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宝鸡解放的故事

我与宝鸡解放的故事

我叫马世明,陈仓区县功镇焦峪沟村马家园子人。祖上在清朝时曾是大户人家。县功镇民间流传一句谚语:“张家房,马家墙,王家石条丈二长,强家有个中和堂。”马家墙就是指我们家族的院墙。我的姑姑马仞兰1914年遭路过县功的匪徒枪杀,死前曾写下八首绝命诗,被世人称颂。

1927年我出生时,家道已经中落,父母亲是老实巴交的贫苦农民。我上过三年学,后来因为交不起学费,只好辍学回家,跟着父辈们干庄稼活。旧社会的庄稼人很苦,父亲总想叫我出人头地。在我二十岁那年,他托亲戚帮忙,给我在县功小学谋了个杂工的差事。我每天负责打铃、扫地、端茶倒水。时任校长王志强是一个很有学问的人,经常偷偷召集老师讲马克思列宁主义。我也常跟着听,觉得十分新奇。

1949年7月14日宝鸡解放,县功也在同一天解放,王志强校长这才公开了他地下党员的身份。王校长鼓励我参加游击队,说我长得魁梧,人又机灵,一定能有大出息。在王校长的介绍下,我于7月16日加入了本区游击队。

宝鸡解放当天,马鸿逵、马步芳从咸阳向西北方向逃窜,解放军大部队从县功北上,向陇县进发。

加入游击队让我异常兴奋,梦想自己能在与国民党军的斗争中冲锋陷阵、杀敌立功。7月16日,游击队接到命令去解放千阳。终于有了打仗的机会,我高兴极了。游击队走小路翻过千阳岭,到达千阳县城才知道,县城没有驻扎国民党部队,宝鸡解放的消息一传过来,那些地方武装早就作鸟兽散了。游击队轻松地占领了千阳。

我们又接到向陇县进发、配合解放军消灭马步芳驻军的命令。英雄的梦想使我行军的步子又急又快。

7月25日,彭德怀率领的第一兵团占领陇县南塬边、北山,盘踞在县城的马继援(马步芳之子)骑兵十四旅和地方自卫团仓皇向西逃窜至固关、关山、马鹿一带,妄图凭借山险负隅顽抗。

7月28日,固关战斗打响。游击队作为预备队,在战场附近待命。激烈的枪声和轰隆隆的炮声就在不远处,震人心魄又让人热血沸腾。

7月29日下午,枪炮声平息,固关战斗取得了绝对胜利。马步芳的“精锐铁骑”和地方自卫团3000多人葬身山谷。

游击队奉命前往固关打扫战场。那是我一生中见到的最惨烈场景:尸体横七竖八地布满山谷,有的解放军战士与敌人抱在一起,有的国民党骑兵死了还骑在马上,硝烟尚未散尽,战场上还有滚滚浓烟。时值七月酷暑天气,许多尸体开始腐烂,散发着难闻的气味。我们把武器捡拾起来,用汽车拉回陇县县城,尸首一一就地掩埋。

1948年4月,西北野战军实施西府战役后,过千河北返边区。(资料图)

固关战斗之后,游击队被编入陇县县大队,我被选去给陇县公安局长当警卫员。

陇县各地刚刚解放,时局还很不稳定,经常有国民党残部或土匪骚扰政府和老百姓。有一天,公安局接到线人提供的情报,活跃在拓石、赤沙和香泉一带的土匪晚上将在香泉天宝村的一个窑洞里集会,县公安局认为是剿匪的好时机,就派了一支队伍秘密前往。我身手敏捷,枪打得好,被第一个抽上了。部队早晨出发,从陇县八渡镇抄小路,赶在下午来到了土匪将要聚会的窑洞附近。时间还早,窑洞前空无一人。我们就潜伏在离窑洞不远的一处洼地里。队长说,时间还早,大家休息一会儿。我就躺下了,怀里还抱着冲锋枪。因为上午赶了几十里山路,困乏极了,不久就沉沉地睡去。

突然感觉有人推我,我醒了,天已黑,一时闹不清自己在哪里。队长说准备战斗,我才一个激灵翻身朝目标方向张望,只见窑洞里的灯亮了。队长小声说,出发。我一下子来了精神,爬起来就往前冲。

小分队悄悄地朝窑洞包抄过去,我第一个到达窑门口,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窑洞里很安静,不像聚会的样子。我回头看看队长,队长示意打开门。我把子弹推上膛,一脚踹开窑门冲了进去。

“不许动,举起手来!”我大喝一声。原来窑里只有一个土匪,正躺在窑门口的炕上就着油灯抽大烟。我手里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土匪一下子惊呆了,愣在那里半天都不动。

战友们把土匪绑了,连夜押回陇县,关在了娘娘庙派出所。

半年后,陇县公安局长调任宝鸡专区公安处长,我也随首长到了宝鸡。

1950年4月,国民党残部纠集土匪,啸聚在陇县固关、马鹿,进行暗杀、抢劫等破坏活动。我跟随处长前往陇县平息匪患。在一次追击匪徒的行动中,我策马在关山坡地疾驰,山坡上树大林密,不小心被一根横向伸展的树枝挂着了脖子,仰面从马上摔下来,跌得头破血流。

在我养伤期间,公安处长被调到青海,我因为身体尚未康复就没有跟着去。

伤愈后,我又为新来的处长当警卫员,新处长不久之后调离,我就成了宝鸡公安部队的一名普通战士,后来又当了班长。

1955年,我退伍回乡,本来想回家老老实实务农,没想到组织上安排我去陇县双白杨乡当乡长。我当时认为自己能力低,胜任不了乡长职务,不大情愿。找我谈话的同志鼓励我说,你当过兵,受党教育多年,去吧,你没问题。我就这样当了乡长。

双白杨乡属于小乡,乡政府算上书记、我、通信员一共才三个人。每天吃饭都去农民家里吃派饭。我从1949年7月到1956年没有拿过工资,那时所有人都没有工资,大家都觉得很正常。我们到农民家里吃饭也不给钱,农民都很热情好客,我和几个管过饭的乡亲还成了终生的好朋友。

口述/马世明 整理/苜华

编 辑:都亚敏

审 核:海 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