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澎湖湾 我有长安县——《踏歌行》导演张木手记

第六集 马飞与乐队

你有澎湖湾 我有长安县

深海里没有光线,但是深海的鱼为什么那么鲜艳呢?这是个哲学问题。

第一眼见到马飞,我就知道他是自己人。可能是我们都学过画画的缘故,我对他走路的姿态,驼背的弧度,说笑时嘴角下撇的样子都十分熟悉。就像在他那些欢快、嬉皮、没正经的歌里,我也总能听出末日狂欢般的无力和悲凉——那是每个文艺青年都经历过的幻灭。然后,在一片焦土之上发出新芽,匍匐生长。马飞说他是在大学毕业那年经历的幻灭。一位朋友告诉他,要找到可以寄托自己的东西。马飞不再画画,他选择了音乐,用丧心病狂的欢乐去消解那沉重的虚无。

马飞是个悲观而不厌世的人,爱吃也爱喝。我在西安拍摄的几天里,跟他东西南北,犄角旮旯地吃了五六家馆子,每次都不一样。好像每次他都要先想好吃什么,再决定干什么。排练不重要,拍摄也不重要,关键是完事儿之后的那顿饭必须得吃爽。当年北漂的时候,他就因为一碗不正宗的羊肉泡馍,一怒之下回到了西安,从此再没离开过。马飞觉得西安有种魔力:本地人根本不想走,外地人来了就离不开。他们乐队的几个人就是这么凑到了一块儿,整天吃吃喝喝,不求上进,舒舒服服地过着小日子。

通常情况下,马飞都很随和,不要求别人,也不强迫自己。但马飞也有不随和的时候。有一次,他跑到儿子的学校里跟老师吵了一架,原因是老师教孩子唱一些滥俗的网络歌曲。马飞跟我说起这事儿的时候,脸上是一种罕见的严肃表情:我觉得这是审美问题,非常严重,必须认真。

马飞从来不拿自己当艺术家,歌里面写的也都是身边的小人物:卖馍的、理发的、卖保险的、餐厅服务员。在那些歌里,他既不俯视也不仰视,而是平等和尊重。他觉得自己就是和他们一样的人,他拿起吉他就像司机踩上油门、农民拿起锄头、厨师掂起炒勺——干活,吃饭,过日子,用付出和投入换取安宁和踏实。

深海里没有光线,但是深海的鱼为什么那么鲜艳呢?马飞的答案是,因为那些颜色就是生命的意义。大家都是鱼,只有身上的颜色才能证明你是自己。我一直在想马飞是什么颜色的——他应该是无色的,就像一面镜子一样映射和纪录着周遭的世界,那就是他的颜色。

纪录片《踏歌行》

CCTV-9

8月22日起 每晚19:03

纪录频道 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