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糟糕的人》:当代年轻人情感生活,比这部电影更“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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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糟糕的人》CC版海报
CC标准收藏公布2022年6月片单,约阿希姆·提尔导演电影《世界上最糟糕的人》赫然在列。影片故事聚焦当下的奥斯陆,围绕年轻睿智的女性朱莉展开。30岁的她仍徘徊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尽管她与事业有成的制图员阿克塞尔彼此相爱,拥有强烈的安全感,并很开心和他在一起,但她拒绝给渴望孩子的阿克塞尔生子。朱莉决意离开阿克塞尔前往艾文德,希望能够开始新的生活……
本片女主雷娜特·赖因斯夫获得了2021年第74届戛纳国际电影节最佳女演员,《世界上最糟糕的人》也将代表挪威,在两天后举行的奥斯卡颁奖典礼上角逐最佳国际影片奖,本片也同时入围了奥斯卡最佳原创剧本。能否有所斩获,我们拭目以待。
在此之前,不妨通过这篇纽约电影节与导演约阿希姆·提尔的对话,来看看这个《世界上最糟糕的人》是如何闪耀世界的。
译者:bellybutton
教练,我不想打球了。
作者:Mark Asch
October 18, 2021
约阿希姆·提尔的《世界上最糟糕的人》以序幕、12个章节和尾声跟随尤利娅(Renate Reinsve饰,第74届戛纳电影节最佳女演员奖得主)踏上了一段不同面向的自我之旅。电影中,她尝试了医学、心理学和摄影,一篇关于 "#MeToo时代的口交 "的文章小范围走红。尤利娅的人生充满无限可能,她还不想那么早生孩子。她30岁了。她通过两个男友的视角来体认自己:年长的阿克塞尔(提尔的御用男主角Anders Danielsen Lie),一个以其创造的,肖似角色身份的“弗里茨猫”角色而闻名的地下漫画家;以及埃温德(Herbert Nordrum饰),一个年轻、环保主义的、没有野心的咖啡师。
在对类型电影《西尔玛》和《猛于炮火》和以美国为背景的电影创作探索之后,提尔和他的编剧埃斯基尔·沃格特(Eskil Vogt)回到了奥斯陆,回归了最初两部长片以人物作为驱动力的创作风格。《世界上最糟糕的人》体现出提尔特有的自由随心的风格,影片充满了旁白、离题、插科打诨和突然的转折。在影片中最引人注目的两个片段中,城市变成背景版,而Aksel和Eivind则是Julie世界的两极。第一个片段中,她闯入了一个聚会,与Eivind相遇。两人决定不出轨各自的伴侣,而是尝试另一种亲密关系,即认识新人、感受以自我全新人格相待的带来的兴奋劲。第二个片段里,尤利娅想象自己离开她与阿克塞尔合租的公寓,在充满玻璃高楼的奥斯陆重建的港口城市中跑向艾温德,而城市其他地方的时空则被冻结。这段情节充分利用了奥斯陆夏季白夜的永恒魔法时间,使人们感觉永不落日,直到某一刻,太阳真的倏地失于地平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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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阿希姆·提尔
Asch: 我知道你对乔治·库克很感兴趣,看完这部新片我立马联想到《休假日》(《Hoilday》)——遇见某人,然后在他们身上看到另一个版本的自己的可能性。
提尔: 我认为最好的浪漫喜剧是通过接近另一个个体,并以此跳板,探讨关于我们如何定义自己的存在主义问题。这种探索会很痛苦(同时我希望也是有趣的),但也对于澄明个体如何存在来说也是无比重要的。比如在《费城故事》中,凯瑟琳·赫本通过不同的路径和面向来确定自我,试图找到自己的弱点。为了能够体尝爱情,在某种程度上你需要经历失去理想中的自我这一过程。《费城故事》作为最有趣、最受喜爱的电影之一,其中也饱含着相当严肃的命题的本质。
我的电影以浪漫喜剧为出发点,但随着电影的展开,它变成了一个有关自我和时间的更存在主义的思考。时不我待——只有我们认识到这一点,我们才不会觉得时间是无限的。这一点很吊诡,但同时也很浪漫。所以我同情朱莉,她已经30岁了,但仍然觉得自己还没有长大。
Asch: 你的电影通常枝节旁生,结构上体现为组合式,但在《世界上最糟糕的人》中,这更多是出于角色的考虑:你要从不同的方面来讲一个,女主角不知道自己想成为谁的故事。
提尔: 我和埃斯基尔一起写剧本的时候,完全不是先从情节着手,而是从人物、主题和你提到的——我们称之为的"概念性场景"出发。例如,我们会构思,在8月31日的奥斯陆,一个正经历戒毒的忧郁瘾君子坐在咖啡馆里,听着人们闲聊,会发生什么。或者就这部影片而言,我们以符合逻辑的方式实现“通过摆脱时间限制来体验另一形态的爱”这一隐喻,让形式成为一种有趣的、主动的、活泼的而不是一种疏离的、冷峻的技巧。尤利娅每五分钟就会改变自己的身份,而我们想让电影语言像尤利娅这个角色一样自由。
许多年前,我有一个想法:正在恋爱中的人遇到了另一个人,他们立即感到被对方吸引。但他们非常明确地表示,"我们不能不忠。那我们还可以做点什么?" 然后我意识到,在经典浪漫喜剧意义上,这是一种(浪漫喜剧主角之间的)甜蜜邂逅(“meet-cute”),我们可以让两个角色也玩这招。埃斯基尔和我有一个抽屉,里面装满了奇奇怪怪的,关于形式的想法,但我们不能直接用,直到人物为它们注入生命,它们作为整体的一部分才真正有意义。这部电影原本要长得多。我喜欢现在的版本——由我定剪,且电影也是按照我想要的方式制作的——但有许多想法我们不得不放弃。所以我们也是慢慢地,边走边停完成了这部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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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糟糕的人》剧照
Asch: 一开始就想好了要用十二个章节的形式来讲述这个故事吗?
提尔: 电影确实由不同的章节构成。我们认为要创造一个穿越时空的故事,拍一个人从二十多岁到三十出头,需要一种简省的结构,这也给了我空间去一点一点地深入。在我们写作工作室的墙上有一张纸条,剧本一个接一个,但它一直在那。上面写着:"记住对比"。意思是人物的行动和电影调子的转变。一方面,这是一部关于轻松的,有点愚蠢的浪漫主义的电影,但也是一部关于死亡,关于存在于自己生命中的“失去”的重要性。
由于故事以一种跳跃的方式讲述,我们会知道有一些东西被略去了,这会让人们更觉时间已逝。
最终也确实证明了这是一部关于时间的电影。电影也希望能给观众留出参与的空间。我想拍一部温暖的电影,尽管它有时很悲伤,但仍存有希望。弗吉尼亚·伍尔芙《一个人的房间》是电影一个很重要的参照。尤利娅需要找到一个属于她自己的空间,在那里她可以与学会和自己共处,而不是通过接触他人来逃避这一任务。
创作这部电影时,我有必要让它充满希望和欢乐。我觉得《奥斯陆,8月31日》试图让人们接受悲伤和难过,要宣泄也只能在故事之外。而现在我也更成熟了,我希望尤利娅不管经历了什么痛苦,最后都能爱自己。听上来我像是变成了一个老嬉皮士,也许我已经是了。实现真正的自由很困难——我想我们有时都会有这种感觉,自我分裂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影响我们的生活。我们被赋予了拥有选择权的幻觉,但归根结底,每个人只有这么点时间,而意识到这一点会使人们恐于作出选择。你认为一切皆有可能,但你还没反应过来,决定已经做下了,因为你其实没有做出任何选择。我认为这种混乱里有很幽默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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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糟糕的人》剧照
Asch: 我想知道写一个反复无常的人物是不是更难,还是说你拒绝她与你创作的其他人物类似。
提尔: 这部电影创作最有趣的部分就是角色混乱的矛盾性,雷娜特·赖因斯夫精彩的表演很好地统率并展现了这一点。我知道这个角色就是为她而写的,所以我知道我在电影中能够描绘的最耐人寻味的东西,就是这个人的情感重心。从喜剧而不是逻辑分析的角度来看,“通过一个不断逃避一致性的角色来看待角色自我”这一想法也是很有趣的,而这本身也构成一种一致性。电影也意在讲述尤利娅意识到她拥有的时间其实很少,生命中的某些时期似乎只是暂时性的阶段,而那些看似暂时存在之物实际上构成了她所是和她所经历的本质。我想这就是成长的意义。这是一部为那些仍然觉得自己不知道如何长大的成年人准备的电影。我知道很多这样的人;我在自己的生活中也有这种感觉。
Asch:我想问问关于对奥斯陆的地理学处理——当城市冻结静止,尤利娅跑向埃温德时,她是在这座城市的两个年代之间跑动,或者说在城市中两种不同生存方式之间跑动。
提尔: 我试图勾勒出一段旅程。一开始,尤利娅和她较年长的男友住在西村地区,那里原本是波西米亚风格,后来改建为中产阶级住宅区。男友能负担得起。他很成功,他们有一个漂亮的公寓,而她也喜欢被这个厉害的男人理想化。但是,她所渴望的那种被理想化,被看见的感觉,也是一种双重束缚,因为这阻碍了她找寻自我。她遇到的下一个男人,住在约等于布鲁克林的绿点区——一个新近被中产阶级化,但还是酷酷的地区,那儿过去更多是工人阶级居住,但现在住着许多年轻、进步、有趣的人,他们喝天然的、未经过滤的葡萄酒和特色咖啡。租金较低,有一种自由的感觉,还不必一直考虑变得成功的问题——尽管正如我们所看到的,这一点又慢慢渗入了故事。
这部电影即将在挪威上映,我被邀请去做很多关于城市发展的小组讨论,搞得我像是个社会学家一样。而我所知道的仅仅是,这条街道和那座房子为人物创造了一个我可以传达的情感空间,尽管我不知道这在社会学中意味着什么。我只知道这些东西在直觉上打动了我。这是书写你自己所在的城市带来的奇迹。这是我对奥斯陆的看法,就像斯科塞斯的纽约和斯派克·李的纽约是完全不同的。他们都在描绘同一个城市,但却不有同的理解,这一点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而这就是电影的伟大之处——它更接近于记录而不是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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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糟糕的人》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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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Apertus
电影系学生一枚