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宋江南|千年柳杉王守护的景宁时思寺,元代木构古建为何能“代言”宋韵

钱江晚报·小时新闻记者 宋浩 通讯员 严慧荣
“待无恙,多来往——长三角四大晚报联手邀你寻宋江南”策划掀起了线上“寻宋江南”热,12月5日,钱江晚报·小时新闻在文博专家的帮助下,推出了“寻宋江南”地图的1.0版——纸上走访江南宋韵的地面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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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线】
杭州(六和塔,闸口白塔)-湖州(飞英塔)-上海(龙华塔,松江方塔)-苏州(虎丘云岩寺塔,瑞光塔,报恩寺塔)-南京(栖霞山舍利塔);
杭州(六和塔,闸口白塔)-绍兴(大善寺塔)-宁波(天封塔)-台州(黄岩灵石寺塔)-温州(温州国安寺石塔)-丽水(灵鹫寺七佛塔)--衢州(龙游湖镇舍利塔)-金华(浦江龙德寺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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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构庙宇线】
苏州(玄妙观三清殿、虎丘云岩寺二山门、东山轩辕宫)-上海(真如寺正殿)-宁波(保国寺大殿)—金华(天宁寺大殿、武义延福寺大殿)-景宁时思寺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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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网友纷纷参与其中,补充这两条打卡路线。
丽水市景宁畲族自治县的严慧荣先生向钱江晚报·小时新闻推荐了景宁时思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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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思寺 视觉中国供图
时思寺位于景宁县大漈乡,在海拔1000多米的白象山上,现存山门、钟楼、大雄宝殿、三清殿等建筑。严慧荣介绍,时思寺山门风格古老,半封闭式,不是用来招待香客的,而是用来禅林清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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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雄宝殿上方有长八角形藻井,构造与形制是宋元建筑做法。钟楼上曾有800多公斤的铜钟,明代铸成,今已不存。
建筑学专家、中国美术学院副教授石宏超,为我们介绍了这座木构建筑以及背后的宋韵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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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关键词:宋元建筑、江南营造
根据文献记载,时思寺建于宋高宗绍兴十年(1140),是景宁梅氏的一座建筑。梅家祖父去世,梅家少年守孝三年,宋高宗感其孝心,表彰为“孝童”,把这一建筑命名为“时思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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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们看到的建筑,是宋高宗时留下来的吗?最早有人说它是宋构,后来被断定为元构。
在断代鉴定的过程中,专家发现,时思寺里的建筑构件上有“元至正丙申”等题记,“至正丙申”是元惠宗至正十六年(1356);随后通过对建筑木材进行碳-14检测,发现与元代晚期相近,最后确定是元代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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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景宁县志》等文献记载,时思寺在元末明初设为“时思道场”,明宣德年间改建为寺,因此,它是释、道合一的宗教建筑。后来还有马仙宫、梅氏宗祠等地方信仰元素。
建筑在明清经历了多次重修,是多朝代特色混合的建筑。但是,它保留了明显的宋元风格,有不少构件仍然是宋元时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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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楼
如果你去参观时思寺,那一定要特别打卡钟楼。
明清往往钟楼、鼓楼相对而立,而唐宋寺庙没有鼓楼,只有钟楼,钟楼与其他建筑相对。石宏超介绍,这一建筑的“古制”,在时思寺就可以看到。只是与钟楼相对的弥勒殿,今已坍圮。
时思寺中,诸多建筑样式完全符合北宋《营造法式》的规制。
比如,“昂”——斗栱中起杠杆作用的构件——用的是真昂,而非明代兴起的假昂。昂嘴细长,端头隆起,起楞高,与金华的元代延福寺非常相似,这里也呈现了时思寺的宋元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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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嘴细长
除了时代上的宋代特征,时思寺在地域上有鲜明的江南特征。比如“顺栿串”这一构件,在前面介绍的宁波保国寺、苏州玄妙观都提到了(链接点这里),这是宋元时期江南建筑特有的。
又比如梁是插入柱中的,“插梁”这一做法也是南方做法。另外,它的月粱形屋内额两端有龙须纹梁眉刻线,在今天新安江地区的建筑中依然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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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明清两代经过了大修,但时思寺依然保留了浓郁的宋元建筑风格,同时带有江南地区的一些鲜明的做法,是宋元江南建筑的重要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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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韵的含义:在江南,五代、宋、元流淌的都是宋韵
时思寺作为元代建筑,怎么能代表宋韵呢?
在石宏超看来,宋韵的含义不能仅仅按朝代来,要跳出宋代看宋代。“以宋为核心,五代是北宋的先声,元是南宋的余韵。”
具体到江南地区,五代时吴越国经营东南,政权稳定、文化繁荣,与之后的宋文化密不可分。比如大匠师喻浩,本是吴越国人,后来到北宋汴梁为宋太祖造塔,被欧阳修称为国朝以来木工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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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浩代表了吴越的匠师群体,他们技艺高超。杭州的闸口白塔是吴越石塔,风格模仿木构塔,与宋代塔一脉相承,也展示了吴越文化与宋文化的关系。
除了技术上,在理念上吴越和北宋也关系密切。石宏超提到,唐宋易代,城市格局发生大变化,坊、市界限取消,沿街商业繁荣起来,一直延续到今天。而在吴越国,已经有了坊市界限消失的景象。
南宋之后的元代,与宋代也关系密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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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代在北方是承接金代的。
金代建筑文化一方面承接辽代——辽代承接的是唐代;另一方面,金代承接了北宋风格。梁思成先生曾指出,唐宋风格之分,唐代豪劲、宋代醇和。金代兼有之。比如近日被重新断代为宋金建筑山西圆融寺中,小木作非常细腻,这是宋代的特点,可以看到金代对北宋的延续。
在南方地区,与金相对的是南宋。
南宋和北宋,在江南地区某种程度上是一体的,文化没有断裂。北宋末年,大批工匠南迁,宋代南北技术在江南融汇一起。元代一统之后,南宋地区的汉人称为“南人”,元代江南的建筑主要是当地南宋建筑风格的延续和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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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代的官式建筑中,有金代的元素,又带有元代少数民族的特色,形成了元代体系。
比如为了空间扩大,对柱子采用“移柱”“减柱”的做法,非常大胆,加工也不那么精美,带着少数民族的粗犷。但在江南地区,元代建筑更多保留了宋代的传统,保持了独立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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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韵这个概念下,在江南地区,应该包括吴越、北宋、南宋、元四个时期。建筑学上,宋元建筑也往往并称。所以江南宋韵,时思寺这样的元代建筑,完全是宋韵营造的代表。
在时思寺前,群山耸峙,瀑布深悬,名“雪花漈”,百丈飞下山崖,附近“大潦八景”风景秀美。寺墙外有一棵古杉树,古木峥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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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觉中国供图 柳杉王,相传树龄1500岁。
根据当地记载,这是世界上现存最大的柳杉王——古杉原高50余米,现高28米,胸径4.47米,要十五个大汉手拉手才能合抱,比临安天目山乾隆御题的柳杉王还要大一倍——它已有1500多年的高龄了,南朝时期,它就在此,见证沧桑变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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