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逆北
01转战西北的红军西路军
1936年12月，正在甘肃永昌一带休整的红军西路军部队，突然从总部处得到了西安事变发生的消息，这对于当时全军的指战员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喜讯。自1936年秋冬以来，红军西路军两万多人在徐向前和陈昌浩率领下，为打通大西北交通线，获取国际援助，独力鏖战于河西走廊，与青海的马家军血战无数次，损失很大。
如今，内战的阴云因为张学良和杨虎城的毅然“兵谏”而暂时消散，国内各方政治势力团结抗日有望，西路军的处境似有好转趋向，这怎么能不让人感到高兴呢！
（曾任西路军总指挥的徐向前元帅与夫人）
可是，让西路军将士们没有想到的是，“西安事变”和平解决后，蒋介石并没有因为国共合作速度的加快而对西路军网开一面。相反，他暗中授意马步芳等人，加大对西路军的围攻力度，欲置对方于死地而后快。西路军军政委员会驻地永昌周边的局势，瞬间又变得紧张起来。
当时，西路军奉命东返，欲同兰州的东北军于学忠部合作，在西北地区掀起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高潮，但是，由于马家军主力大多集中于河西走廊东部，众寡悬殊，西路军几经转战，仍然无法突破敌人的封锁，由于敌情变化，西路军又在中央命令下转而西进，向临泽、高台一带转移，试图在这里建立起根据地。
西路军忽东忽西的作战模式，调动了一部分敌军的主力，但是，当马家军方面侦知西路军主力到达了临泽一带后，立即又以骑兵军团包围上来，很快，双方就在临泽与高台交上了火。
02马家军疯狂进攻临泽与高台
此时的西路军内部，除了总部直属部队和妇女独立团外，红九军在之前的古浪一战中伤亡过半，军长孙玉清被撤职，其部属正处在整训阶段，红三十军肩负着保卫总部的使命，而红五军主力则被用于夺取高台，以便于同临泽的红军部队形成掎角之势，抵御敌人的轮番进攻。在马家军赶到战场之前，红五军军长董振堂已经率领三个团突袭高台成功，并成功俘获了一千多名地方民团武装。
可是，董振堂等人在这里犯了一个日后被证明是致命的错误，那就是没有及时遣散这些民团，也没有把他们打乱编制使用，而是经过简单教育后，便安排其同红军部队一起守城。
这些地方民团表面上恭恭敬敬，好像早早“洗心革面”，实则怀有二心。可是，限于当时紧迫的局势，董振堂等人却并未多加察觉。因为就在他们加固高台城防御工事的时候，马家军已经杀到了跟前。
马家军的部队，是当时红军西路军的五到六倍，而且其握有绝对的骑兵数量与炮火优势。当他们发现了红军的主力后，立即分头包围了高台、临泽两座县城，并发动了疯狂的进攻。
面对蜂拥而来的敌军，董振堂一面下令部下节省子弹，隐蔽于土墙之后，等待敌军靠近了再将其撂倒，一面刻意把民团安排于二三线防御，以免他们阵前溃散，影响到军心和防线的稳固。就这样，红五军和马家军围绕高台与临泽二城展开了反复的争夺。
红五军自出发西征之时，弹药便很有限，平均每名士兵仅有五发子弹，进入河西走廊作战后，因为敌人非常狡猾，每次子弹带得少，打光后仅扔掉空枪，所以红军虽然经常取胜，但补给有限，弹药紧缺的问题并没有得到有效解决。如今，面对马家军的轮番进攻，红军将士打光了子弹，便以石块砸向敌群，当敌军进攻到土墙附近后，红五军将士毫不犹豫地拔出战刀，杀入敌军之中，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牢牢把马家军牵制在高台城外。
到了夜晚，马家军攻势减弱，人困马乏计划休整，董振堂等意识到这是自己反攻的好机会，因为如果他们不能利用夜间消耗敌人，到了第二天白天，守城压力会更大。
所以，红五军守城的三个团挑选精锐，由向导带领，借着夜色掩护悄悄摸出城，靠近敌军阵地，一边投掷手榴弹，尽可能炸毁敌人的辎重和马队，一边拔出砍刀来奋力厮杀。就这样，双方白天黑夜交战不断，红五军在高台的部队，以不到敌人五分之一的力量，竟然坚持守了一个多礼拜。
03外援断绝，董振堂血洒高台城
连日的冲杀，让董振堂手下能战者越来越少，身为一军之长，董振堂也意识到再这样打下去，将有全军覆没的危险。于是，他派人分头向临泽的红军和倪家营子的总部报信，向他们告知自己的困难，请求援兵。结果，临泽的红五军政委黄超不愿分兵，只是一味告知董振堂坚持死守。而倪家营子总部派出的一支临时组建的骑兵师，在解围之中，因众寡悬殊，几乎全部壮烈牺牲，师长与政委先后战死，由于援兵无望，董振堂只得鼓励指战员们尽力死守，寻机突围。
（红五军军长董振堂）
马家军方面挡住了援救高台的红军一部，更是狂妄的不可一世，天还没亮，他们又开始了对高台城的围攻。四面爆炸声响起，多处土墙被炸塌，红军官兵不顾敌人的枪林弹雨，纷纷拥上前去阻击由缺口入城的马家军和民团，而城门处暂时交给刚收编的民团来把守。
这些刚投降红军的团丁见势不妙，为了“立功赎罪”，竟然打开城门，把城外的马家军骑兵放入城中。董振堂等人发现后，只得集中有限的兵力，由军师级干部们直接指挥，与敌人周旋巷战。结果，红五军政治部主任杨克明、参谋长刘培基等相继血洒街头，红五军西征之初的三千多人，几乎全部壮烈牺牲。
仗打到最后，董振堂在两名警卫员保护下，跳下城墙与敌人作战，但是，因城墙过高，董振堂跳得又很仓促，无意中把右腿摔折，无法轻易移动。
马家军的步骑兵发现了董振堂一行人，高喊着“抓活的”，一拥而上，董的两名警卫员为保护首长，相继牺牲，而董振堂本人，则掏出驳壳枪，挣扎着瞄准靠近的敌人射击。打到最后，当他发现自己弹夹中的子弹只剩下一颗时，他环顾了身边牺牲的战友和燃烧的民房，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马家军的步兵看到董振堂自戕后，慢慢地围拢上来。残忍的敌人在得知其真实身份后，竟把他的头颅割下，经过简单的防腐处理，送到南京去邀功请赏。
红五军军长董振堂，这位自宁都起义便参加革命的老将，曾在鄂豫皖苏区多次重创国民党的进剿大军。他是红军牺牲的最高级别将领之一，他的牺牲，无论对于西征中的红四方面军，还是整个中国革命事业，都是巨大的损失。追悼会上，毛泽东评价道：“路遥知马力，董振堂是坚决革命的同志。”
当然，杀害董振堂军长等人的马家军终究也没有逃脱历史的审判，十二年后，彭德怀将军等率领的一野部队，彻底打垮了马家军的主力，解放了青海与甘肃等身份，为牺牲的战友报了仇。而红五军血战高台的历史，必将激励更多后进，奋发图强。
参考文献：
全国政协文史和学习委员会编《青海三马》，中国文史出版社
董汉河《西路军浮沉录》，甘肃人民出版社
徐向前《历史的回顾：徐向前回忆录》，解放军出版社
张春燕《向东找太阳：寻访西路军最后的女战士》，解放军文艺出版社
刘统《北上：党中央与张国焘斗争始末》，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