完整的象草料来制作苦撒。目的也是单纯可爱,就是希望自己也可以像牛一样,在湿热的酷暑中悠然自得。
图片在湿热的酷暑中悠然自得*《风味原产地 · 云南》
今天,一头牛在德宏被宰杀之前,仍然会被喂食一些例如五加叶、香茅草等当地人认为具有苦味,可以祛湿的药草。当然,这已经演变成了对”撒”口味的热爱,不再仅仅是其他附属价值了。
在德宏这个多民族交融的居住环境里,“撒”更像是一个被不同民族不断升级优化的产品,并被所有人共享。
比如傣族的苦撒,就是基于傣族先人对于牛的观察。盲肠里的苦汁在锅里加热,生牛里脊肉像潮汕牛肉丸一样被跺打成泥,然后拌上韭菜,香蓼,小米辣,大蒜等杀菌去腥,刺激食欲的香草。生牛肉香草丸混合着煮好的苦肠汁,就是傣族人民蘸着吃米线的绝佳“汤汁”。
图片加热盲肠里的苦汁*《风味原产地 · 云南》
景颇族则会依据自己对酸的口味偏好,把牛肉剁碎了炒熟,加上本地特产,酸劲十足的小青柠,做成柠檬撒,或者配上酸蚂蚁水腌菜,做成蚂蚁撒。德昂族则又会多一味橄榄树的皮,因此他们的撒,酸中又带回甘,也叫橄榄撒
图片蚂蚁撒*《风味原产地 · 云南》
生食鲜肉,流传至今
倘若去掉牛肠苦汁,这道苦撒估计端上世界的任何角落,都会被奉为高级料理。
数千年前,蒙古人把生食的牛肉的习惯带到了斯拉夫,后来被俄罗斯传遍世界,并演变出一道 “牛肉塔塔”,成为西方高级料理中的经典。
图片*上海去哪吃
这是道跟苦撒几乎一样的菜:牛里脊肉切成碎丁,拌上洋葱丁,小香葱碎,柠檬汁,黄芥末,水柳瓜,最后打个生鸡蛋黄撒上黑胡椒和盐,就是经典的生牛肉塔塔了。吃的时候,把一切搅拌开来,香草的辛辣和水柳瓜的酸刺激的口舌生津,蛋黄的存在让生肉更添一份绵密的幸福感。
直接吃也行,但更多的时候,人们喜欢搭配西方最爱的主食:法式面包片。挖一小勺,均匀抹在面包上,然后轻轻咬一口,人类饮食文明的两种极致:烘焙谷物和生食肉类,就在这一瞬间相遇。
图片人类饮食文明的两种极致*上海去哪吃
估计没有人想到过,生食鲜肉,这个从狩猎时代就存在的饮食方法,居然在数千年人类文明的繁衍生息中,悄悄地保留了下来,并成了这么一个美味丰富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