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藏的英雄 魏巍笔下的“活烈士”胡传久

来源:学习军团·解放军新闻传播中心融媒体
作者:梅世雄 蔡拥军 王琢舒
70年前,作家魏巍发表了新闻名篇《谁是最可爱的人》,记录了中国人民志愿军战士在朝鲜战场上一次最壮烈的战斗——松骨峰战斗。
《谁是最可爱的人》这样写道:“假若需要立纪念碑的话,让我把带火扑敌及用刺刀和敌拼死在一起的烈士们的名字记下吧。他们的名字是:王金传、邢玉堂、胡传九、井玉琢、王文英、熊官全、王金侯、赵锡杰、隋金山、李玉安、丁振岱、张贵生、崔玉亮、李树国。”
其实,胡传九、井玉琢、李玉安并没有牺牲,他们成为魏巍笔下的3名“活烈士”。
井玉琢、李玉安的事迹为大家所熟知,而胡传九因为改名为胡传久,再加上自己的刻意回避,几乎不为外界所知。
近日,记者辗转大连、北京、上海等地艰难寻访,终于揭开了“活烈士”胡传久的神秘面纱。
隐藏起来的英雄
有时候,一个人对一段往事很少提起,甚至绝口不提,并不是因为忘记,而是因为铭记。
胡传久就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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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巍笔下的“活烈士”胡传久。1952年拍摄于大连。
“姥爷对自己的过去从来就不愿意声张。”胡传久的外孙女安若男今年36岁,目前生活在北京。她的话语中有些遗憾,但更多的是骄傲。“我知道姥爷参加过松骨峰阻击战的时候,已是学过魏巍的《谁是最可爱的人》一文之后好久了。”
“有一次,家里来人采访姥姥,他们正在整理《中山区志》,要了解核实姥爷的事迹。我这才知道了姥爷的这段不平凡经历。”安若男回忆。
“我当时激动得哭了。”再忆起当年的那一幕,安若男仍然激动不已,“因为没想到书本上写的大大的英雄竟是自己的亲人,竟是那个摆了很多年我也看了很多年的黑白照片里的小老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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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传久与妻子张庆兰的结婚照。1953年1月拍摄于大连。
毕业于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的安若男并没有见过姥爷。她出生时,姥爷刚去世两个月。但是比她早出生5年的表姐孙薇,作为胡传久孙辈中唯一一个见过姥爷的孩子,却也对姥爷的英雄事迹知之甚少。
“我妈说我姥爷在世的时候,他是不太愿意提起这段经历的。”今年41岁的孙薇回忆,“可能是因为那场战斗太残酷了,很多战友都牺牲了,那是姥爷生命中一段最为刻骨铭心的经历。”
孙薇目前生活在上海。她小时候是姥姥和姥爷带大的,作为家里第三代的第一个小孩,是被胡传久宠着长大的。一直到1985年,孙薇5岁时姥爷过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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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传久夫妇与大女儿和二女儿。1960年拍摄于大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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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传久一家五口的合影。1970年拍摄于大连。
三十几年过去了,许多童年的往事都已随风而去,变得模糊不清,但孙薇至今对一件事情记忆犹新。
“当时我大约三四岁,姥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我站在姥爷面前,他一字一句地教我唱《义勇军进行曲》,我印象特别深刻。”孙薇回忆,“后来我姥爷去世了,我上小学了,升旗仪式要唱国歌,我感觉特别骄傲,因为我早就已经会唱国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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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传久在家中和4岁的外孙女合影。1984年拍摄于大连。
孙薇后来以优异成绩考上了南开大学,本科毕业后又出国深造。童年记忆中的那份亲情和当年早早会唱国歌的那份骄傲,经过岁月的沉淀和人生阅历的丰富,更多地成了孙薇对“英雄”姥爷的一份理解与思考。
“我姥爷文化程度不高,但是他能有意识地把这种爱国主义教育灌输到我们下一代身上。我就想,他一定非常坚定地爱这个国家。”孙薇的言语中,充满了骄傲和自豪。
活着的“烈士”永做“最可爱的人”
1951年4月11日,魏巍发表了《谁是最可爱的人》,文中列举了14个在松骨峰战斗中牺牲的勇士。
由于当时战场的特殊情况,谁生谁死很难完全了解清楚。战争结束以后,经过再次核实,这14个勇士当中,有3人并没有牺牲,胡传久就是其中的一个“幸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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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传久回三连驻地与战士们合影。1972年9月23日拍摄于保定。
大连市中山区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纂的《中山区志》中这样记载——
胡传久,又名胡传九。民国十五年(1926年)生于山东省东阿县胡庄。童年家境贫困,讨过饭,做过雇工。1948年1月参军。在辽西战役、渡江战役和广西战役中各立大功1次,在天津战役中立二等功1次。1949年在部队南下途中参加中国共产党。
1950年11月,在朝鲜二次战役中,他所在部队参加了著名的松骨峰战斗,任务是阻住敌人军车逃跑。三连占领了公路边的一个光秃秃的小山岗。敌人32架飞机、10多辆坦克,向三连的阵地袭来,炮弹、汽油弹倾注到山顶上。战士们一次又一次把敌人打退,死尸遍布山前,敌人为免遭覆灭,仍拼死争夺。激战持续了8个小时,子弹打光了,胡传久就用刺刀拼杀蜂拥上来的敌人,被汽油弹打中的勇士们身上着了火,抱住敌人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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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传久(中)回三连驻地与战士们合影。1972年9月23日拍摄于保定。
“当时我父亲因为和敌人扭打在一起,从峰头滚落地面,才没被燃烧弹烧死。”胡传久的大女儿胡华回忆起父亲在战场上的经历,眼里泛着泪光,“后来兄弟部队打扫战场的时候,发现我父亲还有气儿,就把他送回国内治疗。但是腿部却落下了残疾。”
1952年,胡传久伤愈后被评为二等革命伤残军人,转业到大连市工业局任保卫科警卫大队长。后来又到木材公司工作任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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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传久的革命残废军人抚恤证。
在单位里,很少有人知道胡传久是战斗英雄。
胡传久性情耿直,好打抱不平。“胡叔叔看到有不公平的事儿,就给老百姓打抱不平。”闫建平是胡传久一起工作的老大哥闫生麟的儿子,他听父亲讲起过一些当年的往事。
三年经济困难时期,胡传久分担总务工作。他尽心尽力为职工提供救助,使不少患浮肿病的职工得到康复。
“有时候,胡叔叔对特困职工也经常解囊相助。”闫建平回忆。
红色的血脉 精神的传家宝
1985年9月,胡传久因病去世,年仅59岁。
30多年过去了,今年87岁的老伴张庆兰无论在哪个孩子家里生活,随身都要带着两样东西。
一个是一张黑白照片,张庆兰会摆在房间最好拿取的位置,每天轻轻擦拭照片上的灰尘,就好像她风雨同行几十年的老胡一直都在身边。
另一个是一件老式的旧皮箱,里面压箱底的宝贝是一张《革命军人证明书》,上面写着“兹有胡传久同志系1948年一月参加人民解放军,现在三十八军一百十二师三三五团工作,其家属得按人民政府军属优待条例享受军属荣誉与优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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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外孙女为胡传久夫人张庆兰过生日。
“姥姥和姥爷的感情非常好。”安若男说,姥姥心疼姥爷,她最清楚姥爷在战场上留下的腿部残疾,让他的后半生承受了多少痛苦。
“姥爷生前条件有限,他直到去世都没有用过坐便,每次蹲着上厕所,都忍受着巨大的疼痛。”安若男说。
安若男说:“姥姥又是很感谢姥爷的,因为姥爷给晚辈留下了太多精神上的传家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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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春节,胡传久夫人张庆兰在二女儿家中与8个月大的曾外孙合影。
安若男的孩子今年8岁,《谁是最可爱的人》这篇文章,妈妈给他读了几十遍。
孙薇现在有两个小孩,分别是4岁和5岁半,她也像姥爷当年一样,教她的孩子们唱国歌,带他们去参观上海志愿军文献馆。
英雄虽已远去,但忠魂永在,精神不朽!
(学习军团·解放军新闻传播中心融媒体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