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的词人贺铸,他填写的每一首歌词,是他用真挚的情感书写人生

说起“一代文学”宋词,我们往往会惊叹于宋词的璀璨与繁华,我们也会徜徉在婉约和豪放的韵致中。
我们在欣赏一曲曲优美的宋词中时,也会自然而然想知道这首词出自谁人之手,亦或当我们听到“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时,苏轼饮酒赋词的形象会自然而然的出现在人们的脑海中。
我们在赏析宋词的同时,人们也会对宋词的创作者们产生好奇的心理:他们生活的时代,他们的创作道路,他们的情感和人生经历等等,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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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铸其人
北宋词坛,名家辈出。其中有一个风格颇为奇特的词人,他就是贺铸,他的词风呈现出一种多姿多彩的风貌,清代词学评论家陈廷焯在评论贺铸的词:“儿女、英雄兼而有之。
贺铸,字方回,出身于一个士大夫家庭。宋朝初年,是贺家的鼎盛时期,贺家是与皇室有着渊源关系的皇亲国戚之家。贺铸的五世祖怀浦和四世祖令图,都是手握重兵的大将,战功卓著,后来在战斗中献出了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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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后,贺家一蹶不振,贺铸的祖父和父亲都只做到八品的低级武官。这种武官家庭,更使贺铸秉承了慷慨豪侠的气质,而衰落的家世,又使他心中淤积了更多的愤慨和牢骚。
贺铸虽怀抱着重整家业,报效国家的愿望,但他在年刚弱冠时,踏入仕途所做的却是一个不入品位的低级武官。
《宋史》中有一段评价贺铸的话:“竟以尚气使酒,不得美官,悒悒不得志。”贺铸由于仕途多舛,坎坷失意,难免是豪气内敛,折锐藏颖,心中容纳了更多的世故,落拓失意的感慨更为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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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祐六年,因工作需要,贺铸回到京城汴梁,多年的奔波和操劳,使他由一个“少年侠气”的英杰之士变成了一个颓然老者。
回京后,在宰相李清臣、文坛巨擘苏轼等人的极力推荐,贺铸弃武就文,担任了正九品的承事郎,这虽然是一个文官职位,但是品阶却是很低的,以至于他在《留别王景通二首》诗中感叹道:“官衔转落百僚底,衫色浑偷两鬓青。”
眼见一生请缨无路,报国无门,壮志难酬,他消沉了,对未来不抱什么希望,他闭门读书、潜心学问,五十八岁时他便退居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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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仕途的困扰,贺铸遂潜心学问,据《宋史》记载:“家藏书万余卷,手自校札,无一字误。”
他以74岁的高龄度过了一生,在他的一生也见证了宋词走向繁荣的经过。他性格豪爽,正如他在《六州歌头》里写的那样,是“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的豪气冲天。
可他偏偏又刚直不阿,“虽贵要权倾一时,小不中意,极口诋之无遗辞”,故“不得美官,悒悒不得志”,不为世俗所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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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颜值一般,可以说长得好有点难看,《宋史·贺铸传》的记载是:“长七尺,面铁色,眉目耸拔。
就连南宋诗人陆游在《老学庵笔记》卷八里对贺铸的长相毫不掩饰:“贺方回状貌奇丑,色青黑而有英气,俗谓之‘贺鬼头’。”
南宋词人叶梦得在《石林词话》中也说贺铸的长相“眉目耸拔,面铁色”。
从以上种种记载以及“贺鬼头”这一称号来看,他们对贺铸的颜值也是直言不讳的。既然颜值不够,那就靠才华来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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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身于武将世家的贺铸年少读书,博学多才。贺铸尤其善于填词,他的词长于造句,多从唐人的诗句中吸取精华,他曾说:“吾笔端驱使李商隐、温庭筠,常奔命不暇。”
内在的性格和气质匹配外在的知识与修养,由此而形成了贺铸深情委婉、绮丽华美的语言风格,于是内心恬静、情感细腻的他就这样谱写出了一曲曲婉转多姿、饶有情致的优美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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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妻子的一往情深
贺铸曾闲居苏州三年,其间陪伴他走过半生风雨的妻子抛下他而去。公元1101年,年近五十的贺铸再次回到苏州,路过阊门,看到路上车水马龙,听到青年情侣的欢声笑语。
他不禁想起自己和妻子携手同游阊门的情景,回忆起两人共同经历的人生中的点滴,而如今却是形单影只,满头青丝已成白雪,一种“头白鸳鸯失伴飞”的凄苦哀伤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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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一首情真意切的悼亡词《鹧鸪天·重过阊门万事非》问世了,这个词牌后来也叫 《半死桐》。
在文学史上,贺铸的这首悼亡词是和潘岳《悼亡》三首,唐元稹《遣悲怀》三首,苏轼的《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等作品是并传不朽的。其中贺铸的《半死桐》和苏轼的《江城子》并称两宋悼亡词双璧。
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原上草,露初晞。旧栖新垅两依依。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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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铸这次重回苏州,相濡以沫的妻子却已长眠于地下,“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他只能痛彻心扉地呼喊:“同来何事不归?”这是词人的躬身自问。
然而无人应答,只有眼前这株清霜后枝干凋零、树心半空的梧桐默默陪伴着他,又似那白头失伴的鸳鸯孤独倦飞。词人的内心是何等孤独,何等凄怆。
这样的悲伤如何才能停止下来呢?他移形换步,并轻轻问自己,却猛然发现自己已经在两人往日的旧居中、亡妻的新坟旁流连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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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忘不了,那就回到过去吧。“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他躺在空荡荡的床上,听着窗外的凄风苦雨,“梧桐更兼细雨,点点滴滴”,这无形中又给词人平添了愁烦心绪。
贺铸一生仕途坎坷,生活上不是很宽裕,对生活拮据的描写在他的文字中屡见不鲜,贺铸的妻子虽然是皇族家的千金小姐,但是在嫁给贺铸后,她不辞劳苦,勤俭持家,对贺铸也很体贴,她无微不至的照顾着贺铸的生活,夫妻的感情是很笃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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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当年,妻子经常在灯下缝缝补补,甚至大伏天就给自己缝补寒衣,“劳问汝何为,经营特先期”。
然而回得去吗?痛断肝肠的现实就这样残酷地摆在贺铸面前,他心中只能一声声地哀叹:今后的岁月里,还有谁能像你那样再为我深夜挑灯缝补衣衫?只有无边的孤独寂寞相随,我也只能在思念的煎熬中度过余生。
贺铸写这首悼亡词的时候一定也发下了这样的誓愿,二十年后,贺铸与妻子合葬于宜兴清泉乡东荣岭,为这段动人的爱情故事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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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一首词而得到雅号“贺梅子”
公元1109年的一个暮春,退居苏州盘门外横塘的贺铸,在最失意落寞的时候,偶然地遇到了一个“翩若惊鸿、罗袜生尘”的绝代佳人,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却让词人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能再相见。
在这种牵肠挂肚的思念,心驰神往的期盼中,一首传世佳作《青玉案·凌波不过横塘路》从词人的笔端倾泻而出
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锦瑟华年谁与度?月桥花院,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
碧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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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人出神地目送着佳人的倩影渐行渐远,他不禁思绪飘飞:如此风姿绰约,如此青春年华的女子,此时此刻,与谁共度呢?
我是那个懂你的人啊,多么希望能与你琴瑟和谐,共谱人生乐章,共绘人生画卷,可惜你都没有渡过横塘,就那么让词人隔空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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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铸只能够想象明亮的月光照耀在她那高高的楼台上,高大的树木开满繁花在她亭台的两边,而他心中的她是在窗户紧锁的庭院中声声哀叹,还是在小园的香径上独自徘徊呢?他看不到,猜不到,只有春天知道,只有春风知道,只有春花知道。
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贺铸就这样痴痴地等待着,在日暮黄昏中,在这长满香草的横塘路上,等到碧蓝的天空上云彩都合起来,天都黑了。
他的思念都寄托在这些断肠的句子中,如果你问他这些闲愁有多少?那就是“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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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边,烟草蒙蒙;城中,飞絮飘飘;天上,细雨霏霏。于是,那横塘,那烟草,那满城飞絮,又都融入那迷蒙的梅雨之中去了。
贺铸因为《青玉案》中的名句“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而被人们送上“贺梅子”的雅号
著名词人周紫芝在《竹坡诗话》中记载:“贺方回尝作《青玉案》,有‘梅子黄时雨’之句,人皆服其工,士大夫谓之‘贺梅子’。”
从此,“贺梅子”取代了“贺鬼头”,成为了他最美好的称谓。好友黄庭坚更是推崇备至:“解道江南断肠句,只今唯有贺方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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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草依旧缭乱,飞絮依旧飘零,梅雨也依旧按时淅淅沥沥地纷飞,锦瑟华年也许终究无所作为,然而,贺铸却始终坚守着独立的人格与自洁的操守,用落寞的命运、独自深情的思念、深婉丽密的柔情、人格的微弱烛光来温暖着当时与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