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缝中探求出路:字幕组的兴衰演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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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图 Nath
2021年2月3日上午,上海市公安局通报 “人人影视字幕组”侵权案。据通报,历经三个月缜密侦查,上海警方在山东、湖北、广西等地警方的大力配合下,侦破“9.8”特大跨省侵犯影视作品著作权案,抓获以梁某为首的犯罪嫌疑人14名,查处涉案公司3家,查获作案用手机20部和电脑主机、服务器12台,涉案金额1600余万元。
经查,自2018年起,犯罪嫌疑人梁某等人先后成立多家公司,在境内外分散架设、租用服务器,开发、运行、维护“人人影视字幕组”APP及相关网站。在未经著作权人授权的情况下,通过境外盗版论坛网站下载获取片源,以约400元/部(集)的报酬雇人翻译、压片后,上传至APP服务器向公众传播,通过收取网站会员费、广告费和出售刻录侵权影视作品移动硬盘等手段非法牟利。经初步查证,各端口应用软件刊载影视作品20000余部(集),注册会员数量800余万。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字幕组被剧迷们称作“搬运火种的人”。然而受各种因素的制约,国内的字幕组从诞生起便一直处于在夹缝中探求出路的状态。近年来,随着版权保护的加强,原本的生存夹缝愈发狭促。
2017年8月,本刊曾对话多家国内字幕组成员。如今三年多过去了,他们中的一些人已离开这个行业。不可否认的是,字幕组的黄金年代已然逝去
本文首发于南方人物周刊2017年8月
文 | 本刊记者 陈洋 实习生 游宇霞
编辑 | 孙凌宇
全文约8241字,细读约需18分钟
诞生
某种程度上说,生活是需要被标注的。从日历和钟表的出现赋予人类精准的时间区隔,到后来的工资发放日、旅游出发日这类意义区隔。但对于一部分人来说,承担这类特殊标注作用的可能是一些更为具象的事物,比如每周喜爱的剧集(节目)的更新。而如果其中恰好涉及的是你并不熟悉的语言,那么这种对标注点的等待和由此产生的一系列复杂心情就被完全寄托到了另一群人身上——字幕组。
从7月中开始,每周一都是衣柜字幕组最忙碌的时刻,散落在各地的成员会迅速在网上集结。改编自乔治·R·R·马丁奇幻小说《冰与火之歌》系列的《权力的游戏》一般在北京时间上午9点(美国东部时间晚9点)播出完毕,10点多美国的站点就会有可供下载的片源,由官方提供的英文字幕会在稍晚的11点左右放出。长达1个小时的剧集往往有六七百条语句,除了每集负责的6个翻译,这个高速运转的小组还包括4名校对,1名监制。为了将“生肉”(指没有字幕翻译的视频)尽快“做熟”端到粉丝面前,十几个人需要在一个共享文档中同时工作数个小时。翻译好的字幕会交由后期制作(一些原字幕不带时间轴的剧往往还需要专人做时间轴),经总监最终确认后上传到字幕发布渠道。8月7日这天更新的《权力的游戏》第7季第4集有50分钟左右,当天不到下午3点,衣柜便发布了其V1版字幕。
1988年出生的北落师门是衣柜字幕组的两个总监之一,在广州念完建筑设计的他,毕业后就来到北京工作。不同于许多字幕组和《权力的游戏》的粉丝是通过电视剧知道马丁的这部鸿篇巨制,衣柜字幕组的创始成员基本上在HBO2011年首度推出剧集的五六年前就通读了该系列已出版的小说,这些成员大多来自“衣柜军团”,一个《冰与火之歌》的粉丝组织,名字取自原著中的“异鬼”一词的谐音,最初起源于百度《冰与火之歌》贴吧。
翻译字幕的想法最早来自屈畅,他同时也是《冰与火之歌》中文版(2005年版及2013年版)的译者,但一个人承担长达1小时的剧集翻译很难保证时效,贴吧里的元老baozhenyuawabi于是号召在吧里组建一支字幕组,由屈畅担任顾问。这个想法一呼百应,贴吧的名字“衣柜军团”由此也成为了字幕组的代号。由于《权力的游戏》中包含了庞大的世界架构及海量的专有名词,给不具备相关背景储备的字幕组带来了不少困难,而这恰恰是衣柜的优势,“剧火了以后,很多人把原著的译名比照我们翻译的字幕版本,就会发现完全一致,当时很多字幕组都做不到这一点,这赢得了很多人的认可,从第一季开始就一直帮我们圈粉。”
衣柜字幕组的产生类似于十几二十年前字幕组最早诞生时的状态。根据维基百科,字幕组在英文里对应的说法是“Fansub group”或者“Fansub”,指的是将外国影片配上本国字幕的爱好者团体,最早源于日漫在美国的传播,90年代初出现的“粉丝字幕”(fansubbing)指的就是非翻译专业的日漫爱好者所做的翻译字幕。而在中国,字幕组的出现时间并无官方说法。综合资料,字幕组大约出现在2000年前后,同样源于日漫迷之间的传播需要,紧随其后陆续出现了电影和剧集字幕组,其中剧集字幕组中最先形成规模的是日韩剧,继而是欧美剧。现在广为所知的“初代”字幕组人人影视(YYeTs)以及专注日漫的猪猪字幕组等大多成立于2006年前后。
Somehacker还有两个月就将迎来在人人影视的第八个年头,在这个坐拥几百位现役组员的知名大组,在役时间长过他的已寥寥无几。在他看来,能长期留下的除了因为热爱,最重要的是能平衡好字幕组的工作和个人的生活。入组时,他还是一个土木专业的大三学生,因为看过人人的许多翻译作品,课程少想挑战下自己的他加入了人人。七年过去,他已经承担起了人人的许多管理工作,其中就包括商业翻译和短视频翻译,他还同时担任电影组和剧评组的组长。
据他回忆,他刚加入的2010年底,人人字幕组仅英语翻译的组员就有两三百人,七年来,总人数并没有太大波动。“我们入组一般会有四轮考核,其中三步是对翻译水平的考核,剩下一步是对中英文字幕格式的考核,一步一步刷下来,几百个人里才有一个通过。”Somehacker认为能否通过测试,学历和专业占的比重很小,最主要的是语言水平,“字幕组翻译与传统影视作品翻译的区别在于比较自由,不用考虑配音,语言方面没有太多的约束,还可以自己加注释。”
不同于衣柜字幕目前专注做一个剧,人人目前已经覆盖了美剧、英剧、日剧、韩剧、电影、短视频等多个品类。从某种意义上,区别于衣柜的垂直,人人早已具备了平台属性,而平台就意味着对Fansub中的关键词“Fan”(粉丝)意义的调适与冲淡。“可能一开始字幕组这个群体的产生是因为大家对某些剧特别感兴趣,而现在可能一部分是对他翻的东西有一定兴趣,另一部分是对翻译这件事本身有兴趣。” Somehacker说。
在人人,选择做什么剧往往由总监主导,总监们会关注新剧预告的相关信息,遇到自己感兴趣的就会组建小组认领。遵循先到先得的原则,总监会优先寻找跟自己比较熟悉的组员,人选不足时会在大组里公开招募,角色类似于工程公司的项目经理。在人人,一部剧一集同时参与的组员可能有二十来人,有的热门剧的总监会更加慎重地挑选组员,“进组必须与总监或者里面其他人合作过,有人给你背书才能加入,因为你喜欢并不代表你可以翻译好。”
事实上,无论是组员选择在越来越多的字幕组中“择木而栖”,又在不同的总监之间“择主而侍”,还是字幕组与海量用户间的互相找寻,长久以来充当纽带的还是一种对类似意义认知和审美旨趣的表达。
在北落师门眼中,这是一种物以类聚的感觉。虽然无论是字幕组成员之间,还是字幕组和粉丝之间,大多数都是一种线上关系,但转战线下的机会并不少。“从幕后走到台前的机会还挺多的,做大了之后大家就会认为你是这个领域的权威,如果有相关的活动,想请粉丝代表或者专家,就会想到我们。今年新季开播的时候,我们跟冰火资讯平台‘黑城堡’搭伙组织了一次线下活动,来了差不多两百人,冰火的两位译者屈畅、赵琳,加上我和狮子(衣柜字幕组的另一位总监)作为嘉宾,大家会在一起交流对新一季的看法。”平时,衣柜字幕组散落在北京、上海、广州、南京、西安、成都、武汉各地的组员们也会一两个月聚上一次,“吃饭唱歌面基,通常不会仅限字幕组成员,(冰火粉丝)这个圈子的都会叫上。”
斗争
出格君两年前在一个大字幕组做过半年的翻译,去年11月他开始在B站上经营起自己的频道,翻译制作的是一部他自己特别喜爱的美国搞笑动画系列短片——《氰化欢乐秀》(The Cyanide and Happiness Show)。作为字幕组的唯一成员,出格君需要独自完成包括下载、打时间轴、听、译、特效字幕、压制等步骤,大多数时候为了保证尽快出片,他需要做听译,“我是坚持放双语字幕的,这就意味着英文基本上一个都不能错。听不出来的地方会尝试各种方法,比如翻YouTube评论看有没有人引用,猜测近义词然后查。”氰化欢乐秀的视频往往一个在两分钟左右,顺利的话半个小时左右出格君就会上传完毕,如果遇到一些不确定的单词,用的时间会相应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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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字幕组由于粉丝数量多,做什么都会有人看。小字幕组如果不能保证自己在某方面胜过大组的话,很难出彩。”为此,他会在翻译原文的基础上做一些必要的背景知识的普及,还会把YouTube上有关的素材搬运过来。“一开始的粉丝就是靠B站的Tag(标签)功能累积,因为B站上‘氰化欢乐秀’、‘氰化物欢乐秀’、‘快乐氰化物’这三个Tag的粉丝加起来一共两万多,这就给了很多从零开始的up主一些机会,相比之下,像优酷、腾讯视频这些地方就很难白手起家。”截至7月底,他在B站上已经积累了近15万粉丝。
催生字幕组新形态的除了B站这类发布渠道,还有新的媒体形式。与出格君同样将氰化欢乐秀这类短视频纳入到日常更新列表的还有于2014年建立的阿尔法小分队。在创立者Lzg看来,相比长视频,短视频的效率更高,往往一个人就能独立完成,而且短视频的形式也符合移动互联网时代用户的观看习惯。
在视频网站工作过的他认为,字幕组的兴衰和演变从大环境上看,是与资源的商业化开发程度相关联的,“字幕组所瞄准的就是一些商业开发不足的市场稀缺资源,而一旦某个方向的内容已经完成了商业开发,那个领域对字幕组的需求就会减弱。”在他看来,今年字幕组中最火的方向反而在一些垂直领域,比如泰剧字幕组和俄剧字幕组。推动其中一些字幕组从小语种兴趣人群走向更广泛大众的则是他们翻译的一部部颠覆既有认知的“神剧”。
涅瓦字幕组就是目前国内最知名的俄语字幕组之一,俄语专业的Alexey在2013年大四时和几个朋友一起创建了这个字幕组。“那时候几乎没有地方可以看到最新的俄罗斯影视作品,对于学俄语的学生而言,视听说材料都非常匮乏。因为圈子比较小,刚开始我们主要面向俄语学习者,随着翻译制作的题材越来越多,也吸引了越来越多不懂俄语的观众,比如《青年冰球赛》吸引了很多冰球爱好者,《切尔诺贝利·禁区》吸引了苏俄历史迷和军事迷,《背叛》吸引了很多情感剧观众,《挑战通灵者》吸引了很多通灵爱好者等等。”
在Alexey看来,俄罗斯作为一个文化大国,在文学、艺术、音乐方面的造诣非常深,“经历过苏联、90年代俄罗斯大动荡及普京上台后的复兴,俄罗斯的影视作品中会有一种复杂的情感流露。”北落师门就是涅瓦字幕组的忠实粉丝,“小语种字幕组都特别珍贵,一旦他们这些组不干了,我们真的就没地方可以看到这些小语种国家的作品。”
在Lzg眼中,无论是从第一代字幕组中冲出重围的“人人”们,还是目前涌现出的不同类型的新型字幕组,对于运营者来说,想要长久发展不仅要对内容本身敏感,更重要的是对新鲜事物、平台拥有好奇心。
但无论是人人这类骨灰级玩家,还是扛着颠覆大旗的后生们,“尝新”的背后都是一条无法与“被黑”隔绝的成长之路。事实上,即便是这些表面上看免费为公众提供字幕的民间组织之间也往往充斥着异见的江湖。黑与被黑是圈子里的常态,有人选择正面互怼,将战火拉向微博、B站、知乎、论坛、弹幕等一切公开的舆论场,甚至在压制的影片字幕上诘问指摘;有人则选择不予置评。
这么多年了,Somehacker对外界吐槽人人的黑点已能如数家珍,比如“宇宙组”(做的剧多,宇宙之内无所不做)、“总监制”(别的组不怎么设置,或者只称为组长)、“初较版&精校版”(为赶时效的版本经不起推敲),等等。他调侃这更像是“同行是冤家”,他觉得这种紧张关系相比2010年前后已经缓和不少了,“那个时候可以做的东西少,大家都抢着。就好比我们两个厂都生产同样的东西,怎么可能做朋友?必然互相抢肉吃。”
“总体大家默认相互不干涉不争抢,比如A组做了甲剧,B组默认也不会再去做甲剧的。会有竞争关系,也会有彻底撕破脸的事情。”即便是在俄语这种小语种字幕组圈子里,也很少有合作。“一个成功的字幕组在我看来就是能让观众受益,同时别给同行添堵。” Alexey说。
在这个极具个性的群体间,抛开一些品味、旨趣、具体方式方法上的不同,或者是同行相轻的普遍心理,足以引起公愤的行业公敌同样存在。翻译质量差而单纯求量、纯粹追热点的抢坑又随便弃坑,以及不合理的商业化等,是字幕组圈子里最为鄙视的几种行为。
部分矛盾来自偏见、误会。Somehacker提到早年间不断被攻击的一个黑点是抄袭其他字幕组还冠上自己的名字发布,“用别人的字幕从2009年甚至2008年以后基本没有了,但后来还有人这么说。其实好多根本就不是我们拿的,但有人就往我们头上赖。”somehacker解释说无论是当年的射手网还是现在的subhd或字幕库,对发布者的身份并不进行审核,任何人都可以打着任何一家字幕组的名号发布字幕,很容易产生误会。而在Lzg看来,有些字幕组间的隔阂还在于拒绝沟通,“在某个相对公平的竞争环境之下,几个组可以展开竞争,我觉得这个竞争是良性的。但如果出了问题,别人找你你不认,沟通也不理,还把别人的评论有选择地删掉,那就不对了。”
出路
据Lzg介绍,除了一些与视频网站有合作的字幕组会将网站支付的费用按一定比例分配给组员,大部分字幕组的成员都是无薪酬地投入私人时间来做字幕的译制。“即便那些有些收入的,数额也不多,因为字幕组也会放有水印的版本,所以价格相对便宜。”一位前韩剧字幕组成员透露,这部分收入会跟字幕组的名气大小、翻译剧作的火爆程度以及合作视频网站的大方程度相关,而她两年前所在的一个在韩剧圈名气一般的字幕组,支付给翻译的费用为每分钟一块五。
由此,长久以来,粉丝的支持和鼓励往往是字幕组成就感的重要支撑,但摆在部分管理者面前的问题是,当你的字幕组已经成长为一个数百人的团队,并长期位于细分领域前列时,好奇和欲望会将字幕组的边界拓宽到哪里?而摸索遭遇的困境不仅体现在情理层面,更体现在路径选择上。
是不是要做商业化尝试是很多字幕组主动或被迫面对的一个选择。一部分人选择回避,涅瓦字幕组的Alexey就表示暂不考虑商业化,“因为有很多不可避免的问题。如版权问题、盈利模式、投入的精力等等。”腾讯视频在斥巨资独家引进《权力的游戏》后也曾找到北落师门谈字幕合作的事情,“他们拿很多预算放在广告上,但真正分到字幕的部分就出手很不大方,每集只有两三百块,而且还不让我们自己发布字幕,我们觉得那样就对观众太不负责了。”虽然他觉得合理的商业化是个好事,能让大家在花费了大量的时间精力后,除了获得心理上的认可和满足,还能有实打实的经济收入,会更有动力,但在目前的市场现状下,他和Alexey有着相同的顾虑。
“我们是这方面(商业化探索)做得比较多的,因为我们人多,规模大,也比较敢试。”去年12月,人人在其微博公号上发表了题为“十年人人,重新出发”的长微博,宣告了自己的“成功转型”,“为正版视频站以及各影视公司引进与出口、出版社、游戏等提供正版翻译业务。在保证字幕组核心业务的前提下,也将自身翻译的影视剧字幕免费分享给广大爱好者。”除此之外,人人影视还宣布彻底退出了人人美剧。人人美剧是2015年2月人人影视字幕站正式关闭一个半月后的转型尝试,作为美剧社区,提供美剧剧集信息、排期表、收视率等功能,但一年多后,这次合作因“双方理念和价值观存在较大分歧以及矛盾不断”,以人人“选择主动放弃并退出”告终,并约定“以后人人视频不再使用人人影视以及粉丝情怀做任何宣传和营销”。告别人人美剧的人人影视还在文末宣告了新的探索,由网友参与众筹的“人人词典”已经顺利开发。然而这款同样由人人影视字幕组与他人合作开发的产品依然没能顺遂,人人目前也正处于从该项目中“慢慢撤出”的阶段。
据Somehacker介绍,他们的最新尝试是一款名为“译视界”的APP,由人人组建团队独立开发,主打“智能翻译社区”及“智能翻译系统”,相比之前,与老本行更为靠近。除此之外,他们也陆续在商业翻译领域积累了一些颇为成功的案例,除了短视频领域的商翻合作, 在8月11日开始的第十三届北京国际体育电影周和将于10月19日开幕的平遥国际电影展上,他们译制的作品也会正式登陆院线银幕。
“目前没有一个字幕组公开做商业化,都是相对封闭的。” 在Lzg看来,字幕组目前商业化的模式主要只有几种,除了做APP、商业翻译,还有一些字幕组也在尝试新媒体代运营、创立企业或者和其他企业进行深度合作,但他认为这几种模式都不适合现阶段的阿尔法,“字幕组是凭爱好做事,商业翻译就是另外一回事;代运营是做别人的运营外包,要对量以及运营状况负责,而如果我们做的话,只能提供翻译服务;和其他企业进行深度合作需要征求所有组员的许可,而合作也同样存在观念冲撞和发展失控的风险。”Lzg坦言他自己也在这条路上遇到了瓶颈,“我们不太希望做纯商业化,我们希望能走一条兼顾商业化和兴趣的路,但目前依然找不到。”
更为现实的是,这个行业普遍为兼职管理的客观情况也无法保障足够的思考和尝试的精力。虽然“阿尔法小分队已经在微博上拥有123万多的粉丝,B站有18.5万粉丝”,字幕组的作品会同时在A站B站、优酷、微博、头条号、腾讯公众号等平台广泛投放,但近三年来的收入(平台的自媒体分成)还抵不过Lzg三个月的工资。
这并非仅属于大组的烦恼,对于一个人经营得不错的出格君来说,问题也存在。“一开始的时候成就感的用处很大,可以激励自己不断更新,不断提升质量。做久了之后因为粉丝增长也没有一开始的时候快了,所以成就感也没那么高涨了。现在主要是奔着能够适当牟利去的,成就感很难作为激励工具一直存在。”他目前能想到的可能的方向包括代购氰化欢乐秀周边产品、出售英语学习版字幕文件,或者开英语班教授英语。
而在商业化和灰色区域的讨论之外,更让Lzg真正感到愤懑的是字幕组的生存现状和行业地位。在他看来,虽然字幕组这个行业已经经历了十几年的发展,但行业里的人依然没能摆脱那种“悲催”的状态。“字幕组到一定规模,大部分情况下会面临是否商业化的抉择,如果不商业化,坚持自己,影响力会越来越弱;而商业化,少有字幕组能同时打通上下游(上游是指片源及视频网站,下游则是粉丝用户),即使打通,翻译的组员往往也只能得到微薄的收益。”
字幕组通过筛选、翻译以及推广那些尚未被关注到的海外影视剧集,不仅在文化的交流和传播上发挥了作用,也在无形中成为影视产业链中独特的一环,字幕组的翻译推广在客观上完成了对不同剧集和作品形式的市场调研,视频网站可据此进行评估,为引进和投资作参考。而一旦视频网站斥巨资买断网络独播权,版权函就会如期而至。虽然字幕组成员中很多人都会以购买会员的形式支持正版影视市场,但“为他人做嫁衣”的无奈却无法轻易挥去。
在衣柜军团的贴吧里,有一条最为严格的吧规,“不准求电子书,不准散布电子书”,在北落师门看来,书是高等的智慧结晶,人的智慧应该得到尊重和报偿。对于字幕组的成员也同样如此,在想象中的美丽新世界到来前,那些生活在都市各个角落默默追逐并搬运“火种”的人依然在用自己的方式探索平衡并寻找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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