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新元
正月初六，今年春节长假的最后一天。早晨醒来，窗外微露晨曦，是这个长假中难得的好晴天。我匆匆起床潄洗，就决定去郭庄看看。
春寒料峭。我骑着自行车直奔西湖区杨公堤29号。这个地方，我已不知来过多少次，起码几十次吧。我在杭州居住了40多年，几乎每年都要来郭庄几次。或来看花展，或与好友来此喝茶。反正，这个地方古典韵味十足，悠闲安静，让人百看不厌。
从家里骑车到郭庄，大概需要半个小时。骑到曲院风荷时，我按老“皇历”，把车停在景区门口，就穿过景区向郭庄走去。那里有郭庄的后门。然走到后门一看，大门紧闭。才知道因为疫情，后门关掉了。只好绕道走前门。
一
掐指算来，从清光绪三十三年（公元1907年）至今，郭庄在西湖边已存在了近115年。最初，郭庄叫宋庄，为杭州绸商宋瑞甫所建。后来，宋氏大概败落了，就把宋庄转让给郭氏，从此，这个私家园林就姓郭了。因为郭氏是山西汾阳人，所以，郭庄又称汾阳别墅。郭庄的大门门楣上，赫然写着“汾阳别墅“四个大字。
所幸是，从清朝建园至今的一百多年里，郭庄既没有经历扩建，也没有经历改造，原汁原味地保持了它原有风貌。所以，郭庄又被称为杭州唯一保存完好的私家园林。被誉为“西湖古典园林之冠”。
因为无数次光顾郭庄，当然对它了然于胸。
郭庄面积不大，分“静必居”和“一镜天开”两部分。
“静必居”为主人的起居会客之所，这里，古色古香，经典雅致，建有“两宜轩”“赏心悦目”“景苏阁”等亭榭楼台。“一镜天开”为园林部分。郭庄的园林设计，最大的特点是引西湖水入园，虽然面积不大，却有湖有水，小桥流水，曲径通幽。
如果你坐在濒临西湖的平台上喝茶，远处的苏堤和雷峰塔尽收眼底。这种感觉，是苏州园林不可比的。
我想，唯一可与郭庄抗衡的，就是苏州的沧浪亭。
沧浪亭园也濒水而建，占地约1.1公顷，整个园林的布局开畅自然，“草树郁然，崇阜广水”。入园即是一座横亘东西的土丘。土石相间，古木森郁，极富山林野趣，是典型的“城市山林”。
沧浪亭上有一副楹联：“清风明月本无价，近水远山皆有情”，是集苏舜钦、欧阳修诗句而成。窃以为，这首联放在郭庄，同样十分合拍。
但是，从小巧精致、保存完好这一点来说，郭庄又胜过沧浪亭。虽然，它们同样濒水而建，同样古色古香，同样小桥流水，但沧浪亭毕竟多次修葺，难找原貌。而郭庄还是本色示人。
中国著名园林专家、同济大学教授陈从周先生认为，郭庄巧借西湖之景，与湖光山色、堤痕船影融为一体，“为海内孤例”。
他还说：“没来过郭庄，不算到过西湖”。可见对郭庄的推崇。
杭州西湖郭庄景区航拍图。据CFP。
二
郭庄最引人驻足的，是两宜轩西面的梓翁亭。
梓翁，就是楹联的书写者陈从周先生。
陈从周（1918—2000），原名郁文，别号梓室，自称梓翁。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陈从周先生是郭庄的伯乐。如果没有陈从周先生的知遇之恩，就没有郭庄今天的地位和荣耀。
所以，杭州人民在郭庄建了一个梓翁亭，以纪念陈从周先生。
亭旁有碑，刻有《梓翁亭记》：“梓翁者陈公从周先生之号也，先生博文史工诗词善书画尤古建筑园林艺术，乃将中国园林艺术推向世界之现代第一人，为一代宗师。先生1918年生于杭州，钟情家乡山水人文，致力西湖环境保护，先生有诗曰：村茶未必逊醇酒，说景如何欲两全，莫杞浓妆欺淡抹，杭州人自爱天然。足证其半生湖山未了柔情之拳拳丹心……”
1989年，杭州市政府历时三年重修郭庄，当时，陈从周先生已年届古稀，然十余次亲临其间，与同事及弟子精研细琢，力求极致。
“梓翁亭”匾额上的三个字是叶圣陶先生所题。亭内，悬挂着“追风映月”匾，黑底绿字，苍遒有力，是陈从周先生的墨宝。楹联是：钱树银花城不夜，幽兰玉貌君衍芬。
而“赏心悦目亭”位于郭庄的北面，两宜轩的东面。“赏心悦目亭”建于1990 年，为攒尖四角的木结构亭子。它飞檐翘栋，颇具古意。像一个站在假山上的卫士，日夜为郭庄站岗放哨。
而与赏心悦目亭同一年建成的“迎风映月亭”，伫立在郭庄的西北角，亭内有“如沐春风”匾额，为庑殿顶扇形亭。
还有静必居西面的“凝香亭”、与“凝香亭”隔水相望的“浣藻亭”，也各具风韵，让人留连忘返，叹为观止。
三
郭庄让人百看不厌，除了各具特色的亭台楼榭，步移景换的园林设计外，园内的各种花卉植物、各种园窗方窗，也让人心旷神怡。
郭庄占地面积近一万平米（9788平方米），建筑面积1629平方米，是一个比较微型的私家花园。然而，如果在里面细细品味，那一整天也不嫌多。
那天，我与夫人一早过去，在里面足足浏览了三四个小时。“江南古貌藏郭庄，枫叶楼阁露冬壮。园林浓缩苏杭景，满意佳作自化妆”，写出了郭庄的美。
从大门进入，首先经复廊到正厅，上悬匾额“香雪分春”。庭前楹联为：“红杏领春风，愿不速客来醉千日；绿杨足烟水，在小新堤上第三桥。”顿时把人引入一种高雅的意境。
这是一幢颇具浙江特色的四合院。左右厢房和后堂构成一个小院。中间是一个用石板栏干围面的方池，池中涓涓细流不断。
园中的曲廊、池阁、后山、石桥都别具韵味，构成了一副江南民居特有的精致画面。湖畔的“乘风邀月轩”，敞室临湖，正对西湖美景“六桥烟雨”，确有乘风邀月之妙趣。而假山上的“赏心悦目亭”又居高临 下，把西湖的湖光秀色尽收眼底，令人心旷神怡。
此刻，我站在景苏阁内，对面望过去就是苏堤的压堤桥。这里，曾是主人下棋弹琴的场所。楼上陈列着文物四宝，是当年主人咏诗作画的地方。矮墙月门前，分别题“枕湖”“摩月”，让人感觉如入画中，倍添游园的兴致。
坐在临水的平台上，远望西湖，只见远山如黛，湖水碧波荡漾。微风吹来，虽然还有一点寒意，但已明显有了春天的味道。在这个短暂的春假里，能到郭庄这样的美妙之地看看、坐坐，真乃人生一大快事也，是为记
作者简介：杨新元，中国作协会员，浙江日报高级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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