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千五百年来,
南京这座城市从无到有、从小到大,
时盛时衰、屡毁屡建,
见证了太多繁华盛世,
经历了太多曲折风波。
城市文明兴起的进程,
以一种不稳定的、极易变化的形式展现,
只有在时间流逝中沉淀下来的片段,
或被以某种形式记录下来的场景,
才能为后世所知。
2020年7月11日上午,群学书院联袂金陵读城会,邀请南京市秦淮区朝天宫街道党工委书记张振荣,南京故事讲述人、知名文旅专家袁幼平,以陈作霖先生的《运渎桥道小志》为蓝本,带领大家沿着有着2000多年历史的东吴运渎遗迹,走进历经沧桑的寻常巷陌,寻觅在南京早已鲜为人知的千百年历史,触摸这座文化古城真正的人文脉络。
本文系全程参加本次行走的读者罗建撰写的感言。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寻走运渎
文 | 罗建
“南京文化深度行走”,一步步行走南京,一程程认识山水,一回回亲近乡人。
7月11日,第一期的主题是水——“运渎”。
这一天的缘起是,南京近代硕学通儒地方史志大家陈作霖雨生先生(1837-1920)逝世100周年,而陈氏父子的《金陵琐志九种》有《运渎桥道小志》。
运渎,自孙吴时人工开凿之水道。沟通九曲青溪一通潮沟,画成了建业城里水系蓝图。千又八百年过去,水上曾经的桥,水边曾经的道,更有那曾经的枕水人家,都远去了,模糊了,淡忘了,今日回看重寻,致敬陈先生,致敬古都。
这一天的起点是草桥。朝天宫街道的张振荣书记,指着文化中心门厅地上的地图,如数家珍地开讲:当年的运渎,孙吴大帝赤乌年间所开。历朝历代改造,石头泥土淤塞,古运渎主干今已不见,小段的遗存也难定论。只是看看这桥梁的名儿,仿佛时光倒转昨日再现:羊市桥、陡门桥、红土桥、笪桥、鼎新桥、文津桥……
说话间,淅淅沥沥的小雨,哗啦啦地大了起来,不一会就如瓢泼了。仿佛是应了陈作霖“雨生”“伯雨”先生之号,邀我们雨中行。为了这些古韵十足遥远神奇的桥,我们不管不顾地冲进了雨中。
出社区不远,便是名气不小的草桥清真寺,门前是宽阔的道路连绵的车流高耸的大厦,领队袁老师指着脚下的柏油路,又跺了跺脚,“这里,就是草桥——是的,就是这里。”这里?桥?草桥?古运渎上的草桥?我一脸茫然地立在路边,任雨水泼洒。
大雨中我们走了不止一处这样的“桥”,这样的“街”,这样的“园”:
甘肃、宁夏、青海,“西北三省会馆”,好显赫的名号。这三省,回民多,而眼前这一片本是南京的回民聚居地,难怪会所落脚在这里,当年,怕是回民商家政客的好去处。
门头大模样还在,进得院里,已是不忍卒看:板壁隔断,难分进退院落;锅灶相连,不知多少人家。抬头,瓦缝见天,低头,侧身绕过接漏的小盆大桶……黄梅时节家家雨,如此,他们会有心思“闲敲棋子落灯花”吗?
……
从没有这样走进过枕河人家。我们忙着举起手机拍照,忙着拍下檐头,拍下窗棂,拍下井栏……拍下可见的老物件。其实,这些实体的物,无论怎样保护延长它的寿命,最终是要颓圮要淤塞要消逝的。就像孙吴的运渎,早已没有了当年模样。然而生活在其中的男女老幼,却是生生不息代代传承的。我们繁衍着生活着,于是非物质的文化就延续着:老城西的南京口音,新市民的共享单车,七家湾的牛肉锅贴,朝天宫的道德礼仪,这一方水土的一方人,更是城市的生命南京的灵魂。是要永久活着的。
“草桥”成了柏油马路,在雨中茫然。走进已显困窘的运渎人家,可以预见,那一户户会迁走,一片片将散去,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终化作雨中“草桥”。可人散了,心牵挂着,几年前拆迁走了的老居民,直到今天,还总是转车步行来这里——早餐,离不开那一碗牛肉面啊。
我感谢群学书院“深度行走”的行走,感叹“深度行走”之深度——让运渎和“运渎们”的前世留在一代一代人的记忆里,让南京的今生显现出自己的个性模样,让南京的明天告示于世——我就是我,我是千百年运渎滋养的南京。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