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吴清浅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思考过这么一个问题——什么是读书人的风骨？在这个浮躁功利的社会，读书人（不是指为学历而读书）似乎并不那么突出，甚至觉得读书人似乎已经离我们很遥远了。究竟什么样的人才算是读书人？可能很多人都回答不上来。《觉醒年代》支持新文化的蔡元培作了很好的解释和践行，而守旧派林纾、辜鸿铭等也以行动作出了阐释。
当倡导新文化的《新青年》影响越来越大时，维护旧文化的林纾、辜鸿铭、黄侃、刘师培等人联合发起反击，辜鸿铭、刘师培得知林纾、张长礼把矛头对准蔡元培而退出后，张长礼、张丰载叔侄继续利用林纾对新文化发起猛烈攻击，又是校内游行攻击，又是写文章抹黑《新青年》和新文化倡导者，还呼吁北洋政府整治新文化及其倡导者，连北洋政府大总统徐世昌都出马了。
林纾为驳斥新文化，驳倒蔡元培、陈独秀、胡适、钱玄同等人，专门写了两篇文章《荆生》和《妖梦》。《荆生》直接影射陈独秀、胡适、钱玄同三人。内容讲的是身体强壮、武功高强的荆生夜宿陶然亭，晚上听到隔壁有皖人田其美、浙人金心异以及新归自美洲能哲学的狄莫三个人饮酒作乐、口出狂言，攻击古文和孔子。荆生听了颇气就破门而入，痛打了三人，田其美等被打倒在地、狼狈不堪。
这里头，田其美就是影射安徽人陈独秀，金心异就是浙江人钱玄同，狄莫就是从美国留学归来的哲学博士胡适，而荆生就是指坚决反对新文化的守旧派。
正当刘半农拿林纾这个文章和陈独秀、胡适、钱玄同、鲁迅等开玩笑时，刚被徐世昌训斥完的蔡元培带着李大钊心情沉重地走了进来。李大钊说，诸位还笑得出来啊，万箭齐发了，最新一期的《国故》杂志总编辑黄侃指名道姓抨击陈独秀、胡适，说你们是数典忘祖、败坏国伦的谗慝，自诩自己是拨乱反正、重振朝纲的有志之士，拯救斯文的有志青年。随后李大钊拿出一堆攻击北大和新文化的文章。
蔡元培感叹说——万箭齐发，来势汹汹，是可忍孰不可忍，想必各位先生都已经看到了，但是远不止这些。徐世昌总统把我召了去，我在门口排了一个小时的队，见了我当面对我和北大严加训斥，语气和用词也十分严厉。国会呢，也下了通知，要我和仲甫（陈独秀）兄等人在下周到国会去接受质询，真有一点暴风雨要来的感觉。
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言地表示了同感，陈独秀说他看到了一股杀气；鲁迅说这是有人在布局，新旧文化到了决战的时候了；钱玄同一如既往地直接、冲动——忍无可忍，无须再忍；而胡适还是保持温和，劝大家别太激动、先平复一下。
蔡元培无不感慨地说，他一向认为凡事要循序渐进，不要激烈，也一直认为新旧文化之争那是学术之争，应该百家争鸣。旧派也好、新派也好，大家都是在做学问，都是在思考这个国家发展的出路，不应该剑拔弩张，不应该走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于是，我给林琴南先生写了封信，邀请他给明代刘应秋的作品题词，这个中的含义就是说私底下我们还是朋友嘛。
对钱玄同说的那句“蔡公，您就是太厚道太宽容了。”陈独秀说宽容和厚道是蔡公一向的风格。
蔡元培否定说“非也，非也。宽容和厚道是我们读书人从小的习养。但是，宽容和厚道它不是没有限度的呀。我们大家看看林琴南这篇小说，通篇充斥着妖言惑众、杀气腾腾，必将置我等死地而后快。我们再看看国会那些议员，张长礼、易夔龙之流，他联名写信写的什么，说是不罢免蔡元培教育就没出路，不驱逐陈独秀京城就无安宁。好嘛，国会下了通知，京师警察厅连布告都贴在了家门口，徐世昌大总统亲自出面训示。鲁迅先生说得对，决战时刻到了。”
接下来，就是发起反攻，鲁迅发表已完稿的《孔乙己》，并再写一小说；陈独秀继续负责《新青年》，上大稿；胡适负责《新潮》；李大钊负责《每周评论》。除了众人写文章，还发动学生给各大刊物投稿，并让讲演团到街上去演讲。
面对蔡元培等人的反攻，林纾收到蔡元培邀请他题词的信后，却决定把即将要在《新申报》上发表的《妖梦》撤下来，还愿意承担赔偿费用，原因是《妖梦》是针对蔡元培的，蔡奉之为大贤，邀请他题词，他却视对方为妖孽。
可惜的是，林纾的学生张长礼、张丰载叔侄虽知林纾要的是堂堂正正，却只是表面应承撤稿，实际上并没有。当得知张丰载阳奉阴违后，林纾动了怒，痛斥对方陷他于不仁不义之地，令他无颜面对蔡元培和大众，还骂张丰载、张长礼是欺上瞒下、道貌岸然的小人，并与张氏叔侄断绝关系，说文人和政客道不同不相为谋，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他们。张氏叔侄走后还为被利用导致颜面俱失而痛哭。
事后，林纾专写了道歉信登报向蔡元培致歉，解释了他写《荆生》《妖梦》等文是因为耳闻目睹了许多抨击旧文化的言行，让他有点忍无可忍了，所以一怒之下，就发布了很多不实的言论，给蔡和北大带来了很多不好的影响，他十分抱歉，希望蔡能谅解。同时表明自己依然坚持反对新文化的观点。蔡元培得知这信没有跟林纾较劲。
从蔡元培决定反击时说的那番话以及之后的谅解林纾，林纾得知《妖梦》未撤稿怒骂张长礼、张丰载并公开写信致歉可知，读书人的风骨就是有限度的宽容和厚道，当对手无限度地压制甚至诋毁时就勇敢反抗，决不当懦夫，而哪怕是反抗也是堂堂正正，决不搞阴谋诡计，同时还有足够的雅量原谅诚恳致歉的对手。
这风骨在那时的文坛比比皆是。辜鸿铭也跟林纾一样反对新文化，但其反对都是光明正大的。当得知张长礼、林纾将矛头对准一路提携他的蔡元培时，宁愿被同一阵营的守旧派痛恨、谩骂也坚决不参与其中。
再有就是刘师培，也是守旧派，因蔡元培的重用十分感激蔡，如辜鸿铭一样不参与坑害蔡的活动中。虽也反对新文化，还加入宣传古典文化的《国故》，却不支持总编辑黄侃指名道姓骂陈独秀等人，当张长礼布下大局利用林纾、易夔龙等反击新文化时，他闭门不出，不参与到攻击蔡、陈的活动中。
而蔡元培虽知守旧派不是省油的灯，但还是坚持让他们在北大任教，哪怕是辜鸿铭参与到张勋复辟中，他这个一直坚持革命的人还是没有解聘辜。陈独秀也如此，他一早就知道黄侃办《国故》对新文化来说没好事，但还是给他批了经费。
这就是那个乱世时代读书人的风骨，再看看现在真正的读书人似乎并不那么多，不知是诱惑太多、世风日下，尤其是明星等拿着常人难以企及的高收入却还想着偷逃税且有大批粉丝为其洗白，社会一片笑贫不笑娼的现象下，心理失衡、过度绝望，以致要么睁眼闭眼，要么一起同流合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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