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很有精神!因鬼畜而火的《啊!海军》,曾经可是大毒草!

按:日本核废水话题火了。其实,核废水在充分处理后危害性并不足够大,但管控是难点。你日本技术那么牛,不还是发生了核泄漏问题了吗?核废水的排放可不是一夕之功,而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很多年,逐渐排,细水长流才行。谁能打包票这个过程中日本人又能管控的非常精准,一点事不会出呢?所以,这个问题必须要慎之又慎,在没有找到万全之策之前,还是得缓行,毕竟太平洋不是日本的,而是全球的。中国的抗议,没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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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到日本,这个奇怪的国家,有必要来了解下日本的历史。本站大公就是一位对日本文化有深入研究的专家,接下来就发布一系列他写作的日本战争史系列的影评,通过电影来解读日本,也是一个很有趣的切入点。
本篇,就从一个鬼畜开始。走起!
本文作者:哈布斯堡的彼得巴甫洛夫斯克大公
牟敦芾的《黑太阳731》那篇阅读量不错,评论数更是活跃,(穿越门:邪典导演牟敦芾,“黑太阳”系列的台前与幕后),一位我现实中的朋友读完很热情的向我安利一部日本电影,说是一个日本人加入八路军的故事。
当时我听完一阵热泪上涌,原来你这个蜜桃臀大长腿妹子的也知道山本萨夫的《战争与人》么?不错!很有文化!老夫。。。。。。
然后她发来了链接,是《红十字:女人的入伍通知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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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这不是电影,这是sp。福泽克雄也算不上什么左派。虽然他的《半泽直树》拍的还是不错的。
我觉得我有必要聊聊这个话题。让我们装模做样的开个场。
很久很久以前,在遥远的银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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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万恶的70年代,也就是《戏梦巴黎》里拍的那个时期,是国际共产主义运动最蓬勃发展的年代,许鞍华的《千言万语》里也描述过那个时期,上面还出现了一张报纸的镜头,叫火红的七十年代。但似乎很多人都没有理解“最蓬勃发展”和“最火红”的意思,那不是左派的高光时刻,而是斗争最激烈,思想碰撞烈度最高的时候,那不是胜利的时刻,而是斗争处在最高潮的时刻,换句话说,你的烈度有多强,就代表了对手有多厉害。
不然怎么和你势均力敌,早就丢盔弃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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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期诞生了很多电影艺术史上的佳作,其中1969和1970这两年上映的战争佳作尤其多,东宝的《日本海大海战》《动荡的昭和史.军阀》大映的《啊!海军》都诞生在这短短的两年里。
我们先来谈谈右边的,也就是《啊!海军》。
因为最近,这个老电影因为鬼畜又火起来了。剧中森下大尉的那句:“好!很有精神。”不知怎么的就成了各种表情包的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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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时的年轻人也许无法理解那位面目狰狞的森下大尉那句“很有精神”的含义,但在影片诞生的那个年代,这句话是很有杀伤力的,俘获了大堆年轻人做为脑残粉。不止在日本,在中国也是,我国2号人物的宝贝儿子林立果十分迷恋这部电影,甚至还说服老爹把“联合舰队”做为一个口号发扬开了去。
应该说就这个方面而言,影片很成功。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电影拍摄的目的之一,就是激起不谙世事的年轻人的这种激动!
1971年《光明日报》评论文:“揭穿佐藤政府搜罗炮灰的骗局--评日本反动影片《啊,海军》”中提到了本片的创作背景,70年代左派运动风起云涌,大量年轻人的心态发生了动摇,导致自卫队甚至发生了招兵困难,因此右翼才资助拍摄了这部征兵广告式的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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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不是事实呢?也许是,但结果是显而易见的,从林立果的反应就能看出,起码在这点上影片还是很成功的。
但这部右翼电影是不折不扣的大毒草!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得以以批判为理由被引进,并被翻成中文上映,然后变成全美译制经典流入我们的收藏。
我们首先谈一下,它毒在哪里?
影片以一个农民的子孙平田一郎的一生做为主线。平田的一生并没有多波澜壮阔,寡淡的像一瓶纯净水。尽管他经历了被称为堀川弘通称为“动荡的昭和史”的整个二次大战,从帝都不详事件226政变到冲绳战役(他应该死在了那里)。但他真正经历的其实也就是在布干维尔岛上空为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五十六护航,其他帝国海军甚至整个大日本帝国发生的所有事似乎都与他无关,他就这样被这个波澜壮阔的时代推着走,甚至连日本战争机器的齿轮都不是,因为全片他除了那一次悲催的护航外没见他参与过什么大事件,他更像是一瓶润滑油,就这样站在机器外面,只加注过一次,然后静静的看着整部机器垮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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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主角平田一郎的存在究竟有啥意义?一个始终游离于历史事件以外的主角?这才是电影的主线,也就是江田岛精神。这个精神是什么电影里没有明说,但又好像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有两条线索都在诠释江田岛精神,一个是平田一郎的卑微一生,另一个就是平田学生在报考一高(东京大学)成功后希望退学,前面”很有精神”的森下学长把平田叫到跟前,对他说,你这样下去根本不及格,没法完成三年的学业(这已经是第二个和他这么说的人了,第一个是开头中学的军训教官),然后直言让我来教你什么叫江田岛精神。站直了,然后三个大耳刮子就砸下来,每一个都能把人打倒的那种。这就是江田岛精神。没有动用胳膊粗的“海军精神注入棒”已经算很仁慈了。
海军兵学校第65期军刀组学生平田一郎在影片的前三十分钟就完成了蜕变。
他从一个毫无爱国情怀的农家子弟蜕变成了一名右翼海军军官。但后面的90分钟却都在疑问,平田到底是不是那个足够纯正的右翼军官。影片对于平田的蜕变几乎没有描写,而是由他的教官,大帅叔叔宇井津健饰演的冈野大尉说出了一句残酷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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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平田一郎只是倔强的通过卖力来反抗,但冈野大尉说的真相血淋淋的,时间会冲刷一切,会磨灭他的戾气,消磨他的耐心,改变他的心智。只怕你不干,只要你干起来,只要你爬上这列火车,能不能停下来就不是你说了算了。
毕竟你只是血肉之躯,能干赢火车?能干赢时代?
平田在学校学习时期就接触了226部队的反动思想。(是真的反动思想,哪怕是在法西斯日本它也是反动的。详细的以后有机会聊五社英雄的《226》再说),随后不断的对国内政治说三道四,在学校是冈野大尉就曾经告诫他现在不是军人参与政治的时候,这句话其实挺讽刺的,尤其是发生了著名的帝都不详事件(226)以后,并且告诫他,军人的舞台在国外!
换句话说就是侵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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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海军》从头到尾都对侵略这个定义避而不谈,对226政变部队的政治诉求也有些右翼的曲解。当时日本的底层民众是很困苦的,在乡下,姑娘还不如牛马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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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的第二男主本多勇和平田一郎一样是穷苦孩子,他的经历却比平田丰富多了。陆军幼年学校毕业就当了226撅起部队的政变士兵,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学长顶着国贼的帽子被处决。(这帮学长的英姿可以在《动荡的昭和史.军阀》的开头欣赏到。)打小青梅竹马的相好被家人卖到了东京的妓院,见到他之后却被他呵斥为什么不去死。他嘴硬,嘴上让人去死,心里却想着要多少钱才能为其赎身。但他的嘴太硬,根本不了解她的相好多悲惨,相好没有给他多少时间,就自杀了。就这么个愤世嫉俗的军官,还是平田把他在冈野大尉里听来的那套“心向国外”的理论向他推销了一番,才让他心甘情愿的去黑龙江“就任”了。
他应该去的是驻扎在哈尔滨的第二师团,他给平田的信里表示他在黑龙江,后来又在拉包尔航空基地和平田相遇,说明他的部队在瓜达康乃尔岛。从黑龙江到瓜岛,那就只能是第二师团。
本多勇和平田在拉包尔相遇后说他在家乡为相好修了个坟,这听起来很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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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穷苦出身的孩子,没钱读书,没有上升渠道,唯一的出路可能就是去读陆军幼年学校,因为免费还包吃包住。长大后自以为看到了国家的弊端,渴望改革,参与政变,却变成了国贼。眼睁睁看着青梅竹马在这吃人的社会沦为妓女,最后被发小忽悠着做为侵略者去了中国东北,最后一路侵略到瓜岛,活活饿死。
活脱脱的一副军国主义韭菜。他的经历可比第一男主平田一郎丰富多了。平田是海军兵学校军刀组,毕业加入了井上成美的司令部,完美的错过了珍珠港开战,下一次出场已经在拉包尔航空基地当队长了。虽然参与了布干维尔岛护航作战,但似乎没有受到什么迫害。日本另一部关于零战的电影(我忘记了是《啊!零战》还是《纵情燃烧的零战》了。)主角也是布干维尔岛护航机队的一员,他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山本五十六死后他被频繁派出执行各种任务,不给一点休息的时间,他知道这是上司希望他战死在前线,为司令长官的死而负责。但他不知道的是这是上级在保护他,与其把他强行退伍回国被极右翼当成国贼迫害,还不如在战场上殉国还能给家里人留份抚恤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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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很惨,平田却能升任少佐,又被他的老长官井上成美弄回了海军兵学校。
这时的平田已经对战局有了理解,毕竟他去拉包尔的时候中途岛都打完了,他亲眼看见了前线的窘迫,也了解日本走的是下坡路。尽管他在课堂上还嘴硬什么“既然打就要打赢”。
在这里他遇到了一个和他当年差不多的青年佐川,平田和他的前辈森下学长一样问佐川,你为什么要考海军兵学校?
佐川比他当年要有种,虽然课堂上没说什么,但事后还是向平田长官坦白,江田岛海军兵学校已经是当时唯一还在公开教受敌国语言的学校了。在日本要学英语只能来这里。事实上井上成美在战后也是靠开英语补习班活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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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败已经不可避免了,其他学校已经开始征兵了,上了学就等于进了军队,只有海军兵学校才能安安稳稳的念三年书,还可以念英文。佐川是抱着这样的目的被他当英文系副教授的老爹弄进海兵的。但当父亲死在前线以后,佐川和本多勇一样破罐子破摔,开始滋生了一些军国主义的自杀报国的思想。
仗已经快打完了,平田才理解井上成美的初心,才理解自己被井上成美招来的目的。他默默的把自己那把天皇御赐的军刀留在了陈列室,把本多送他的遗物钢笔送给了佐川,叮嘱他好好学习,为了日本的未来。
战争是肯定打不赢了,美军都快到冲绳了,可这帮年轻人还要活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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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观海兵第65期军刀组平田一郎的一生,可以说毫无建树,寡淡如水,他既没有掺和什么重大决策,也没有领导什么重要革命,一生就这么平平稳稳的升到少佐,然后在太平洋战争的最后一仗冲绳玉碎。但导演为什么要选这么个人物去展开剧情呢?
因为这部影片的重点不是主线,而是支线里埋伏的各种细节。
比如刚开头高中军训教官的训话:“聪明的人容易变成赤色分子。现在是什么时代了,学生不能再死啃书本,我们日本要官民一致,为建立强大的国防而奋斗。所以要军训。”再结合本多勇的那句:“贫苦人因劳累而死去,年轻人被赶往战场送死,在中国的战场上,他们挂念着被当作牛马卖掉的姐妹而死去。”对比来看,很是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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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极右翼分子和左派的起点是相同的,面对的是同一个腐朽不堪的社会,吃的是同样被权贵剥削的困苦,许下了一样激进革命的理想,他们的区别,只是道路不同,只是前进的方向不同。所以这部极右翼电影并没有回避日本激烈的社会矛盾,也没有回避资本主义社会的腐朽,而是去阐述他,去放大他,然后用自己自圆其说的价值观去带歪他。
国内的资本主义社会腐朽要放大,但日本人自己的侵略行径却是要回避的。这是影片最受争议的地方。很多年以后的《坂上之云》里秋山兄弟也是因为家里穷的吃不上饭被迫读的军事学校,也是一个陆军一个海军,也是面对了一场关乎国家兴亡的大战。那是明治年间,经过了明治,大正,一直到昭和,三代人都过去了,平田和本多依旧吃不上饭,交不上学费,依旧要去读免费的军官学校。这三代人,把日本从一个封建渔村建设成了列强,打败了亚洲第一舰队和日本人自己号称世界最强的波罗的海舰队,但回到国内民生上,平田一家和明治年间的秋山一家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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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极右翼资本主义情节之外,影片的军国主义氛围塑造的登峰造极,各类原日军的法西斯军歌几乎每十分钟就要响起一次,有人好事统计了一下,足足有11首之多。其中描写226事变的新闻片段居然也堂而皇之的放起了昭和维新之歌。其支持226的信念不言而喻。
总而言之,《啊!海军》是一部纯虚构的电影,并不依托任何历史史实改变,使得主角平田不需要参加什么改变历史的大事件,这让电影变的很接地气,加上剧情对日本底层人悲惨境遇的描写,使得影片的价值观变的怪怪的,你穷是你的事,不代表你就可以出去抢,再说,喊你出去抢的高级军官们可并不穷,他们还在料亭里搂着你的青梅竹马快活呢。影片把贫穷求变和军人的舞台在国外就这么生硬的结合到一起,给的暗示非常直接,也难怪上映后就被尊为大毒草,得以被批判引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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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聊两个八卦,结束。
1. 日本以《啊!xx》为名的片子相当多,在我国市场上出现的就有四部,分别是《啊!特别攻击队》《啊!江田岛》《啊!零战》《啊!海军》,其中三部出自村山三男(穆时杰)之手,包括这部《啊!海军》。前面那个括号是他的中文名字。他曾经去邵氏交流过,并且以穆时杰为名为邵氏拍过《人头马》(1969)、《杀机》(1970)、《鬼门关》(1970)等三部电影。
2. “很有精神“,这个梗其实不是森山学长欺负人,而是海军的传统,因为旧海军舰炮作战时环境音特别嘈杂,海浪,炮声等非常影响口令传达,所以上舰的人必须要非常大声的说话,所以进入海军兵学校首先练习的就是这个。很多评论把这场戏说成是旧日本海军内部对士兵剥削洗脑,树立威严的丑恶做法。这其实也没错,但现实中胳膊粗的海军精神注入棒才是,影片回避了,搬出这场戏背锅。不齿啊!
结束。下一场聊日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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