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世的麦道夫，是否能在天堂得到两个儿子的原谅呢？
文 | 杨维格
4月14日，美国史上最大庞氏骗局的主犯伯纳德·麦道夫在狱中死亡，终年82岁。据报道，麦道夫死于北卡罗来纳州巴特纳的联邦医疗中心，死因为自然死亡。
此前，麦道夫的两个儿子先他而去，至死都不能原谅父亲。
从和巴菲特齐名的华尔街一代传奇，到臭名昭著毁了千万家庭的诈骗犯。回顾伯纳德·麦道夫的人生轨迹，令人唏嘘不已。
推动技术革新的纳斯达克主席
1938年伯纳德·麦道夫生于纽约皇后区一个犹太人家里，他父亲的事业一开始很成功，开了一家运动用品公司。但后来朝鲜战争期间钢铁短缺，公司因无法获得钢铁原材料而倒闭。
1960年麦道夫从霍夫特拉学院法学专业毕业，同年和高中时的恋人露丝·阿尔伯恩结婚。为了赚钱，他带着大学期间当救生员和安装花园喷水装置赚来的500美元原始资金入场。在岳父的帮助下开办伯纳德·麦道夫证券公司，为华尔街的股票买家卖家们搭线做中。当时只是处于华尔街边缘产业之一，后来公司慢慢做大，慢慢积累客户。以给客户每股一美分的回扣为手段，吸引了大笔的订单。
在20世纪80年代早期，该公司已成为美国最大的可独立从事证券交易的交易商之一，是华尔街的明星经纪公司。到了2000年，这家公司的资产达到3亿美元。2001年，这家公司成为纽约证券交易所第三大经纪公司。
麦道夫致力于推动用计算机自动化交易，是现代华尔街交易体系的先驱之一。他的公司也是首批自动化做市商（撮合买方与卖方）之一，靠电脑匹配不同证券交易商之间的报价。麦道夫公司使用这套信息自动化技术后来逐渐演化成了现在的纳斯达克交易所，这套技术催生了在线证券交易和在线代理公司的出现。1991年，麦道夫成为纳斯达克董事会主席。在其带领下，纳斯达克成为足以和纽交所分庭抗礼的证券交易所。
麦道夫还建立了自己的慈善基金会，资助的慈善机构和公共事业遍布全美。他给投资人和公众的印象是：谦虚、低调、顾家、乐善好施，大家都亲切地称呼他为“伯尼”。
制造弥天大谎的金融欺诈犯
除了证券公司掌权人这一份工作，麦道夫还有一个投资顾问的副业，但投资顾问这个职业一直带有神秘色彩，他最初的客户投资数目十分微小，最初的客户都是他的朋友或相识。麦道夫对“客户”们许诺，他管理的基金年化收益都能达到10%以上，这样口口相传，投资客户越来越多。麦道夫对每个人都提出的条件是，不准在任何的营销资料中，把他列为投资顾问。他对于基金的运作和投资策略也讳莫如深，如果“客户”打破砂锅问到底，他就拒绝接受该“客户”的投资。
后来麦道夫利用自己的身份打入美国富豪聚集的棕榈滩乡村俱乐部，向一众富豪游说自己可以利用对冲基金和回报率可观的新项目。为了使自己的项目更加可信，麦道夫设置了较高的投资门槛，开始只接受单笔100万美元以上的投资，后来变成只接受单笔500万美元以上的投资，最后只接受单笔1000万美元以上的投资。甚至拒绝过数位富豪的投资，直到对方的资金加到数亿美元，才“勉强”答应。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把钱投资给麦道夫的公司被认为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以至于欺诈案被揭露后全世界都不敢相信。
2008年金融危机最严重的时候，越来越多的投资者要求赎回资金，2008年12月初，担任公司总经理的小儿子安德鲁向麦道夫汇报，欧洲客户要求紧急调用70亿美元。2008年12月10日他不得不向儿子坦白他的一切投资都是一场“庞氏骗局”，经济危机下只有资金流出没有资金流入，他已经走投无路。次日，他的儿子随后向联邦调查局检举了父亲。联邦调查局逮捕时对他进行问话，他的回答是“一个弥天大谎”。
欺诈事件爆发之后，人们惊讶地发现，受骗者遍布全球。其中不乏知名人士，包括著名导演斯皮尔伯格、诺贝尔和平奖获得者伊利·韦塞尔等人。在欧洲，汇丰银行的损失超过10亿美元；西班牙的金融巨头桑坦德银行亏损30亿美元；瑞士金融业更是遭受重创，估计亏损超过50亿瑞郎。在亚洲，日本和韩国的部分金融巨头也深受其害，野村控股损失了近300亿日元，韩国的人寿保险公司也有1亿美元打了水漂。
麦道夫制造的惊天“庞氏骗局”让千万家庭的财产化为虚空，还引发了命案。最著名的是2008年12月23日，时年65岁的知名法国基金经理蒂里·德拉维莱切特因投资麦道夫所设对冲基金损失惨重，“无法应对随之而来的压力”，在位于美国纽约的办公室割腕自杀。在庭审时，由于行骗招致太多人怨恨，麦道夫甚至穿着防弹背心出庭受审。
2009年3月12日，经过近4个月的调查和庭审，麦道夫终于低头认罪，接受检察机关对他提起了11项罪名指控，这些罪名包括证券欺诈、投资咨询欺诈、洗钱、伪证、虚假陈述、伪造文件等。欺诈金额累加起来达到650亿美元。6月29日，经审判，麦道夫承认了11项与证券欺诈、洗钱、伪造文件有关的重罪指控，被判监禁150年，处以1700亿美元的罚款。
被判入狱后的满地鸡毛
投资从何时开始变成诈骗，是麦道夫的根本问题。根据检察官的说法，他的欺诈行为始于上世纪70年代。麦道夫在2013年接受采访时表示，这一切始于1987年，但麦道夫说，自己的骗局始于上世纪90年代初的经济衰退时期。当时他开始捏造利润，以取悦机构客户。而麦道夫的前客户经理弗兰克·迪帕斯卡利在法庭证词中说，金融的不端行为“在我记忆中”一直在发生，他于1975年开始在公司工作。
麦道夫在一次采访中暗示，他不能完全为欺诈负责。“我以为自己可以在短时间内抽身，但局面迅速失控了。他们感觉到情况不对劲，可是每个人都很贪婪，想继续下去。我只是顺势而为，这简直是一场噩梦，你想象一下，我不能告诉任何人的心情。我毁了很多家庭，他们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说我也不知道。”
2010年12月，麦道夫长子马克在纽约家中上吊自杀，结束了年仅46岁的生命，并留下一份遗言：“伯尼（麦道夫），现在你知道你的骗子生涯是怎么毁掉我的生活了吧。”麦道夫的妻子露丝没有与其离婚，但在长子马克死后，她再没有同麦道夫说过一句话。
2013年，麦道夫曾说狱中生活的压力比华尔街的生活要小得多，“如同在军队服役，但不用担心丢了性命”。
2014年9月，麦道夫次子安德鲁死于癌症，年仅48岁。就在去世前夕，安德鲁仍然告诉美国媒体，他无法原谅自己的父亲。
麦道夫（右）和长子马克（左）、次子安德鲁（中）
2015年，76岁的麦道夫开始使用更恳切的语气，他在邮件中写道：“我在拼命撑着，我好想我的家人，我究竟干了些什么，让我困在这噩梦里。”
2020年2月麦道夫接受《华盛顿邮报》的电话采访时称自己已身患绝症。“我的疾病无法治愈。我坐牢已有11年，坦率地说，我经受到了折磨。”同时以终末期肾病为由，请求出于同情心提前释放，但被法院驳回，因为他的罪行“范围和程度前所未有”。
如今，去世的麦道夫，是否能在天堂得到两个儿子的原谅呢？
新民周刊所有平台稿件， 未经正式授权一律不得转载、出版、改编，或进行与新民周刊版权相关的其他行为，违者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