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事变的前奏:艳晚事件始末

1936年8月29日晚上,国民党陕西省党部的特务,根据蒋介石亲自确定的名单,于西安西北饭店逮捕了在东北军中开展抗日救亡运动的东北大学学生代表、张学良秘书、地下党员宋黎。特务们对于抓人驾轻就熟,抓捕过程进行得很顺利,可不曾想出门没多久就遇到了大麻烦,迎头撞上了十七路军宪兵营的骑兵巡逻队。宋黎见状赶紧大喊:“土匪绑票!土匪绑票!”骑兵们翻身下马,缴了特务们的枪,把人全部带到了营部。
到了宪兵营部,营附谢晋生和负责审讯的军法官李木庵都是宋黎的熟人,也都是地下党员。为了应付省党部,宋黎按照他们的安排,一起研究了口供,然后以一问一答的形式记录在案。不一会,得到消息的张学良(宋黎此前给张学良官邸打过一个电话,他被捕时逃脱的民主人士车向忱也向张学良作了报告),指派卫队营营长孙铭九率领士兵进来带走了宋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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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黎刚被接走,省党部的两辆卡车载着武装人员也气势汹汹在开进了宪兵营,拿着省党部的公文提人,值班的人讲,张副司令把人提走了。特务们不相信,一再索人,并向宪兵营反要提人的证据。宪兵营一面跟特务周旋,一面火速派人到张公馆补办提人手续。张学良亲笔给十七路军宪兵营写了手令,把事情应付了过去。在这之前,张学良还派参谋秘书室的关时润去西北饭店宋黎的住处取相关的材料,以免落入特务之手。关时润去后却被守候在那里的特务逮捕,和马绍周一起关押在省党部。此举这无异于火上浇油,张学良既为特务的胆大妄为怒不可遏,又担心被捕人员的安全,因而断然决定采取军事行动。
宋黎被接到张公馆时,张学良正在召开紧急军事会议部署行动。宋黎在楼下客厅等候不到半小时,张学良进来对他说:“你被捕的情况我全部知道了,这件事不能小看,这是南京方面看不起我们,欺人太甚!刚才我开了个军事会议,要把被捕的人救出来。城里我的兵力少,只有一个警卫团,而对方有三个团。为了防止意外,我已下令从王曲调105师的一个步兵团急行军进城,宣布戒严,调晏道刚到公馆谈话(晏是西北剿总参谋长,蒋介石的亲信),防止他采取行动,这样部署,你看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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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黎看张学良准备跟南京方面公开干了,非常高兴,但觉得还不够劲,为了扩大事态,促使张更进一步公开走向抗日,就加了一把火说:“张校长(张学良兼任东北大学校长)是这里的代总司令,他们逮捕您的学生和职员,竟不通过您,这不是无法无天吗?要干就大干,越大越好。”张学良不露声色地看了看宋黎,继续说:“我已命令今夜戒严,邵力子(国民党陕西省政府主席)必来询问原因,他来后你到我的办公室去,听听他讲些什么。”
过了不久,侍卫大声报告:“省政府邵主席到!”张学良闻声随手把门掩上,来到外间客厅迎接。邵力子同张学良私交尚好,张对邵一向以礼相待。邵力子没想到进门之后,张学良却一反过去礼让谦恭的常态,大发雷霆:“省党部为什么背着我逮捕我的学生、秘书、职员?我是国民党中常委、剿总的副总司令、代总司令,是代表蒋委员长的,即使抓共产党也应该让我知道!省党部竟如此蔑视我,胆敢擅自抓我的人,我一定要严办!”邵力子从未见过张学良发这么大的脾气,也从未见他对自己如此不恭,不禁有些惶恐不安,连声说:“副司令息怒,这件事我实是不知,我查明后马上报告。”当时宋黎在里屋听得清清楚楚,心里暗暗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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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力子告辞后,105师一个步兵团在谭海副师长的率领下跑步进城,实施戒严。张学良马上命令谭海和孙铭九率卫队营包围查抄省党部,.救出了关时润、马绍周,还缴获了省党部诬告东北军的密电和准备逮捕的东北军参加抗日活动的300多人名单。
邵力子查明省党部抓人情况后返回张公馆,张学良让我再次去里屋避开。只听邵进门就高声说:“我已向省党部几位常委查明,,捕人确有其事,不过不是省党部办的,是南京方面奉蒋委员长令,派人亲自指挥,点名逮捕的,省党部并不知情,点名逮捕的还有刘澜波、孙达生、马绍周、栗又文。”张学良看过电文之后,和颜悦色地对邵力子说:“深夜惊动很对不起,请回去休息吧。”
这起张学良派兵查抄国民党陕西省党部的事件发生在8月29日晚,按照电报韵目代日法,当天的代字是“艳”,因此被称为“艳晚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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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张学良发急电给蒋介石,声明:“29日晚,陕西省党部不给学良知晓,也不经正式手续,擅自派出便衣逮捕去的马绍周等均系剿总职员,这是不信任学良、不信任总部的行为。总部官兵当即群情激奋,学良迫不得已直接向省党部索还被捕人员。惟因事出仓促,未能事先皇请钧座,不无鲁莽之处,自请处分,拟将马绍周等交总部军法机关严加审处。”
蒋介石对于张学良无视南京权威,公然出兵查抄省党部的举动极为震怒。但他当时正忙于处理两广事变,一时腾不出手来,无暇顾及西北,于是决定采取隐忍不发的策略,他给张学良回了这样一封电报:“我弟处理此案殊失莽撞,惟自知错误,后当注意,所请处分一节,应免置议。”深知蒋为人的张学良知道蒋不会善罢甘休,发出电报之后,又请东北元老莫德惠去南京面见蒋介石,以解释“艳晚事件”。莫德惠见到蒋介石后,对蒋含糊不清的态度感到不妙,认为蒋介石居心叵测,叮嘱陪同他去的剿总科员吴家兴转告张学良,要多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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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事件,是张学良和南京方面,和蒋介石的第一次正面冲突,是严重对立的表现,激化了他们之间的矛盾。在事件过程中,十七路军救下抗日学生并通知张派人领回,东北军查抄省党部缴获重要材料,防止了联共抗日的证据落到蒋介石手里,避免了严重后果的发生。这一事件增强了张学良和杨虎城,东北军和十七路军之间的了解、信任和团结,成为患难与共的真正朋友(第二天张学良亲自登门向杨虎城道谢)。可以说,艳晚事件是西安事变的前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